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水族馆

周日的上午，车站的人流意外地多。一名绿灰发的女孩站在检票口的一角，与周围喧腾的人群擦肩而过。她看了一眼检票机上方的时钟，然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每次约了人都会早到半个小时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柚羽拨弄着头发的手就没有停下过，对着能反射出自己的地方仔细观察着自己的仪容。不时整理一下头上的报童帽，又反复检查衣服有没有哪里折起了。
        「虽然是姐姐帮我弄的，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
        她身穿的是一条深蓝色的毛呢格子半截裙，上身是黑色高领内衬配上一件青磁色的外套。平日束得高高的低马尾，也为了配合报童帽而绑成了低马尾。与整身蓝绿色系的穿搭成对比的，是别在她浏海上的红色发卡，还有太一送他的那双鹅黄色手套。
        『好可爱！』提前到达的太一从远处看到了手足无措的柚羽，被传染得也紧张起来了。他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在脑海中演练该如何开口。如果是以往的太一，大概二话不说就直接过去喊她了，现在却在为自己的畏手畏脚而懊恼不已。『明明都认识了这么久，为什么连打个招呼都这么紧张？』
        专心「照镜」的柚羽完全没有发现太一。在她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时，她也连带着抖了一下。翻开机盖一看，是未羽乐发来的讯息。「别再弄你的头发了，你今天这身超级适合你的。」
        她看到讯息后吓得连忙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向她走来的太一。对方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有些尴尬地挥手打招呼。
        「早安……」
        他们在汇合后便一起进月台了。两人肩并肩走着，却异常地安静。正当太一准备打开话匣子时，发现柚羽在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总感觉姐姐也在这里。她刚才发来了一条奇怪的讯息……」她皱眉嘀咕了几句，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约会。「抱歉，难得一起出来，我这样很失礼吧。」
        她没想到的是，太一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出声，「噗哧，这样才像你嘛。」
        「什么啦～我平时哪有这么失礼！」柚羽撅起了嘴巴，然后用手踭轻轻地撞了一下太一的手臂。经过一番打闹后，他们也放松下来，自然而然地聊起天。不过还是有一点和以往不同，就是那双在悄悄发烫的耳朵。
        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是水族馆，太一对此松了口气。当初听说她们家很喜欢去听演奏会和参观博物馆时，他在心里默默捏了把冷汗；作为音乐白痴的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睡着。当然柚羽也知道他的喜好，从一开始就把这两个选项排除。
        从出发开始，他们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瞄对方的手。无数次悄悄地伸出手，然而总是在快碰到的时候缩回去，周而复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总是在试探，却迟迟无法踏出那一步。
        周日到处都是人潮，无论是电车还是水族馆都比想象中的多人。他们的眼睛都紧紧追随着对方，生怕一眨眼就会不小心走失；但同时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之间那数厘米的距离，不敢逾越。
        水族馆的入口处聚集了不少人，柚羽被周围的人挤了一下，身体微微向太一的方向倾斜。在碰到对方手背的一瞬间，两人的手都不禁僵硬了一下。太一把握住这个机会，紧张地征求她。
        「那个…手，可以牵吗？」
        在柚羽满脸通红地点头后，太一伸手轻轻握住她垂在身旁的手掌。在充足的深呼吸过后，柚羽也回握了太一的手。两人都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但又能通过对方在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想象到对方的表情。
        虽然隔着手套，但太一手掌的温度还是传了过来。虽然因为无法直接感觉到她手掌的触感而感到有些可惜，他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的手汗不会暴露出来。
        为了缓解自己加速的心跳，柚羽把视线投向了周围的环境。在路过企鹅的区域时，她从其中一只企鹅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觉；在稍作联想后，不禁失笑出声。
        「嘻…太一，那只企鹅好像你啊，头上的毛都炸开了。」
        太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驯养师正在喂饲南凤头黄眉企鹅。而柚羽所指的，是其中一只正在排队等待投喂。确实与它的同伴相比，那只企鹅的眉毛位处翘起得特别厉害。
