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段殷好笑：“我何时成了你的朋友？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脖子上的水浸透了衣裳，胸前湿哒哒的一片，穿着短靴的长腿踩在水里，迈开步子向潭边走去，把一小群游鱼都惊走。
        小眉歪着头看着他，觉得他很是好看，连自己的头发掉进了水里也无知无觉，“你收了我的手带，我们当然就是朋友了。”还有我的猫。
        段殷不以为然，“我们是朋友的话，你还用这假名字忽悠我。”
        小眉，一听就是不真名，段殷猜想她大概是叫什么眉，或者眉什么。
        看他坐到树下的石头上，暂时不会走了，小眉把自己鞋子解开，伸脚去泡冰凉的泉水，被段殷吓走的鱼儿跑到她的脚尖游来游去，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小眉就是我的名字呀。”是乳名。
        段殷摇摇头，把披在树上的外衫拿下来穿上，腰封紧紧地束好，说道：“好了小眉，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不过我还要去听长老说课，希望你自己能回去。”
        小眉当然不会回去，她站起来，说道：“我不回去。”
        段殷回头看她，见她居然是站在潭里的，没有穿鞋，细细白白的小腿底下两只雪白的脚在青色的潭石头上白的刺目，段殷连忙移开眼睛，“那随你玩吧，马上就要上课，应当也不会有人来此。”
        说罢，他便走了，他人高腿长，走的很快，等小眉穿上鞋子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璧山长老讲的是灵力运转之道，除了首徒以外的内门弟子都是要去听长老们讲课的，此时就是不归山最安静的时候。
        穿堂风吹进来，吹起璧山长老的胡子，带来枯燥无味的讲述，吹得弟子们昏昏欲睡。
        小师弟常风坐在段殷身旁，他得了师兄指导，就自动做起了段殷的小弟，此时小声问师兄：“师兄，璧山长老的课好无聊啊，师尊何时才会给我们授课啊？”
        段殷停下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和师姐一样白纱蒙面的长身男子，道：“师尊闭关很久了。”
        “那他出关就会给我们授课了吗？”
        各峰的师尊们都只会给不足十位内门弟子授课，其他人内门弟子也会得到师尊教诲，不过是由首徒教导，也就是……大师兄或者大师姐。
        段殷没好意思浇灭小师弟的热情，道：“你努力修炼，就会见到师尊了。”
        常风点点头，觉得人生充满了动力。
        常风有了动力，段殷却是困了，他伸出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握着笔，做记录状，侧过头去缓缓闭上眼睛……
        梦中忆起不归峰十里竹林，秋风萧萧瑟瑟，竹叶簌簌落了满地，空气都是凉薄的味道。
        他不知为何跟在一人身后，手里的青鸾很是粘稠，他低头去看，却看到不符合年纪的小手，手中的青鸾显得过长了，而且沾满粘稠的血，像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带着无数的怨与血腥。
        他悚然一惊，后退一步，身前的人恰在此时回过头来，面容让人看不清晰，但段殷却觉得他面带恶意。
        “咚。”
        似乎额头被什么砸了一下，段殷瞬间睁开眼睛。
        常风一脸着急，见他醒过来才出了一口气，担忧道：“师兄，你怎么了？”
        段殷揉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刚打了个盹，下课了吗？”
        座位上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的，长老也不知去哪了。
        常风点点头：“刚你似乎魇住了，脉象都有些乱，我几乎以为你要走火入魔，都要叫人了。”
        段殷皱眉，这事其实不止一次了，不过此前都是硬抗过来，醒来后常剧烈头痛一整天，遂感谢道：“多谢小师弟叫醒我。”
        常风茫然：“啊？不是我叫的你啊，我都叫不醒你的，你自己醒来的。”
        自己醒的？
        段殷摸了下额头，方才他的确是被砸醒的。
        难道是长老吗？
        很快第二节课就开始了。
        段殷故作打盹状，一手撑着额头，缓缓闭眼，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长老砸他，他张开眼睛去看，看到璧山长老还如同一棵老天拔地的老树桩一样钉在案桌后在毫无感情地授课。
        如此试了几次，长老都没砸他，他反而差点睡着了，笔和头一起一点一点的，在纸上画了很多黑色小梅花。
        直到一阵破空声传来。
        来了！
        段殷唰地睁眼，一把握住了砸来的东西，不像是石头，掌心的触感很嫩，很是奇妙。
        他摊开手一看，竟然是颗桃子状的小青梅，顶端还被咬了一小口，有两三颗牙印。
        段殷向青梅来处看去，随即一脸愕然。
        弟子们上课的地方在长思塔，长思塔外有很多梅子树，这些树木吸收不归峰的灵气，经历百年长得极为高大，而那粗大的树杈上，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衫的少女爬在上面，两只细细的手抓着树枝，像一只轻盈灵活的猫或者猴子，轻轻一跃就跳到另一根树枝上。
        她在段殷的注视中摘下一颗梅子在嘴边啃了一口，随后像是背上长眼一样转过身来，准确地捕捉到段殷的目光，咬着梅子露出白白的贝齿向他笑，然后举起梅子……
        段殷又被砸了个正着，少女似乎能预测到他躲避的方向。
        好巧不巧，璧山长老却正好在这时向他看过来，两条眉毛一沉：“段殷，你在作甚？”
        段殷连忙站起身，在师弟们的目光中胡说八道：“长老，外面……有一颗梅子被风吹了进来。”
        梅子怎么会被吹进来，若是梅子叶子倒是还有几分可信，说完段殷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谎言傻。
        璧山长老在段殷心惊胆战中向外望去，好在少女躲了起来，他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回头看了段殷片刻，段殷都被看得心虚得要主动请求罚站了，璧山长老忽然道：“如此便是梅树有意，你便将它吃了吧。”
        段殷惊讶称是。
        璧山长老没再理会，继续讲起了自己的课。
        段殷坐下后转过头去，偷偷看从树干后绕出来的少女，少女靠在树干上把自己的头发散在风中，此时又像是快乐的鸟在树上吃果子，裙摆和长发如同柔软的云彩在微风中飘扬，被树叶打碎的日光落了她一身。
        段殷看着她吃，也把果子送到口边吃完，俊脸随着他一口一口地啃梅子最终皱成了一团。
        这梅子挑的也太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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