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现在是什么时候？”
        “立秋刚过，是九月二十。”
        周氏一族虽与世隔离近百年，但仍保留着外面世界的日历，以便播种。
        看着眼前的林土土，老族长想起昨晚她从天而降滚落祭坛的情景，预言成真，他也死而无憾了！
        “那老人家，你们是在这生活百年，但从未有人去过中原地区？”
        老族长脸色一变，一旁的人低着头没有吭声。
        “先祖曾带着人出去过。”
        “然后呢？”
        “路上野兽瘴气，只有几人回来。”
        林土土发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不说这个了，我们用饭了。”
        老族长站起来说道，脸色平静。
        林土土点点头，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帮忙在一旁扶着老族长。
        屋外炊烟袅袅，但只有一处屋里升起烧火的白烟。
        这与其说是村落，更像是一个小的聚集点，拢共不过七八座房屋，百来十人。房屋构造相似，间隔十分随意，有几座挤在一块，有一座与其余的房屋隔得很远。
        眼前的小木屋，一旁堆满木柴、树叶，应该是专门用来做饭的。
        剩下的应该便是睡觉的屋了。
        “老族长，为什么那个屋要离旁的屋那么远？”
        林土土看着眼前这个被隔的老远的屋，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这屋的作用，便直接开口问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神女姐姐，我听阿全哥哥说，那个屋是用来捡小孩的，我们都是从那屋里捡来的!”
        那个拿水盆来的小男孩一脸兴奋的抢着说道，就像是上课知道答案急忙站起来抢答的小学生般。
        一旁的女性羞红了脸，骂着小男孩多嘴。
        林土土怎么也是谈过恋爱的新世纪女性，一下便懂了。她轻轻咳了几声，笑着说道，“那谢谢你的解答咯。”
        随后便急忙转移话题。
        这里没有桌子，几个年长的女性从里面端出来一大盆木薯，一大盆青菜汤，还有一小锅米饭和一小盆煮的烂熟的肉。
        盛饭的煮饭的工具清一色均为陶土制成，上面雕刻着一些简单的花草图案。
        大家都很自觉地围坐在一旁，小孩子也很乖的在一旁守着，没有一个人争着去拿锅里的食物。
        只是这食物着实简陋了些。
        那菜汤感觉就像是随便割了路边的野草，然后丢尽滚水了煮一煮。还有那肉，煮的太烂了，感觉都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肉块。
        林土土不知道的是，能吃上木薯和菜汤，对族民来讲，已经是上好的伙食。至于米饭和肉，一般一年只能吃上几次。
        一开始，神秘女子带来谷物之时，长势喜人，但渐渐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或许是气候变化了，谷物一年只能收成一回，并且越长越少。很多时候遇上洪涝、干旱，颗粒无收。
        种谷物成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二妮，去把用饭的器皿拿出来。”
        老族长吩咐着。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风吹过来，带着山林树木花草的寒意。
        一堆人围坐在一起，绕成一个大圆圈。
        木薯的香气随着风萦绕在这座简朴落后、与世无争的小村庄里。
        二妮把一套器皿拿了出来，对比大锅大碗大盆，这套器皿确实十分精致。
        虽仍是用陶土制成，但表面更加光滑，雕刻的花草也更加精巧，还是林土土最喜爱的桂花。
        “给我吗？”
        看着二妮舀过一碗饭，带着肉递给她时，林土土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是老族长专属餐具呢。
        “谢谢!”
