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纪薇一条消息发出去，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踪影。
        她倒也不急，表示这都习以为常了。
        正常操作，这都属于江大佬的正常操作。
        别的女孩可能男友消息晚回一点儿就要生气。
        但江烨回复消息的时长一般都是几小时几小时起步的。
        就这还是在他不太忙的时候。
        这就是跟着一个大佬必须要接受的代价。
        根本没有电视剧小说中那种被捧在掌心捂在嘴里宠爱的桥段，都是编剧和作者想太多——
        如果一个男人真能做到时时秒回你消息，那么他大概率是还没毕业。
        或者工作了但是身处闲职，所以感情才能在他心里稳稳地位列第一。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
        在如今这个什么赛道都已经卷得一塌糊涂的世道，一个能做出一份成绩的人，不论男女，一定都是一个极擅长逼自己一把，把百分百精力都投入事业的狠人。
        而江烨的事业已经是同龄人、甚至比他大一轮的人所不可遥望、不可企及的高度。
        就可以稍稍想象下，他的时间能留给感情的位置能有多少。
        更别提现在纪薇大概没被江烨划拉到感情那一拨里。
        撑死了也就是个一面之缘但有过‘深入亲密接触’过的陌生人吧……
        就算是钓鱼都得有点耐心，何况是钓大佬呢。
        且等着吧。
        等江烨终于看到消息并回复的时候，纪薇已经洗完澡，窝在床上一层层地抹精油和晚霜了——
        大冬天天的，她目前住这个小破租屋又不像上辈子名下豪宅一样是恒温的中央空调，在浴室里搞她那繁琐的护肤程序非得冻感冒不可。
        也正因她是在暖和被窝里看到回复的，江烨那惯用的官方语气也显得不那么冷冰冰了。
        “不太方便，明天有点事。”
        距离消息发过去已经快三小时，他就回了这么一条。
        但这标准的江式画风，还是让纪薇很快找回了上辈子的熟悉感。
        那种重生以来脑子上接受了现实，但心理上不太踏实的轻飘飘感觉也一下子安定下来。
        尘埃落定，化为一种跟分手了两年的大佬前男友再次对话的奇妙感觉。
        中间隔了两世与生死，叫如今这一句很简单的回复，都像是跨越了前世今生，阴阳相隔而来。
        只是他不再记得她，此时大概也只当她是一个稍有点渊源的陌生人。
        而纪薇虽说总被人说‘薄情’，但也不是老年痴呆，脑海里到底还存留着前世六年的记忆，其中在偶尔的一些瞬间，也是有过真感情的。
        就算明知是假的演戏都会入戏难出，何况相伴过多年。
        这叫她不免觉得有种——‘我还记得你，你却根本不知道我’的轻微失落。
        大概是作为演员的职业病，哪怕再混账之辈，内心都留着一块敏感地带。
        一点事都可以触发情绪，在人生中体会到戏剧舞台上的百般滋味。
        简称，戏精。
        脑子里戏太多了，一有点事就戏瘾上身。
        但也可以想收就收。
        纪薇很快回过神来。
        重新盯着屏幕上那一行江烨的回复。
        换了别人大概要灰心丧气，大打退堂鼓了。
        但她怎么说也是上辈子跟这朵高岭之花纠缠了六年之久的女人。
        虽然不太清楚他的私生活，但对这位大佬平时惯用的语气和态度已经自带翻译器。
        只能说不愧是八年前的江烨，比她记忆中那个只会发“？”的男人要软的多。
        这个年轻版本的江烨，对比之后那个深不可测的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甜美’了。
        就比如他这句看似拒绝，实际上却只是一时还没想好的随口回复。
        江烨对语句的遣用很精准，他真正拒绝谁，态度一定带着种不可扭转的斩钉截铁。
        绝不会用上‘不太’，‘有点’这种模糊暧昧的用词。
        只要用上了这种词，就说明他的拒绝里其实留了个口子。
        就看你能不能继续往里推了。
        如果推的手法够好，就会发觉江大佬其实也是可以用‘身娇体软易推倒’来形容的。
        但注意是强推，而不是强迫。
        强推是在他没有特别想干一件事的时候，其实你多推上两下他就松口了，意外的好说话；
        但若强迫他干不想干的事，那属于坟头蹦迪的高危动作，不是他心尖儿尖儿上的人绝对不能轻易尝试，至少纪薇上辈子就根本没敢找死过。
        反正一句话，只要领悟到强推的精髓，跟江烨在一起的日子绝对会好过很多很多，体验直接升级数倍的那种。
        就像那晚纪薇光靠着醉酒后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便无师自通地把他直接摁倒干|翻了一样。
        此刻的纪薇也照样把这招用得不亦乐乎。
        她舒舒服服地躺倒在枕头上，一点没有被拒绝的泄气，而是懒洋洋地拿起手机回了一句。
        “是很重要的事？”
        调戏生嫩版大佬前男友的快乐，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能体会到吧。
        发完以后纪薇托腮等着，果然很快，那边就来了回复。
        这次的间隔不超过一分钟，对于江烨来说就相当于秒回了。
        只是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调调。
        “不算。”
        意思是不算很重要的事。
        这无比熟悉的言简意赅又来了……不论什么年纪，都有这寡言的病啊。
        纪薇嘴角抽了抽。
        不过以江烨那寻常不爱搭理人的孤僻性子，既然肯跟自己在这扯这些没营养的皮，就说明也不是对她毫无兴趣的。
