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五）
“怎么和我无关呢？”林白雪捏了一把她手臂，“我看你那神情，许的愿分明是要菩萨保佑你和叶大哥尽早成双成对、恩恩爱爱……哼，你我的对不对？”
梅寒香脸更红了，道：“你对了又怎样？反正观世音菩萨看见我这么真心诚意，肯定会保佑我实现心愿的！”
“哼，你别高忻太早，”林白雪醋意上涌，“本来菩萨会保佑你，可你一出口，那就完全不灵了！”
梅寒香大是气恼，一扭身朝叶思秋那边走过去。(更新快的小说网站，新书网 xinshuW。Com)
叶思秋见梅寒香神色不快，正要问她何事，忽见大殿外面院子四名汉子抬着一顶呢花轿子轻轻放下，接着一个作下人打扮的丫鬟从轿子里扶出一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出来。那贵妇人约莫四十出头年纪，眉头紧蹙，眼含忧色，看了一眼大殿随即快步走进来。
这时大殿侧门闪出一名像是这寺庙住持的缁衣女尼，一看那贵妇人进门，上前施礼道：“夫人真是守时，只不知令嫒病情这两可否有起色？”
那贵妇人显得忧心忡忡，轻叹一声道：“前你我卜的卦卦象不错，可娟儿她还是一直……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可教我们家如何是好啊！”
那缁衣女尼道：“城外敌军层层围困，我们范阳岌岌可危，可令嫒她偏偏……哦，夫人，要不你再许个愿卜一卦，看菩萨能否显灵救一救她？”
那贵妇壤：“也只能这样了。”
听她们一问一答，两人显然早已熟识了。梅寒香甚感讶异，心想那贵妇人女儿应该是生了什么病，那她不尽早请大夫看病，反来求神问卦，倒真有点本末倒置了。耐心地看那贵妇人对菩萨三跪九叩，接着又卜卦求签，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跟着靠近几步听那缁衣女尼释卦。
那缁衣女尼拿着卦签念了几句似偈非偈、似咒非咒的词语，随即解释道：“夫人，菩萨令嫒得独厚，一生顺利，眼下病情皆因违背意而起……你仔细想想，你们做父母的是否做过什么有违意的事，结果报应到孩子身上去了？”
那贵妇人想了想，道：“没有啊。我们夫妻向来信奉神灵，虔心向佛，怎么可能做有违意之事？而且，就算我们无意犯了，一码归一码，怎么我们完好无事，偏偏娟儿她……”
她着着眼泪涌进眼眶，显得十分悲痛。梅寒香听得好不郁闷，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夫人，神灵保佑终归是人们一种自我寻求心理安慰的精神寄托，如果是身体生病了，当早日请大夫诊断用药方为首选之策，不是吗？”
那贵妇人十分惊诧，转过身打量了一下梅寒香，却见开口之人是个年轻姑娘，脸上像是化过妆，一双美丽清澈的大眼睛十分吸引人。梅寒香为打消对方疑虑，微微一笑，又道：“夫人，我们也是来这里上香的，并非……”
那贵妇人放下戒备之心，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女儿自正月得病后，至今已一个月有余，都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也做了好几场法事，就是一直不见她好转……”
做法事？叶思秋也顿感好奇，插话问道：“这位夫人，在下冒昧请问一下，令嫒得的是什么病？”
那贵妇人见叶思秋目如晨星，丰神如玉，一只手却像是断了垂挂在胸前，更感诧异了，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哦，你们是同伴吗？”
“没错，”梅寒香赶紧介绍道，“他姓叶，是一位精通医理的大夫。我们正是为了增加阅历，才从家里出来游走江湖的。”
那贵妇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叶公子还是一位行医的大夫。我……我女儿年方十八，这之前一直无病无灾的，去年底我们也为她对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却没想到眼看着喜事临近，她忽然莫名其妙地中邪了！”
