第120章 姜还是老的辣

秋山别苑在华悦府最南边。
        往常这个时候，别苑里的人刚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扫扫地，擦擦桌子，做些散步消食的小活。老爷子会弄一壶茶，坐在紫薇藤下，和管家唠家常，听风赏月。
        今日倒是一派反常。
        整个府邸，黑漆漆的，只有前门大院一盏照路灯微微亮着。
        萧墨寒从车上下来，门卫殷勤地上前喊了声：“少爷。”
        “人呢？”
        萧墨寒扫视一圈，屋子静悄悄的，树影斑驳，灯光绰绰，却不见半点人影。
        要不是跟前还有个喘气的，萧墨寒会以为自己来错地方，进了万年不遇的鬼宅。
        “老爷子今天身子不适，早早就睡了。管家发话，让下人干完活早点回屋，别吵着老爷休息。”
        “身子不适？”萧墨寒凝眉，抬步便要往里屋走。
        门卫想拦不敢拦，手伸到一半，又讪讪收回。他紧紧跟在后面，卑躬屈膝：“少爷，要不您还是明天再来吧，老爷先前哮喘发作，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这个时候叫醒，怕是不太好，管家说今日不见客，谁来也不能打扰……”
        “哮喘发作？”萧墨寒顿住脚步，一双黑眸，犀利地朝门卫射去。
        门卫顿时就觉得脑门顶那块异常灼热，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子烙了一样，他定了定神，硬着头皮道：“嗯，傍晚吃晚饭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咳了许久，管家还把汪医生叫来了，人刚走。”
        “那汪医生怎么说？”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去给您把管家找来吧？”
        萧墨寒凝视他半晌：“不必了，我自己打电话给汪医生。”
        “也好。”
        门卫点头哈腰。
        萧墨寒抬眸，看了眼老爷子屋子的方向，月光稀薄，衬得他目光清凉幽远，讳莫如深。
        “老爷，少爷聪慧，怕是瞒不过。”
        榕树底下，萧启国端坐在轮椅里，管家在后面掌着把手。萧墨寒朝这边望来的时候，如果不是借这树影遮挡，估计他们要来个六目相对了。
        萧启国目送萧墨寒离开，直到那车子开出大院，他才轻轻地哼了一声：“要是真能瞒住，他就不是我萧启国的孙子。”
        花毕生心力培养的接班人，若只有这点本事，岂不让人笑话。
        “那老爷还让我们联手跟少爷撒谎？”
        汪医生、门卫，还有家里的下人，固然会守口如瓶，可就如萧启国所言，最后总是瞒不住，那现下这么做，又是为哪般啊？
        萧启国哼哼道：“顾清漪一出狱，他就往我这儿来了，气势汹汹的，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我一把年纪了，凭什么要听他调摆？”
        管家闻言，极是无奈：“可是哮喘发作这谎撒的是不是有点大，我看刚才少爷担忧的脸色，他是真的关心您哪！”
        萧启国又哼了一声，苍老的面容却没刚才那么坚硬了：“我好歹是他爷爷，这点孝心能没有？”
        那不是白养了吗？
        管家知道萧启国对萧墨寒那是嘴硬心软的，面上斗得再狠，心底里总盼着萧墨寒能跟他多亲近亲近，毕竟是独孙。连忙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
        尔后又开始担心起来：“那少爷要是知道我们撒谎了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基本上也就把顾清漪的事想清楚了。”
        比起给宋婵那丫头讨公道，他这点谎，不算什么。萧墨寒根本没心思来计较。
        萧启国躲着不见他，就是要给他传递一个信息，顾清漪的事与自己无关。
        这点，萧墨寒从一出别苑就回过味来了。
        那门卫跟他说话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连个正眼都不敢抬，明显是心里有鬼。
        姜还是老的辣。
        老爷子即不想受他质问，又不愿见他总维护宋婵，所以干脆避门不见。
        再加上老爷子说一不二，表里如一的性子，做了必会认，不见他，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那便是代表他没有做过，没做过那就不要浪费无谓的口舌。
        萧墨寒一边开车，一边给秦歌打电话。让他把顾志远盯紧了，再有两个小时，顾清漪就会从牢里放出来。
        若真是顾志远在背后做的手脚，顾清漪一出狱必会去见他。
        结果他所料不错。
        两个小时后，顾清漪一出派出所，便被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接走。不过，对方不是顾志远，而是一个生面孔。把她带去的地方也不是顾宅，而一处高级会所。
        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连墨镜都用上了，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在富贵云集，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的金地一号门口，那人给了顾清漪的一封信，之后便叫她下车。
        顾清漪全程一脸懵，看着对方扬长而去，她原本对其身份有几分猜测和把握，现下却不确定了。茫然地把手中这张薄薄的信封打开，以为是张支票，结果却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门牌号。
        顾清漪摸不清头绪，但想那人即愿救她于水火，便不会害她。怀揣着纸条，她坦然走进金地。
        一名服务生前来接待：“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哦，我是来找人的。”顾清漪报了门牌号。
        服务生怔了怔，随即微笑：“请跟我来。”
        门牌号所在的楼层在第18层，服务生带她乘坐电梯，一路将她送到门口才离开。
        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眼顾清漪。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比如惊讶、比如同情，总之很是怪异。
        顾清漪被这个眼神瞟得心神慌惚，忐忑不安。她看着眼前的门牌号，和手中的纸条前前后后不放心地对了三次，仍是没有勇气去敲开这道门。
        内心狂跳得厉害！
        她忽然意识到，这门后，并非是坦途，也许是另一个深渊。
        她想退缩，可如今自己的处境，她能退到哪里去？顾志远不要她了，刀仔也进了监狱，母亲死了，她身后再无倚仗和靠山。想要报仇，只能靠自己。
        所以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只能放手一搏！
        顾清漪深吸两口气，抬手扣在这深红色的木质门板上。
        “有人在吗？有人在……啊”
        静谧门后很快打开一条缝，一只强有力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拉进去，顾清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其他的声音都被这道门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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