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晋王朝（13）

刘虎头跟刘老爹两个人一前一后拐进柳树斜街。
        刘虎头这次难得的空着手，而刘老爹却在背上背着个麻袋。
        这麻袋虽然不满，只装了一半，但看上去也是沉甸甸的。
        这爷俩来到当铺门口，才站稳了喘口气，前后脚又走来了一个。
        刘虎头回头一看，可不正是柱子？
        “虎头，刘叔……”
        柱子同刘家父子打了招呼。
        看到刘老爹背着东西，而刘虎头却空着手，柱子心里闪过一丝羡慕。
        当初他爹还在时，他整个就琢磨着吃和玩来着。
        这次两家人没等一柱香的工夫，当铺就开了门。
        柱子发现柜台上的窗板，似乎又钉上了一层，比从前厚了许多。
        江掌柜一眼就看见了三人。
        刘老爹上前拱拱手，满脸带笑，“江掌柜……”
        这两天他儿子从这家店里挣了有一两半银子了。
        他家那个小铺子，一个月也就能纯挣一两银子。
        而他接了主顾的生意上门去打家什，一天的工钱最多五六十个大钱。
        可以说这钱真就是白捡的一样。
        对能给他家带来银钱的金主，那自然是要好生奉承的。
        至于江家当铺那吓人的传闻，有银子在前，谁还在乎那个啊！
        江易把这三人招呼进院，仔细地把外头的门窗都关好。
        他可不想有无赖从柜台那头翻进来捣乱。
        这次两家人带来的东西明显就是经过筛选的，倒是省了江易的工夫。
        很快就计出了数，刘家八钱银子，柱子五钱银子。
        江易给了银子道，“若是还有，只管送来，明日起就暂且不收了，我这边得归整一番，去寻一寻主顾。”
        这话江易昨儿就说过差不多的话，三人心里早有准备，倒也没有过于失落，点头称是。
        心里想的是虽然江掌柜说了暂且不收，但也没准什么时候又收呢？
        往后出门留心，看到东西就捡回家攒着，等这边什么收了，再送过来换钱就是。反正自家也没什么损失。
        江易送三人出院，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外头的木窗被拍得邦邦响。
        江易还以为是那个无赖又上了门，眼神不由一沉，一把打开门，就准备动手。
        倒把正在拍窗的女子给惊得微愣，随即惊喜地叫了声，“姐夫！”
        姐，姐夫？
        江易这心里就是一格登。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女子身边的老妇也凑了上来，“姑爷？这是二娘子啊，从前也来家里住过的，姑爷不认得了？”
        那三人看见这一幕，都赶紧告辞走人。
        他们还得赶紧去收拾东西送过来，哪里好在这儿看热闹？万一惹了掌柜的生厌，日后再不收他家东西了可怎么好？
        看着三人的背影，江易都想伸出手喊上一声留步。
        他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家伙，居然上来就被一个女郎称为姐夫，这也太刺激了。
        他不是原主，他应付不来啊！
        “姐夫？不过是一年多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管江易叫姐夫的女郎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微黑的瓜子脸有几分秀丽，双眸更是灵动……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女子。
        江易哈哈笑了两声，“原来是二娘，你怎么来了？进院坐坐吧……”
        这会儿的工夫，他总算是从原主记忆里，找到了于二娘的信息。
        原主的妻子于娘子，是城东于家的长女。
        于家二女一子，于娘子和于二娘是同父同母的姐妹。而于老三呢，却是于父纳的妾生的儿子。
        于娘子出嫁第三年，于母就因病而亡，于父干脆就将妾室扶正。
        那会儿于二娘还没出嫁，在家里跟于父继室很是闹了几场闲气。
        于娘子就把妹子接到江家来小住过几天。
        后来于二娘也出了嫁，嫁的乔家十分古怪苛刻，不许媳妇随意门。
        于二娘就没再来过江家了，姐妹两人只能年节时回娘家时见面叙话。
        于娘子过世时，于二娘也上门来吊唁，哭得死去活来的，不过陪着她来的那个乔家婆子却是阴阳怪气，处处都要管头管脚的。
        原主身为姐夫，还是丧了妻的姐夫，也没精力去多关心小姨子的状况。
        却没想到，今日小姨子这样突兀地就上了门！
        于二娘进了小院，抬眼打量了一圈儿，眼睛就红了。
        “姐夫，这里还跟从前一般，一点没变！”
        说着摸出一条帕子，就擦起了眼。
        江易整个人都僵了。
        这便宜小姨子说哭就哭啊！
        旁边的婆子适时地插了句话。
        “姑爷，二娘子归家了！老爷如今老糊涂了，只知道吃睡，家事全都由三郎作主，三郎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让二娘子回于家哩！”
        归家就归家呗……咦，等等，这个归家的意思，似乎……
