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下）

“东儿。”女人一脸紧张：“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问题。”
村长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阿东的话提醒了我，你们要不要先离开村子一段时间？”
“离村子不远处的湖泊边，有一座废弃的护林员小屋，东西还算齐全，是我平时拿来堆放祭祀用品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人过去，你们可以先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等到冬天过去，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再回来。”
在小男孩的请求下，女人最终同意了暂时离开村子的建议。
护林员小屋的空间不大，但足够母子俩生活，屋子内也有壁炉，柴火也充足，足够两人过冬。
小男孩在护林员小屋的生活很开心，这里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也没有人会故意往他家扔东西，最关键的是，他妈妈再也不用被人打了。
但女人不这么想，每天忙活完后，就会看着湖面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看向小男孩的时候，目光才慢慢有了神采。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冬天来了，大雪封山。
这一天，小男孩在小屋里玩纸飞机，纸飞机在屋子里飞了一圈，落在了床头。
小男孩轻手轻脚的拿起纸飞机，顺便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母亲，忽然愣住了。
没过几秒，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将女人直接吵醒。
“东儿，怎么了？”
小男孩哭了好久，就是不说，最后在女人的安抚下，还是抽泣着说出了实情。
“妈妈，你、你快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女人脸色一白，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拿起桌上的镜子放在小男孩面前。
“东儿，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事儿？”
小男孩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
女人松了口气，这才有空关心自己的情况。
“告诉妈妈，你看到了什么？”
“另、另一个妈、妈妈的身体，要、要没了。”小男孩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完又大哭起来：“我不要妈妈死掉！”
“不哭不哭，妈妈不会死的。”女人抱紧小男孩，不断安慰着。
渐渐地，小男孩哭累了，睡着过去。
女人将小男孩放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大雪，怔怔出神。
那疲惫且苍白的脸上，有着难过，担忧，不安以及一丝解脱。
因为小男孩的一番话，女人做事情开始变得小心起来，不接近任何危险的地方。
事实证明这样很有效，直到第二天醒来，她都还活着。
但是小男孩病了。
或许是昨天哭的太过火，小男孩一直高烧不退，还伴随着咳嗽感冒。
小屋内的药品不多，没法治疗小男孩的病。
高烧持续了两天，女人决定冒险回村一趟，找村长拿一些药。
“妈妈，别走。”
小男孩拉住女人的衣角。
“东儿，乖乖睡一觉，妈妈很快就回来。”
低头吻了吻小男孩的脸颊，女人拿起大衣，冒着大雪离开小屋。
这一出去，她再也没回来。
大雪很快就停了，小男孩的病也奇迹般的痊愈，可他却一点也不高兴，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天地，似乎明白了什么。
女人的尸体被发现在离村子五百米的地方，身上有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在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几盒药，到死都没有撒手。
……
“阿东，
吃一口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妈妈在天上看见了也会很难过。”
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男孩，村长叹了口气。
“要不要回家？村长爷爷已经和村里人说了，以后不会有人再去你家捣乱。”
“或者你要回村长爷爷家里也行，爷爷会像你妈妈一样照顾好你。”
在村长的苦口婆心之下，小男孩终于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村长。
“村长爷爷，你快要死了。”
看着小男孩那空洞的眼神，村长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了几分。
将手中的粥放下，村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把粥放这里，你记得要吃。”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小男孩望着村子的方向，呢喃道：“村里的大家，为什么都在天上？”
之后几天，村长没有再来小屋，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过来，仿佛小屋被遗忘了一样。
直到有一天，有人来到了小屋。
“咦，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运气不错啊。”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眼前穿着单薄的黑衣青年，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你的身体，没有另一个你。”
令人费解的话语，黑衣青年却听懂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男孩。
“特异者？这么早觉醒的特异者，还是如此稀奇的能力，看来这小山村也不是没有好东西。”
“邪风，别叫！刚才那些人还不够？这小鬼不是给你的！”黑衣青年突然大声呵斥。
小男孩看向黑衣青年的胸口。
“你能发现邪风？看来你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古怪，让我来看看。”黑衣青年的手掌放在小男孩的脑袋上。
小男孩没有反抗，默默看着远处。
良久，黑衣青年收回手。
“嘿嘿，丧门星，果然凡人就是凡人，愚蠢的不可救药。”
“可怜的小鬼，你生错了地方。”
小男孩依旧一动不动。
黑衣青年皱起眉头：“你这副样子，连让我吞噬的**都没有。”
“算了，我今天难得心情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说不定我可以答应你。”
小男孩抬起头，终于开口了：“我想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他们是凡人啊。”黑衣青年一脸笑容：“凡人死的理由太多了，淹死，烧死，渴死，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死，哪有什么为什么。”
“怎么样才能不死？”
“哈哈，怎么着你们都得死，哪有什么不死，就算再怎么挣扎，百年寿命就是你们的极限。”黑衣青年的笑声一止：“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凡人当中还是有些人可以超出寿命极限，他们也比普通的凡人顽强，不太容易死。”
“他们是谁？”
“特异者，就是和你一样，有着奇怪能力的人。”
“特异者……”嘴里念叨这这句话，小男孩空洞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不会死了吗？”
看小男孩的模样，黑衣青年嘴角微微翘起，突然来了兴趣。
“小鬼，我和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把你的一部分灵魂交给我，我可以教你使用能力，还会给你一些好东西，让你方便去找那些特异者。”
“灵魂……那是什么？”
“你不用管，答应就行。”
“……好。”
“告诉我，你的名字。”
“水长东。”
记忆最终定格于此，楚辞能够感受到水长东记忆中那散不掉的遗憾之情。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自己的能力，那阿婆，二毛，田叔，母亲，乃至村里的所有人，都可以避免死亡。
可惜没有如果，满载着遗憾的残魂，最终只能缓缓消散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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