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04章

这三个月来苍澜大陆算得上是大事的也只有一个月前照夜清庭突然找上了银月境的麻烦,  那次冲突的结果最终以银月境渡劫期长老阎钊元气大伤被打落了一个境界做了结尾。
        最终由银月境中真正的老怪物出面才压下了这件事，别说是雪禅青灯没拿到手了，甚至还赔了不少的宝贝才解决这件事。其实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真的开战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真要搭上了阎钊的命也不可能。
        苍澜大陆的悠长岁月里中途陨落的天才数不胜数,  又何谈一个修为天赋都不怎么样的殷雪弦呢？如果不是那女娃身份比较特殊，那必然是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事后阎钊甚至还呸了一声,  “殷白衣得了赔偿退的倒是快,  那颜如倾……呵，恐怕是被关起来了。我看唯独那女人才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哪像其他人不过是找借口罢了！”
        “什么照夜清庭万人宠爱的小仙姬,  我呸！”
        但那件事终归没掀起太大的风浪,  无论照夜清庭还是银月境都把产生这场冲突的缘由瞒的很紧,  恐怕也只有高层的人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  照夜清庭的那位稚水仙姬……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
        直到这一日，驻守在极之渊外的人发现新一轮的死亡狩猎又开始了。他们按照平日的流程上报，看样子三个月前那次死亡狩猎只是意外而已，现如今极之渊又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太对劲了,  只因为应该止步于一定范围内的黑色雾气这一次没有半点停顿的越过了那道百年来已经从未跨越的天堑开始进一步吞噬,  那是银月境无数大能共同铸就的奇迹也是银月境所有人心目中的骄傲。
        那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弥漫的速度极快，驻守的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眨眼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心中一跳意识到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直面死亡，但片刻过后他在黑雾中睁开了眼睛,  竟是什么都没发生。守卫马上注意到连身后的树枝花草甚至都没有半点被损伤的痕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雾以眨眼间的速度很快把整个银月城都笼罩了进来，但无论是花草树木、灵兽人类都没有半点如过去那样连呼救的几乎都不曾有就化为灰烬的征兆。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快……高层们就来到了极之渊外。
        银月境的境主赢尧修为高深且目前的情况看下来这黑雾竟是真的极为无害，他并没有推诿给旁人先去查看而是自己率先踏入了极之渊，随后其余长老则跟在了他的身后。
        等众人一路安全无碍的踏入了极之渊的深处,  马上发现了不对劲。就在浓雾之间唯独只有一个人毫发无损清晰可见，那似乎是个带着斗笠的女子，笼罩在黑纱之下的身形婀娜纤细，看不清更多的东西了。
        只有她轻轻往前踏出脚步的时候才能看清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纱和黑衣，而是浓稠黑雾覆盖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种错觉。千年来无数人用命来印证出的即便渡劫期大能都很难抵抗的黑雾就这样乖乖的为她而变幻着形态，匍匐在女人如雪一般近乎惨白的裸丨足之下。
        那一夜的银月城静悄悄的，死寂的像座坟墓。
        ……
        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赢苍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一样，只是不知为什么昨晚的自己睡的特别沉。他起床打算先去梳洗一下，拿过衣物的时候随之掉落了一个小物件，男人微微一愣突然想起那似乎是殷雪弦连夜为自己缝制的荷包，为此那姑娘白嫩嫩的手指上还多了许多伤。
        他那时候其实只是觉得……这姑娘可真不像修士，更不像照夜清庭那样的宗门所有人娇宠长大的，那些小国里王侯将相家中出身娇养的千金小姐都不见得能有她的性格这样好。
        但殷白衣和颜如倾那样的人养出的女儿却是不知疾苦的小公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除非她一生都待在照夜清庭，永远被庇佑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否则……就会被他这样的人骗。
        赢苍术嗤笑一声，他们唯一想错了的恐怕也只是没想到殷雪弦绵软纯稚的外表之下居然藏着那样硬的骨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天早已浑身浴血却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少女，其实殷雪弦奔向极之渊的时候最后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是她赢了…
        可值得么？
        不肯求饶不肯服输，也不肯向他低头求助。
        其实赢苍术心里也很清楚，即便她对他说‘救她’，会迎来的也只是他的拒绝。
        咚咚咚——
        “一公子。”
        “何事。”
        “主子通知您马上去兰烬斋。”
        银月城的主人当然是他的父亲赢尧，他没想太多便应了下来。
        ……
        兰烬斋是整个银月城最美最高的地方，一抬头便是距离明月最近的院落。只是那里已经空置了许久，通常是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才会偶尔开放的……是今天又来了什么大人物么？
