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才艺大比拼下

比赛进行到第三局，杨亭岳让两组人交换了出场顺序，常家小厮先说出答案，杨家组员就能随机应变的对答，否则无论你说什么，人家即使没有文化，只要在前面加几个字，都会把你变成他的屁和屎。
        三呆越发嘴笨舌拙，吭哧半天，只说出一句：“呆在炕头打呼噜。”
        真是难为人家孩子了，听雨对他深表同情，觉得自己赢他实在有些胜之不武，于是文绉绉的说道：“公子为我取的名字来源于李商隐的诗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小的就以此作答吧！”
        杨亭岳斜睨着丫蛋问道：“这回没话说了吧？高低胜负立见分晓，三呆那句打呼噜能有什么名堂？”
        常欢喜还是据理力争：“打呼噜怎么了？他干一天活累了，当然睡得香。哪像你们？下雨天还有心情听残荷滴雨，一看就是吃饱撑的没事干，在那无病呻吟的附庸风雅。我家的男女老少每逢下雨天不能外出干活，都乐得躺炕头多睡一会。难道你们无所事事的听雨打残荷就是高雅，我们劳累之躯酣畅入眠就是低俗？都去听雨踏雪的，那担水砍柴的活谁来干？所以三呆的诗句是劳苦大众的本色，词义并未落下乘。”
        杨亭岳反驳道：“咱们比的是才艺，你总是拿干家务活来评判就有失公允了。”
        “家仆的本分就是干家务活，你们侯府高门大户的有闲钱养一些骄奴奢婢，我们常家筚门闺窦的，可雇佣不起这些只会吟诗作对的才子。尤其是你，每天换洗的衣服，夜里沐浴的水就用十来桶，二狗不去砍柴，三呆不去挑水，丫头不洗衣服，厨娘不做饭，都陪你在那听雨作诗，饿着肚子喝清风、赏明月，连窝头稀粥都省下了，多好！”丫蛋唠叨个没完，大家又不敢争辩。
        杨亭岳只能妥协：“那好，这场比试就算平局，你再强词夺理，我们就不比了。”
        常欢喜勉强同意，杨家的婢仆们也看出来了，他家公子是遇到克星了，明显有惧内的倾向，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没有胜算，于是飞雪也毫无斗志了，随口敷衍了一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四愣有点发懵：“那到底是不是雪啊？”
        杨亭岳不耐烦：“你管他是不是雪，只说你名字对应的诗句就行了。”
        可四愣卡壳半晌还是没对上，常欢喜只能帮他打圆场：“四愣已经说出答案了，只是想考考你们的领悟能力，他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则为：是雪不是雪，愣是没听懂。对吧，四愣！”
        四愣连忙点头，杨亭岳冷笑道：“你可真是他的知音啊，这样明显的代考行为，还想蒙蔽大家的眼睛吗？不如直接认输，还显得你有点雅量。”
        丫蛋叫嚣：“凭什么让我认输？你的人都跑题了，他咏的是梅花又不是雪，四愣当然被他绕糊涂啦。”
        “只要诗中带出名字就不算犯规，你的人压根就没说出来，你还胡搅蛮缠，这比赛还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们人在屋檐下，任由你摆布，干脆就听你一言堂的决策算了。”杨亭岳恼怒不已，不想再对牛弹琴。
        丫蛋不想给人留下跋扈专权的印象，于是退让一步：“那我们平了一局，还赢了两局，男子组比赛总体还是常家胜出，你没有异议吧？”
        杨亭岳对自己那几个丫头很有信心，怕常欢喜狡辩耍赖，便事先讲好：“那你们总体算来也只胜出一局，如果女子组比赛我方总体胜出两局，是否就算我们赢了？”
        丫蛋嗤笑道：“放心，我常欢喜绝对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女中豪杰，一定会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你就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家中场休息，下午接着比试。”
        为了给队员们补充体力，丫蛋下令中午额外加了一餐，杨三郎的几名侍女忙着准备才艺，也没工夫做饭，大家都将就着吃口窝头咸菜，忽然觉得这粗粮偶尔吃几口也挺新鲜的，有点忆苦思甜的味道，杨亭岳破天荒的掰了一口窝头尝尝，不禁慨叹：“人间至味是清欢啊！”
        于是他一口气吃了两个窝头、一碗稀粥，丫头小厮们面面相觑：“他们的主子这么快就自甘堕落、屈服现实了吗？那他们日后还有什么指望啊？”
        下午赛事开始，女子组第一轮，春柳拿出上午自制的宫廷点心让大家品尝，在场主仆十八人每人一块，花样各不相同，口感绵软、甜而不腻，混合着红豆、花生、桂花、蛋黄等香味，让大家赞不绝口。与之对阵的胖丫是柳妈的帮厨，虽然也学了些乡村宴席的菜式，在春柳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于是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今天的午餐是我做的，就算展示手艺了吧！和春柳姑娘相比我甘拜下风。”
        杨亭岳见她憨直诚恳，赞许道：“中午的窝头做的不错，你这愿赌服输的气度也比你家主子光明磊落。”