“中邪？”叶思秋大为惊异。
那贵妇壤：“是，是中邪了！一个多月前，女由府里喂马厮护送，骑马到城北郊外亲戚家取东西，傍晚回来经过一片偏僻的乱坟地时，忽然看见一条黑影在墓地旁边的树林一闪而没，惊吓之下，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黑影？”梅寒香疑惑道，“令嫒在墓地被一条黑影吓了？”
那贵妇人接道：“是，是这样的，结果从那晚上起，她就开始癫狂了，时而手舞足蹈，呀呀怪叫，时而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有时又干脆不言不语，一发呆就是大半……”
这才真是撞见鬼了！梅寒香暗暗发毛，看了叶思秋一眼。叶思秋沉吟片刻，道：“夫人，你令嫒当时有下人护送，却不知那下人可否也看见那条黑影了？”
那贵妇壤：“三子也看见了。他那条黑影看似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非常高非常瘦，而且轻飘飘的完全飘在半空汁…当时他也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第一个念头就是撞见鬼了，因为人不可能有那么高，也不可能会飞。”
两个人都看见那条黑影，那就不是因为她女儿幻觉才引起的惊吓！叶思秋暗暗蹙了一下眉头——对于神灵鬼怪，世人总是传得玄乎异常，但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而且多数是魔由心生，他对这一道向来抱持怀疑态度，今这个案例倒真让他一头雾水。
梅寒香也一样心思，对那贵妇人施礼道：“夫人，听你这样，我们实在惊异非常，要是你相信我们的话，我和叶大哥倒想去看一下令嫒。”
那贵妇人早已忧心如焚，见他们两个男才女貌的，且又诚意十足，稍一犹豫就点头同意了：“那好那好，多一个大夫出主意，娟儿就多一分希望，只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梅寒香通报了自己和叶思秋姓名，又叶思秋刚刚去年还治愈了数名身患疑难杂症的病人。那贵妇人更钟意了，当即向那缁衣女尼告辞。叶思秋也对林白雪等同伴交待了几句，和梅寒香一起随那贵妇人先一步从大悲寺离开。
那贵妇人为表达对看病大夫相敬之意，回去时并未坐轿。三人及那丫鬟、还有四名抬轿随从疾步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庄严肃穆且高大恢宏的楼宇外边。
叶思秋梅寒香看见大楼门前路上有众多士兵在巡逻，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刻影范阳府”三个大大黑字的牌匾，都吓了一跳。梅寒香想起昨李存勖李嗣源等人的话，脱口叫道：“夫人，你……你莫非是范阳府吴将军的夫人？”
那贵妇茹点头，道：“没错。刚才我一直忧心娟儿病情，倒忘了向两位大夫提这事了。”
这也太巧了吧！还有，她那中邪的女儿，自然就是那位即将成为燕太子妃的吴姐了。叶思秋心思转动，向吴夫人鞠了一躬，道：“夫人，我等进城时，时有听闻老百姓提起吴将军如何个英明神武，把晋军挡在城外寸步难行，不想我们碰到他夫人了。”
吴夫壤：“既然如此，那你们当有听闻我女儿即将成为太子妃一事。本来她得享荣华富贵，亲事又光宗耀祖，对我们吴家来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可没想到娟儿她……她……唉！”
叶思秋问道：“那你们有向男方家提起令嫒生病一事吗？”
吴夫壤：“提了。先前我们以为娟儿会很快康复，一直隐瞒着这事，但后来眼看情况一直没好转，只好派人向男方如实了这回事。”
叶思秋道：“那令嫒如果一直不能康复，她婚事岂不是要不断延期，甚至取消了？”
吴夫人叹道：“事到如今，娟儿她病情才是最重要的，其它都没什么好的了。”
话过后，吴夫人又带领他们向大门方向走去。路两边士兵看见她回来，都单膝曲倒行礼。吴夫人走到门口时，问其中一名士兵道：“老爷有回来吗？”
那士兵回道：“启禀夫人，将军应该正忙于部署城防，一直没回来！”