        赢苍术一边这么思考着，一边没耽搁时间。
        刚踏入兰烬斋便在厅堂里看见了两排坐的无比端正的各位长老以及自己的父亲，连平时总是深居简出的兄长都在……唯独首位却空无一人。安静的近乎压抑，没有人说话甚至众人的模样似乎是连呼吸声都不太敢放重一些深怕打扰到什么人似的。
        赢尧见他来了才开口，“苍术，去见见贵客，只差你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那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的语气显得无比的刻板。
        就像——傀儡。
        赢苍术被自己这样的猜测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在座的人出了这个门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大能，他很难想象在这里还能面对什么关乎生死的危机不成？
        “是。”
        他轻轻点头应下，便跟在了父亲的身后，在路上的这期间赢苍术也曾开口询问过贵客的身份，但走在前方的赢尧却始终都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情况有些诡异，但赢苍术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到了。”
        等走到了最深处的卧房时赢尧才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的声音明明很平静，但目光里却有着止不住的担忧和抵抗，身体明明表达的是南辕北辙的另一种情绪，他伸手推开了房门。
        赢苍术深深看了一眼现在明显不对劲的父亲，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踏入了房内。
        啪——
        房门很快就被关上了，赢苍术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向前走过去，他能看清的只有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修为已达出窍期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把警备提升到最高。
        凭借他的感知力分明没感觉到半点危险，但从早晨醒来发生的一切，不……从昨夜不知何时的入睡时就全都透着一股不对劲的味道，也许答案就藏在不远处了才是。
        只是如若连父亲和众位长老都没有成功制止的麻烦以他的修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体态婀娜的那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黑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极美的眼眸——琥珀色泽形如桃花瓣的眼睛。那双眼睛赢苍术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甚至让他感到荒谬。
        “雪……”
        意识到这一切的不对劲都因她而起，赢苍术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动了手。
        是的，他没有因眼前的人曾被自己辜负而感到半点犹豫。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雾直接把男人吞噬。
        骨肉、血液、内脏、大脑乃至于灵魂……全部好似被一霎之间吸干，一息之后他轻轻地倒在了地上。是的，吊着一口气只余下一副干尸般的外壳自然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刚才俊美至极的男人现在落魄的恐怕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屑于瞧他一样。
        始终沉默着的人轻轻撩开面纱，露出那张清纯如初的脸。
        殷雪弦俯下身又轻轻在他的耳畔吹了一口气，干枯的肌肤和皮包骨的身躯又逐渐舒展开来充盈成了那个浓颜俊目的银月境一公子，只是她爱笑的桃花眼里再也没了曾经的情谊，“苍术，好久不见。”
        赢苍术的心理素质向来很强，他很快就从这临死之境中缓过神来。
        其实从看清她的眼睛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唯独没想到殷雪弦极为干脆的把他又救了回来，只是身体里原本如呼吸般自然存在的修为如同泥牛入海那般消失无踪了。
        他试着起身，却又被她一脚踩回了冰凉的地上。
        “不杀了我么？雪弦。”
        赢苍术不想深究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奇遇，观刚才的那些黑雾就知道跟极之渊下面未知的东西有关。现在真正重要的是……她还会是当初那个好骗的姑娘么？恐怕不是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杀，我其实应该感谢你。”
        她雪白的赤足一动不动的踩在他的左脸上轻声笑道，“这世间原来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美好，你说的都对。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最在意的是银月境……我把这座城池送给你。”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极之渊，现在的我就是它的化身。”
        “银月境是你的囊中之物了，而你……会是我的。”
        “殷雪弦，你…不恨？”
        赢苍术此时此刻只觉荒谬，若是有人敢那样欺他骗他恐怕秋后算账的时候千刀万剐也不算解恨，可良久过后他却只听见她的一声叹息。
        “因为没得到过的东西……总归让人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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