        丫蛋却不依：“谁说胖丫输了？她做的窝头让全家人饱食一顿，也是功不可没啊！春柳这点心虽然高档，却不是我们小门小户人家常吃的，所以从实用价值来讲，胖丫还占优势，这场比试可以定位平局。”
        “你以为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每一局都颠倒黑白、反败为胜吗？春柳能做出这样高级的点心，做那些普通的窝头自然不在话下，如果实用价值就是让家里人吃饱，拿春柳的点心出去卖钱，换来的窝头够这些人吃三天了，这才是价值的比较方法吧！”杨亭岳的话无懈可击。
        丫蛋反问：“你说得对，那你为什么要让春柳在家服侍你，不让她出去开个点心铺子？你这是埋没她的才艺吧！”
        杨亭岳傲然答道：“爷打小用的人都多才多艺，爷用的起，你管得着吗？”
        丫蛋冷笑：“你用得起，为什么还让我给她们发月钱？”
        “说来说去，你个吝啬村姑就是不想给我的人发月钱吧！爷嫁给你了，你家就得养活爷带来的这群人，整天和你吃糠咽菜的也就罢了，还想克扣工钱，真是黑心缺德没人性。”杨亭岳开始耍横。
        丫蛋也会撒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想吃糠咽菜，明天就赶紧改嫁吧！常家庙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姑奶奶家穷，养不起你们这群白眼狼。你大度积德有人性，嫁妆银子捂在箱子里都发霉了，怎么没赏给我的人一分？”
        于是两人剑拔弩张、又要开战，春柳吓得忙劝：“平局就平局吧，咱们接着比下一轮。”
        杨亭岳愤愤不平道：“还说自己是女中豪杰，分明就是刁蛮任性的野丫头，像她这么耍赖，咱们每场都是输，还有什么可比的？”
        丫蛋为了显示自己胸襟开阔，做出公正的裁判：“好，这局就判春柳胜出，我一会要让你亲口认输。”
        于是开始第二局，夏薇亮出自己的绣活，秀姑的技艺明显又落了下乘。常欢喜不懂女红，从小没有母亲管束，整天游手好闲、针线不拈，在兰园上学时，女红师傅留的作业都是秀姑代做的，上课也不认真学。常明远给那位女红师傅送了一套贵重的首饰，她也从不难为丫蛋。在丫蛋看来，绢帕绣的再漂亮，无非是用来擦汗抹泪的，于是她把夏薇的帕子捂在鼻子上用力一擤，一幅光鲜的绣帕就这样沾满了鼻涕。
        丫蛋抬头见大家一副扼腕痛惜的表情，才讪讪的说道：“忘了先让你们品评了，我也不懂刺绣，没比较出来她们针法的优劣，你们谁再来给评评？”
        常欢喜把那副鼻涕绣帕递给杨亭岳，吓得他忙退避三舍，接下来送给谁都不接，于是阴谋得逞的笑道：“那我只能凭自己的欣赏水平宣判结果了！”
        杨亭岳气急败坏的喊叫：“你真是卑鄙无耻！用这种恶心的手段，判你们赢了也不光彩，不能服众！”
        常欢喜摇头晃脑的说道：“手帕绣的再美观也是用来擤鼻涕的，难道还有其他的实用价值？”
        杨亭岳气的咬牙切齿：“你这个孤陋寡闻的蠢货，姑苏慧绣都是传世珍品、无价之宝，多少豪门望族一掷千金都买不上一幅，夏薇的针迹虽然是仿品，在市面上起码值五两纹银，够她一年的月钱了，你真是暴殄天物。”
        “赶紧打盆水来，把这幅手帕洗干净，明天拿到泉城市集上问问，若有人买，半价出售也行。”丫蛋试图挽回损失，爱财的德性让人十分不屑
        她又笑嘻嘻的打趣杨亭岳：“你说你不是捧个金饭碗讨饭吃吗？让夏薇做几幅绣活去卖，你手下那八个人的月钱就有了，何苦要从我这铁公鸡身上拔毛呢？”
        夏薇终于忍不住劝她家公子：“少夫人说的对，咱们还是自立门户过日子吧，我凭自己的手艺给大家赚月钱，春柳卖点心也能供得起咱们的一日三餐，何苦非要看人脸色、受这份窝囊气？”
        丫蛋立刻表扬夏薇：“好丫头，比你主子有志气！早就该劝他自力更生了，否则嫁到哪也是个被休下堂的主儿，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杨亭岳犹心有不甘的问道：“这局到底怎么评判？”
        “我判的你又不服，只能把两个丫头的绣品拿出去售卖，价高者胜出，这样决策公平吧！”丫蛋也想知道夏薇的绣活到底能值多少钱。
        杨亭岳亦认可：“这也算不失公道。”
        最后一局是秋菊琵琶独奏，冬梅一舞倾城，二人联合上阵出演，让在场诸人一饱眼福，能入京城第一纨绔的法眼，自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如听仙乐耳暂明；试舞一曲天下无，回裾转袖若飞雪。
        翠花和甜妞从小在山上放牛，去哪学这些技艺？当时就想打退堂鼓，丫蛋的牛皮都吹出去了，怎会不战而降？于是让小厮们敲起了锣鼓，吹起了喇叭唢呐，丫蛋带领四个丫头齐上阵，扭起了大秧歌：“大姑娘美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郎啊郎，立个郎，我的郎啊！立个郎，浪啊浪！立个郎……”
        于是满院子鬼哭狼嚎、群魔乱舞、锣鼓喧天，呕哑嘲哳、南腔北调、没完没了，杨亭岳一干人被折磨的欲哭无泪，都捂住耳朵喊停，却一直不被理会，最后杨三郎大喊一声：“我认输！”
        所有噪音戛然而止，世界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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