        她开口说道。
        眼神余光注意到在座的几个小孩子眼睛老往她的饭上瞟，吞了好几次口水。
        “这个给小孩子吃吧，我入乡随俗，跟着大家一起试试这个木薯的味道。”
        林土土说的倒也是真话。毕竟米饭和肉，对她来讲，是再日常不过的饮食。而对这些小孩子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她本打算给小孩子每人舀一勺饭，却发现大家手上根本都没有餐具。
        “你们自己每人舀一勺吃。”
        林土土把米饭放下，把陶土做成的扁勺放在上面，招呼着几个小孩子，让他们围坐成几个小圈。
        小孩子们看向他们的阿娘，阿娘们看向老族长。
        直到老族长点头，这些小孩子才一人接着一人吃了起来。
        明明烫的不行，但他们都毫不犹豫舀了一大勺直直吃进肚子里，吹也不吹一下。
        林土土看着有些忍俊不禁，跟着大家一起吃着木薯，喝着青菜汤。
        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味道有些像是土豆和红薯的结合。
        至于青菜汤，感觉更像是草，又苦又涩。
        她碍着面子喝了几口，却再也喝不下去了。
        “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吃饭的吗？”
        大家围坐在一起，没有椅子没有桌子没有碗筷。用着同一个大饭勺喝汤，直接用手拿木薯吃。
        “平日里大家都是这般吃饭的，神女你多吃一点。”
        二妮开口答道。她是老族长的女儿，年约三十左右，因为在热带常年劳作，面色有些黑黄。
        但五官底子十分好看，若是皮相好些，定是个大气美人。
        “好，不过我感觉有些饱了。”
        林土土答着。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暮色下，远处的山峦起伏连绵不断，和天色融合在一起。
        风吹过，樟树叶哗哗作响，桂花香弥漫四周。
        等到大家用过饭后，一名矮小但健壮的男子拿起简易版的木扫把，把木薯皮扫在一块。
        木薯皮拌上草木灰，便成了他们来年耕作的肥料。
        在老族长的安排下，林土土和一个年轻女子周秋睡同一个屋。
        林土土本想问洗澡的事，但觉得一天之内麻烦了这里的人，便没有开口。
        夜色渐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概八点多，村子里的人便开始休息了。
        跟周秋聊天时，林土土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人入秋后三个月洗一次澡！
        而且平日劳作完后，跳舞唱歌就是他们的娱乐方式，有时也会去山上打猎去河里抓鱼。
        族民里，分成七大房，房内不得相互结合生子。
        即便如此，也是很容易近亲生子。
        林土土心里想到。
        “你们从未出去过吗？”
        周秋摇摇头。
        “我阿娘，阿嫲都未出去过。”
        “你们不好奇外面的生活吗？”
        周秋点头后又迅速摇头，陷入了沉默。
        夜空中，星辰逐渐显现。
        繁星遍野。
        虫鸣不断。
        “王，探子来报，楚齐两国今早已派人向南寻找传言中的紫薇星。”
        周国宫殿里，御进坊坊主翁择明双手作揖，低声说着刚搜集的情报。他面容普通平凡，放在人群中，便难以寻找到，无声无息。
        周始民闭着眼，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他身穿一身黑色华服，腰上别着一条暗金色腰带。
        “几人？”
        他睁开眼，声音听不出起伏。
        剑眉星目。一双飞扬狭长的丹凤眼，不怒自威。
        “楚国三十，齐国未知。”
        周始民起身，双手别在身后，往前走了几步。
        烛光微微闪烁。
        “召韩宇年后回朝。”
        一旁的宦官应下，退下拟旨。
        “韩将军驻扎的边疆与岭南之地百里之余，王，是否让韩将军帮忙寻找？”
        翁择明话音刚落，周王转身看他。
        “怎么连你也信？若是得一蛮荒之地的女子便能得这天下。这天下又怎会分裂百年之久？“
        翁择明往后退了几步。
        他敬重王，但是也同样敬重一元大师。
        “王，这是一元大师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立秋时，岭南蛮荒之地，忽然降落巨星。随之又不知从哪传来一元大师预言，“紫微星落，天下合。”
        天下哗然。
        周始民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殿外。
        星光点点。
        他诞生之时，周国灾祸不断。先是大涝大旱，而后各地纷纷举兵造反。流言四起，说是周王嫡子灾星降世，若是不杀，周国必亡。
        当时，是一元大师入宫进言，保下了尚在襁褓的周始民。
        一元大师，年少便名扬天下，卜卦天象，所预之事，从未有过差错。游离于三国之外，不知来历，也不问去向。
        但是周始民还是坚信，成事在人！这紫微星远在天边，莫非是能解决他周国粮食储备不足的难题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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