        江易要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反应过来，归家的意思，就是离开婆家断了亲事？
        “啊，这是怎么回事？”
        于二娘往石桌边一坐，用帕子捂了脸，哭了起来。
        幸好还有个能说话的婆子，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当初于二娘大了要结亲，因为跟继母不对付，继母哪想于二娘好过，就在婚事上使坏。
        说亲的人家都是坑，得亏于大娘还能在于父跟前说得上话，愣是拦住了好几回。
        后头于二娘实在是年纪到了，只能草草地嫁到了乔家。
        她嫁的乔家是一大家子，于二娘的夫婿在家里排行老四，最是个老实疙瘩，三棍子打不出一屁的那种，四兄弟里头，三位哥哥早就都成了亲，只是他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可挣来的工钱却要上交，帮着养活侄子侄女。
        于二娘嫁过去以后，因她性子泼辣，倒是为小家争了些好处。
        乔老四虽然性子老实，可身板强壮，有于二娘出主意经营，小两口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甚至超过了上头三位哥嫂。
        就有三嫂看着老四两口子心生妒忌，故意在老四家的茶壶里下了烈性泻药。
        偏偏于二娘那一日不在，老四干完活回房，一口气把茶壶里的水全都喝了。
        可怜老四一个健壮小伙子，愣是被这么放倒了。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起来床，上个月就那么咽了气。
        而下药的三嫂呢，倒是不痛不痒，不过是跪下磕了几个头，于二娘扑上去要跟她拼命，还被拦下了。
        乔家两个老的，只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硬是把这事给捂下了。
        于二娘哪里还能在这样的人家里呆下去，收拾包袱就回了娘家。
        然而娘家早就被异母弟弟把持住了，不但不留人，还说了许多刻薄的话。
        正巧陶婆子也在于家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二人一合计，这不就来寻江易了么？
        陶婆子是当初于大娘子身边的下人，除了陶婆子以外，还有个小丫头荷花。
        原主丧妻以后，于家就以姑娘没了又没留下血脉为由，要收回嫁妆。
        这收回嫁妆就是断亲。
        当初于大娘嫁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小丫头荷花，还有一副箱笼，三十两银子。
        陶婆子是于大娘后来买的。
        原主丧妻心灰意冷，也懒得跟于家多说，不但把嫁妆都送还了，还把陶婆子也遣去了于家。
        小丫头荷花已经十六岁，去了于家就巴结上了于三郎，哄得于三郎娶了她做二房。
        但陶婆子一把年纪，又是外来的，在于家十分尴尬，且于家对下人又十分苛刻，早就心里有想法了，就怕回到江家来，姑爷不收。
        这会儿正好遇上于二娘归家，就跟着于二娘一道来了。
        陶婆子一番话说完，江易半晌无语。
        这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处理不来啊！
        那乔家人家族矛盾激化到出了人命，竟然还想捂着，便宜小姨子没处可去，要到他这个前姐夫这儿来住，本来倒是应该收留的。
        可这小院子里头，只有他一个啊！
        就算多来一个陶婆子，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能引得街坊们闲话大半年的桃色新闻。
        陶婆子说完了来龙去脉，于二娘拿下帕子，偷偷瞄着江易。
        “姐夫？”
        这小姨子叫了几次姐夫，每次的声调都不一样，江易这人跟年轻姑娘打交道的经验极少，被这么一瞄一看，脑子就乱了。
        “诶！没想到乔家居然是这样的人家！”
        别人家苛刻儿媳妇，重男轻女啥的竟然还是小意思，一言不合就下毒，亲儿子都死了还要包庇凶手的实在是罕见。
        “罢了，你如今也无处可去，先住下吧。”
        于二娘和陶婆子对视一眼，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于二娘眼带惊喜，“姐夫，这会儿也快中午了，我和陶婆婆去做饭，等会就好！”
        小姨子都这么倒霉来投靠了，这第一顿哪里能让她动手啊？
        “不不用，还是先去收拾屋子……午饭去买些回来就是。”
        江易本来想给陶婆子些钱，让她去买，但一想，陶婆子一走，就只剩下他和小姨子两个人单独相处了，这岂不是大大的尴尬？
        “你们先收拾着，原先的房间都还没动过，打扫打扫就好，我去买些吃食！”
        江易草草交待两句，跟身后被鬼追一样，迅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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