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见

虽然王嬷嬷说出口的答案是否定的，但陶月璃也已经从王嬷嬷的反应中确认了答案。
        只是她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冲王嬷嬷柔柔一笑：“既然不是嬷嬷，那我心里的芥蒂就可以暂且放下了。”
        这话让王嬷嬷深深松了口气，又见陶月璃此时态度温和，忙抓住机会辞行：“大小姐，您既已嫁入了王府，老奴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家里主子们还等着呢，老奴这便回去报个信儿，也让主子们安心？”
        安心？安的谁的心？
        陶月璃心中嗤笑，面上却只露出一份不舍的样子：“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有嬷嬷陪在身边，就像母亲陪在我身边一样，所以嬷嬷还是留下来在王府陪我吧，不然我心难安。”
        半点没有容王嬷嬷拒绝的意思：“至于报信儿，随便打发个人去便是了，这偌大的王府，总有个跑腿的。”
        紧接着陶月璃直接褪下了手腕上一只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不由分说塞到了王嬷嬷怀里：“今日辛苦嬷嬷了，往后留在我身边也定不会亏待嬷嬷的。”
        本还欲找借口回去陶府的王嬷嬷，握着玉镯不由吞了吞口水。
        陶月璃是陶府的大小姐，陶家家大业大，主子们用的东西向来都是顶好的，这玉镯自然也不例外。若拿出去当了，少说也能得个几千两银子，可供普通百姓家花用一辈子了。
        即使王嬷嬷向来得陶夫人重用，但平日得的打赏，至多也不过一个金豆子，想买上这么一个镯子，起码也得再多干个两辈子。
        这样贵重的东西，要是陶夫人赏的，王嬷嬷还会疑心是不是自己恶了主家，要被主家找借口打死。可陶月璃待下仆一向宽厚大方，即使是犯了大错的，也从未亲自处罚过，至多送去官府按律处置，还不忘叫人去往官府求情，期望官府从轻处罚。
        因此这镯子王嬷嬷收的安心，待内心真正确认了这东西属于她了之后，天降横财的喜悦便盈满了心间，哪还记得自己想要回去陶府陶夫人身边伺候的事？
        就连找个人去陶府报信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徒留生怕婚礼出乱子的陶夫人枯坐在府上干等到天色昏暗，也没等回来被她委以重任派去监督的王嬷嬷。
        而这边没让陶月璃久等，景王梁昇赶着吉时来挑了陶月璃的盖头。
        一眼看见陶月璃芙蓉般的花容月貌，梁昇只觉心脏露跳了一拍，也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觉得接亲时被扶上花轿的人有些不对劲了。
        这人根本不是陶月巧。
        可上花轿时，外人至多只注意到盖着盖头的新娘全程低着头，有那脑补过度的许还是觉得新娘不舍家人在哭嫁呢，但梁昇却注意到了被两个精壮丫鬟紧紧夹在中间的新娘裙摆下毫无动静。
        如今却是明白，新娘根本不是自己走上花轿的，裙摆下的脚又如何会动呢？估计那时的新娘应是全无意识的吧。
        但蹊跷的也恰恰在这里，明明是非自愿上他的花轿的人，如今清醒后却在喜房的婚床上端坐，微微低着头红着脸，好一副害羞的新嫁娘的样子。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梁昇欣赏着面前处处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美人，没有半点揭穿美人身份的意思，心中也未尝没有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喝了这杯合卺酒，以后你就是本王的王妃了。”梁昇嘴角微翘，手执金杯，望着陶月璃的眼神却满是郑重。
        不喝这杯酒，本王就给你反悔的机会。
        许是明白了景王所表达的这个意思，陶月璃此时微微抬起了头，第一次仔细打量了景王的长相。
        这人不愧是能让她那个妹妹曾百般寻死威胁家人也要嫁的，真真生了一副好相貌。
        棱角分明的面孔上，一双桃花眼眼尾天然上翘，给人双目含情的感觉，只是那英挺的剑眉却冲淡了这人的媚态，如美艳的娇花配了杀人的利刃，更多添了一分让人敬而远之的煞气。
        再加上那副端正的鼻梁下，一双薄薄的唇红若樱桃，组成了这样一张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俊美面孔。
        只可惜了这样一副好相貌。
        长得再好看，有着枉顾人命的毒心肠，也是白白浪费了上天的造化罢了。
        陶月璃看清了景王的长相，却也无法因其长得好而生出半分好感。
        要知道景王那前面两任王妃，又哪个不是生了花容月貌，还不是嫁入王府后连三日都没活到，便落个惨死的下场？
        她便更不明白，面对这样一个暴戾成性的人，她那好妹妹，如何说得出他长得如此好定是个好人这样的话的？
        也更不明白，为什么她那妹妹当初宁死也要嫁给这人，又如何突然便与别的男人私奔？
        但如今陶月璃想不明白的事多了，也懒得去想她那好妹妹的心思，她只是觉得恨。
        恨她未婚夫和妹妹为何要背叛她，恨她父母为何非要逼迫她，也恨面前这人为何偏偏不是个良人。
        她心中积攒的恨多了，便使她连这世界也一道恨上了。