        说不定他此刻就挺孤独寂寞冷的。
        毕竟从一个八年后的眼光来看，如今这时候大概是他最关键的事业转型期。
        正式从一个写奇幻出身、代表作百万册销量、创办过奇幻杂志的作家富豪排行榜上前几名的单纯畅销作家，转型为跟顶尖影视公司合资投拍，共同将自己作品影视化的集原著作者、编剧兼出品人三位一体的新晋资本。
        就算江烨后来确实转型成功了，但在他这个年纪担着这份压力，不可能真跟表面上一样从容淡定。
        尤其晚上还被疑似分手前就绿了自己的前女友背捅一刀，只要是个人都会在夜深人静时自我怀疑下——
        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纪薇的猜测虽没全中，但至少对了一半。
        江烨回复她的时候，他那位前女友宋蕴也正在一条一条地给他发消息。
        手机隔一会儿就振动一下，没一会儿已攒了好几十条未读。
        江烨并没从头看到尾，只随便扫了一眼，就见全是些情绪性的宣泄：
        ——“……你就这么把我撂着不管是吗，任你的粉丝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们说话有多难听你知道吗，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行再干下去，你能不能替我着想一下？”
        大概是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宋蕴的怨气泄尽后又忍不住哀求：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不行吗，你今晚能不能出来一下，我们好好谈一谈，有的事情你听我跟你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最后等积攒到了临界点，终于变成了愤恨。
        ——“江烨你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吗，好，你够狠，两年的感情大概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吧？……就算我当初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跟你这种冷漠自私、丝毫不念旧情的人在一起，就当我两年青春全喂了狗！”
        江烨没什么表情地看完这最后满含恨意的一大段。
        沉默片刻，忽然觉得十分疲惫，本想摁灭了手机放到一旁，却又好巧不巧地在关机前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条来地很有点没头没尾的，稳中带点皮，皮中又带点狗。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会发来的话——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么明天的事明天做，今天的酒今天喝呗。”
        大概是被宋蕴那一通噼里啪啦的轰炸搞得有点心情烦躁，江烨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不能怪他健忘。
        实在是前一秒前女友还在跟你讲‘青春给你就是喂了狗’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戳心窝子话。
        后一秒就有个人跟你说‘今天的酒今天喝’这样半点摸不着调，怎么看都透着股没心没肺的屁话。
        大概是个人都会怔一下。
        这么一怔，又叫他想起另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一周前在圈内一位影视大佬杜总的五十五岁私人生辰宴上，好友曾指着杜总小儿子领来的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道——
        “看到那群纨绔没？据说玩得都乱得很，一群人各个都荒淫无道，也不知杜总怎么会养出这种败坏家门的逆子……”
        江烨向来对这种圈内八卦不感兴趣，再加上当时刚分手不久，心情欠佳，更没心思听这些污糟事。
        因此只瞥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只记得那群年轻人中除了公子哥儿们，也有几个长得似明星般的女孩。
        其中最亮眼的那个皮肤极白。
        尽管身处一堆花枝招展的俊男靓女中，还是像自带了一层滤镜似的。
        跟周围人都格格不入的那种漂亮。
        当时那女孩还扭头看了这边一眼。
        扫过来的那一眼美而冷漠，看得出脾气不太好。
        但很快她就像是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似的，缓缓眯起了眼，一丝兴味浮现在妆容精致的脸上。
        之后那晚发生的事，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确实叫他真切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荒——淫——无——道……
        如一剂毒药般，一夜麻痹浑身感官的刺激。
        纪薇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快睡着了。
        她强撑着眼皮看了一眼。
        对方竟回了一句——
        “到哪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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