        而太一的头发从小就像只狮子一样，蓬松的看起来特别好揉，女生们都揉过好几次。他没有因为柚羽的调侃而生气，只是看着那些企鹅们，他也玩心大发了。
        他坏心眼地对着模仿平常素娜常对着柚羽做的动作，「怎么看都是更像你吧。你看牠们吃东西的样子，跟素娜她们“投喂”你的时候根本是一模一样的。」
        柚羽想象了一下，想说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完全无力去反驳。有些气不过的她撅起了嘴，完全不凶悍地表示着自己在生气。然而才气了三秒，她就被自己的想象给逗乐了。
        太一忍着笑意，牵着她离开了企鹅的区域。他们穿过了海底隧道，来到了一个偏暗的区域。在这里，光源基本些都是来自一个又一个的水箱。而柚羽的目光，一来便投向竖立在中央的水箱。
        「是水母！超漂亮的～」柚羽兴奋地贴在水箱前，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眼前缓慢飘舞的半透明生物。太一从左侧凝望她，发现她身旁的幼儿园女孩跟她的动作、神情一模一样。
        太一在笑出声前连忙捂住了嘴，他知道如果他把这事说出来，身旁的少女绝对会生气地鼓起脸颊向他抗议。他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不禁捂住了微微发烫的脸。柚羽察举到太一的举动有些奇怪，担心地看着他，「太一，你身体不适吗？」
        「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太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心虚地移开视线，用谁都没听到的声量嘀咕了一句，『只是被自己的想象可爱到了』
        柚羽虽然感觉有些疑惑，但见他看起来挺精神的，便没有追问下去。比起太一的状况，她自己可能更不秒。她感觉到下腹在微微发疼，看来不跑一趟洗手间也不行。「我去一趟洗手间。」
        当柚羽从洗手间出来，从远处看到了太一的身影。他专心地盯着眼前的水母，感觉是在思考什么，但又有点像是在发呆而已。柚羽没有特地开口喊他，只是悄悄地走到他身边。
        太一站在水箱前，五彩斑斓的水波通过灯光和玻璃折射在他的身上。他温柔的笑容，在她的心底掀起阵阵涟漪。明明太一身上穿的只是简单的白色卫衣加上黑色牛仔裤，柚羽却觉得整个画面美得不真实。她拿起手机，悄悄地拍下了此时的太一，脸颊的温度仍然没有褪去的迹象。
        察觉到她回来的太一也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了她。他望着女孩的脸，突然间皱起眉头，有些严肃起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们快走吧，海豚表演要开始了。」柚羽含糊地带过了这个问题，拉起太一的手走往下一个区域。感受到触觉的变化，太一随口地提了一嘴，「你把手套摘了？」
        「那个，刚才洗完手我忘了戴。不过这里又不冷，不戴也没关系的。」柚羽移开了视线，蹩脚地撒着谎。然而这么笨拙的籍口，太一却没能看出来，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感慨着「女生的手都是这样小小的，软呼呼的吗？！」
        虽然这次约会相当青涩，脑中的小剧场也停不下来，但他们还是渡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更重要的是，这会成为他们一段不可磨灭的回忆。
        「你回来了啊，今天还顺利吗？」柚羽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未羽乐疲软地躺在沙发上。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是才刚回家。她身上穿的还是学校的制服，这却令柚羽感觉有些疑惑。「姐姐，你今天一直在学校吗？」
        「对啊，我们乐团训练可多了。升上高中部后，我都快要怀疑初中那个训练量能不能称得上是热身了。」未羽乐把手臂挡在眼睛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随时都要睡着了。
        「那今天早上那条讯息……」柚羽一提起和约会相关的事，未羽乐就立刻精神了几分。她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坐起身摸了摸柚羽的头。「我认识你都这么久，就算没亲眼都能猜到你在车站等人会是什么状态好吗？更何况，你姐姐我的第六感可准了。」
        「什么啊～看到你的讯息时真的吓“死”我了。」柚羽夸张的呼了口气，但她今天早上也确实被那条讯息给吓着了。更重要的是，她真的觉得姐姐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真的会让我猜到。不过看你的样子，今天应该挺顺利的。你去水族馆有买什么吗？」对于未羽乐调侃的语气，柚羽别开了脸，脸上的笑意却是完全藏不住。「不告诉你～」
        尽管柚羽没有说出答案，但之后未羽乐在看到她长年挂在手机和太一挂在钥匙上的同款企鹅公仔时，就已经发现了答案。而在那时想调戏柚羽一番却被洒了一堆狗粮这件事，又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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