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间棺材铺

秦越和绾绾随着人群涌入城内。
绾绾吃力地掂了掂肩上沉重的包裹，跟在后头小声问道：“少爷，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永安居，大不易。
东市最为热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四方客栈喜迎八方来客。
秦越带着绾绾来到东市，在这家客栈先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从客栈醒来，主仆二人洗漱完毕。
秦越笑嘻嘻地说道：“走！今天少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东市繁华热闹，长街的尽头处却有间棺材铺生意清冷，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有间棺材铺就叫有间棺材铺。
这并不是废话，店铺名字起的很随意，也很容易记。
绾绾秀眉微蹙，她实在没想到少爷口中的好地方就是这儿。
秦越没有任何解释，拉着绾绾径直往里走去。
有间棺材铺占地不大，前厅一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五六口棺材，内堂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躺椅。
店铺掌柜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躺在椅子上吃葡萄。
吃葡萄还不吐葡萄皮，就像棺材铺的名字那样随意。
见到有人进来，掌柜并没有起身热情接待，一直耷拉着眼皮，好似对这桩生意并不在乎。
秦越看着他，微微欠身，然后走到靠近门边的一口棺材，低下头在棺材表面仔细摸寻，终于发现右下角的板料上刻着一个蚕豆大小的“秦”字。
“没想到老爹说的是真的。”
他带着绾绾背井离乡，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完成老爹的遗愿。
他老爹临终前曾告诉他一个地址——永安城，有间棺材铺。
秦氏一族内部代代相传，有间棺材铺是秦家先祖得道后所开设，每一口棺材上都会刻上一个“秦”字。
除了这个地址外，秦家祖上还流传下来一句话。
“叶落暮沧，流光雾隐。”
秦越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只好将这八个字告诉了棺材铺掌柜。
吃葡萄的人终于吐出了一块葡萄皮。
只见躺椅上人影一闪，掌柜眨眼间就飘到秦越面前，而那块葡萄皮仍在空中翻滚，掌柜忽然伸出了左手，葡萄皮恰好就落在他的手心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之前内堂比较昏暗，秦越这时候才看清掌柜的真容。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圆脸上留着两撇短髭，看上去很和善。
“少年，你是哪里人？”掌柜捏着短髭问道。
秦越看过他的身法，眼再瞎也能猜出这是一位高人，连忙自报家门。
“前辈，晚辈来自渔莲秦氏。”
“哦，原来你是秦师祖的血脉。”掌柜先是面露惊讶，而后又摇头笑道：“你们秦氏后人已有四百年没有拜山了，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又出了能够修行的灵根？”
秦越从老爹那里知晓，自己的灵根刚好一寸长，达到了修行的最低门槛。
修行首重灵根。
天道很公平，世间万物皆有灵根，草木精怪成仙之说亦非无稽之谈。
不过只有达到一寸灵根，才能够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肉身。
在世俗凡人当中，先天灵根一寸者万中无一，这道关卡就淘汰了绝大多数人。
否则秦氏一族也不会等了四百年才出了秦越一个。
在歧雾海修炼界，灵根还可以生长。
灵脉品阶越高，灵气越浓郁，灵根的生长速度也就越快。
这也是所有修士对天地灵脉趋之若鹜的根本原因。
传说灵根生长至九寸，便可以跳出三界，超脱六道轮回。
吾辈修士终极目标。
不过对秦越而言，那种境界实在太过遥远，他现在反而有些担忧，观察掌柜的神色，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太满意。
那位掌柜问完话过后就一直在摇头。
秦越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怎么了？”
他和绾绾风餐露宿，灰头土脸赶了上百里山路，好不容易抵达永安城，若是第一面就被人拒绝，实难甘心。
他听说那些仙家后裔应该会被优待。
掌柜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叹一口气。
“实不相瞒，少年你是秦师祖血脉，若是放在百年前，以你的灵根资质肯定可以接引入门。”
秦越忽然感到一丝不妙，现在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行了。
“敢问前辈，有什么难处吗？”
“你可晓得永安城原本是一座仙城。”掌柜指了指脚下地面说道：“一千八百年前，岛上有一座二阶灵脉，蜿蜒三千里。”
整个落霞岛东西横跨最长不过三千七百里，而灵脉却蜿蜒三千里，由此可见当年灵气之盛。
“此后灵脉逐渐枯竭，百年前整个岛屿的灵脉加起来不过才五百里，勉强算是一阶灵脉。”
掌柜的摇头叹息道：“而如今，岛内灵脉全部加起来仅剩三百八十里，已不入品阶。”
秦越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现在落霞岛已经不适合一寸灵根的人修炼了。
“与其我接引你回宗门蹉跎数十年，倒不如平凡一生来得划算。”掌柜拍了拍秦越的肩膀安慰道。
一寸灵根生长到两寸，至少需要在一阶灵脉上苦修一甲子，二阶灵脉效果更好，大概需要三十年，减少了五成左右的时间，三阶灵脉则又在二阶灵脉的基础上减少五成时间。
以此类推。
但并不是说灵脉品阶越高，修炼就越快。
对于灵根在一寸到两寸之间的初阶修士而言，他们的身体都还只是凡胎，对灵气的转化并不高，所以三阶灵脉产生的灵气就已趋于饱和，再往上，即便是四阶灵脉也不会提升他们灵根生长的速度。
凡胎除了以上缺点外，还会限制寿元，初阶修士的寿元其实与凡人无异。
掌柜也是为了秦越好。
要不然把秦越接引回宗门，让秦越苦修一甲子，耄耋之年仍旧进阶无望，一辈子连媳妇都没娶就要坐化，岂不可惜。
听到掌柜已委婉拒绝，绾绾从后面拉住秦越的袖子悄声道：“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秦越一甩袖子，冷着脸闹起了小情绪。
“当初说好了的，我们俩一起来永安城闯天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绾绾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面色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少爷你临行前还跟隔壁张三公子炫耀，现在灰溜溜地跑回去，莫不是怕人家笑话？”
秦越老脸一红，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抡起右手就去掐住绾绾的嫩腮。
“少爷……轻一点……疼……”
绾绾对他的恼羞成怒浑然不惧，见他还没有撒手的意思，忽然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一口咬了上去。
“嘶……你是属狗的呀！”
秦越吃痛，立即抽手。
最终主仆二人的较量以两败俱伤结束。
绾绾左腮红彤彤的，而秦越的手臂上则多了两排牙印。
掌柜笑而不语，发现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
秦越对着牙印不断吹气，余光扫过小侍女恨恨道：“回去再收拾你！”
他忽然转过头望向掌柜，脸上立马换成一副恭顺的表情。
“前辈，我家先祖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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