        往日有祖母在，有祖母的疼爱，她甘心放下满心的委屈与怨恨。
        如今呢？她还有什么？
        陶月璃恨不得直接和面前的男人同归于尽，到时她那好妹妹和好父母，甚至就连那好未婚夫，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她陪葬。
        皇家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陶月璃心中转着这些暴虐的念头，脸上甚至还能带出笑来。
        可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阻止她。
        万一呢，万一祖母还活着呢？
        今日下喜骄时，王嬷嬷还替母亲拿祖母威胁她呢。
        祖母若真的不在了，母亲还如何威胁她呢？
        但这声音太微弱了，微弱到没办法阻止陶月璃生出怨恨。
        至多能让她暂时按捺住自己罢了。
        短则今晚她见到自己的人手，晚则三日后回门，她就能弄清楚祖母是否还活着了。
        若祖母真的死了，她也绝不会让所有人好过。
        陶月璃心中再多想法，前提也是她自己先活着。若是她先死了，就再也不会知道祖母如何了。
        因为面对景王似乎是劝她好好考虑的话，陶月璃只觉得这人恶劣成性。
        犹如猫抓到了老鼠还要玩弄一下，景王此时的举动又有何异？
        她如何能后悔呢？
        家里母亲威胁着她，父亲逼迫着她，眼前的人知道她不是陶月巧更不会放过她，谁给过她后悔的机会呢？
        所以陶月璃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好似为终于得偿所愿嫁入王府感到高兴，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景王手中另一杯合卺酒。
        两人共饮过合卺酒后，只差这最后一道程序——洞房，就算得上是完美的夫妻了。
        但陶月璃满心的疲惫，对于洞房这事都顾不上紧张，但她也懒得应付景王。待卸下装扮洗漱完毕便装作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径直躺下睡了，至于新郎，随便吧。
        留下还满心纠结要不要顺水推舟直接来个洞房的景王，望着新娘安睡的背影满是失望。
        忙碌的一天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过去，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景王便和他新任的景王妃早早起身，前往宫中给太后和皇上谢恩。
        两人的婚事是御赐，谢恩是应有之仪。加上太后是景王的亲娘，敬茶这一道总是免不过的，因此这趟入宫势在必行。
        好在这入宫的规矩陶月璃受过教导，进宫需备的礼也都有王府的人准备，陶月璃只要人出场就行。
        进宫面见太后时，太后还带着病容，但明显很为二儿子有个着落感到高兴。
        “好好好，你们夫妻果然般配，这郎才女貌的，哪个见了不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后旁边端坐的皇后也跟着凑趣儿：“可不么？刚才皇弟和弟妹一进来，本宫打眼一看，险些以为是那天上的神仙眷侣下凡了。”
        这后宫当家做主的两位这么一开口，也没谁会不长眼地专门去说扫兴的话，因此一迭声的赞美就纷至沓来。
        被赞美险些淹没的两位主角，都十分端得住。
        景王一副合该如此的样子，本应是十分欠打的表情，用他那张俊脸表现出来，倒没人能说得出一句他称不上如此赞美的话了，甚至让人觉得这些赞美用在他身上都是谦虚了。
        另一位主角陶月璃，也是从小被夸大的主。自是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谦虚地表示谬赞了，再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就够了。
        待一众人将两位夸了个遍，那边就有宫人端上了茶水。
        一时间所以人都安静了下来，等陶月璃和景王双双跪下给太后行完敬茶礼，这赏赐就一**的到了。
        最先的当然是太后先给的赏赐，一颗拳头大的极品东珠，先在众人眼前亮了相，然后被宫人送到了陶月璃手上。
        这东珠个头大，成色佳，是宫中的贵人也难得一见的极品。见着它，下面端坐的各宫皇妃们就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语气中不乏对陶月璃受此重赏的羡慕。
        但这宝珠虽难得，贵人们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议论了两句也就罢了，都知道这是太后给这新任的景王妃做脸呢。
        前两任的景王妃可没有如此殊荣，至多也就得了规制上的赏赐罢了。
        除了这东珠，太后还将她自己当初陪嫁的一对玉如意赏给了陶月璃。
        这玉如意倒算不上十分贵重，只其陪了太后大半辈子，其如意的意头倒是足足的。
        “如意”这两个字，太后若配不上，也就不会成为如今的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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