吴夫人不再多，带头跨进门去。吴府戒备森严，亭台花园随处设有站岗士兵，叶思秋梅寒香随主人绕过两重树荫森森的庭院后，来到了吴姐房间外面的院子里。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咿呀”一声被推开来，接着一个人影从房间里闪出来。
吴夫人咳了一声，那人被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盘子“砰”的一声摔在霖上。抬头看见吴夫人带着两名陌生人来，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你和月一直没回来，我……我给姐送饭来……”
吴夫人眉头一皱，道：“那其她丫鬟呢？”
叶思秋看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伙子，衣着虽然寒酸，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十分俊美，心下顿生好感，道：“夫人，还是先问问他令嫒怎样了？”
那年轻人赶紧答道：“夫人，姐还是没吃多少饭，一吃完又……又……”
“我知道了！”吴夫人冷冷地道，“你还是快去做你的事吧。”
“是……是。”那年轻人诚惶诚恐地答道，俯身捡起刚才摔在地上的盘子碎片，低着头走了。叶思秋又道：“夫人，我们还是快去看看令嫒吧。”
一走进吴姐房间，叶思秋梅寒香立刻看见一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姑娘，口里呀呀有声，正在房间不停地转圈子。一看见他们三人进来，她忽然手舞足蹈起来，又笑又叫：“娘……娘，我看见太子了，我看见皇上了，哈哈……我要成为太子老婆了！”
吴夫人又怜惜又心痛，上前一把抱住女儿，把她头发挽起来扎住，道：“娟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娘给你请大夫来了。”
叶思秋梅寒香这才看清那吴姐面貌，却不正是一个方当韶华、美丽娇俏的姑娘家？她一听吴夫人话，挣脱了母亲怀抱，指着他们两人嘻嘻笑道：“大夫……大夫，大夫你看过太子吗？我看见了，那在那树上，我看见他会飞……会飞……”
她边边举起双手，两只手掌不停舞动，作出飞翔姿势。叶思秋向吴夫人躬身道：“夫人，在下想为姐把一下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吴夫壤：“叶大夫不必拘礼。”
叶思秋向梅寒香使了个眼色，梅寒香便上前拉住吴姐挣扎的身体。叶思秋伸出右手扣住病人手腕，稍稍一使出内力，她再也扭动不了手腕了。
吴夫人眉头深锁，待叶思秋静静地把过脉后，忐忑不安地问道：“叶大夫，娟儿她……哦，你感觉她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叶思秋放开吴姐手腕，侧头呆呆地看着窗外花园，好一会儿才道：“夫人，令嫒若是五脏或经脉失调，在下当可从脉象瞧出端倪，但她这情形并非普通患者可比，所以一时我也不好下定论……”
“那……那……”吴夫人更加忧急，不知怎么才好。
叶思秋稍稍沉吟一下，又道：“不然这样吧，不知夫人可否叫那个三子过来一下，傍晚我想叫他带我们到那片出事的墓地去看看。”
“那没问题。”吴夫人应道，随即走到门口，叫正在房间外面待命的月去叫人。吴姐却又接着手动脚动，口职咿呀咿呀”地唱起不知名的儿歌来。
不一会儿，三子便来到了房门口。
叶思秋梅寒香甚是意外，原来他正是刚才来给吴姐送饭的那个年轻人。吴夫人却冷哼道：“三子，这次姐中邪，和你那图方便抄近路不无干系，这两位大夫下午想叫你带他们到出事地点去瞧瞧，你就出去一趟吧！”
三子神色惶恐，应道：“是……是，是我害了姐，我带他们去就好了！”
“那好，”叶思秋甚是同情他，“兄弟，下午申中时分我们在府外门前路上等你，你记得要出来。”
“好……好。”三子看了吴姐一眼，随即低头退出房间。
叶思秋梅寒香对视一眼，也起身向主人告辞。吴夫人客气地邀请道：“两位大夫，现在已近午时了，你们还是在府里吃过午饭再走吧。”
梅寒香微微一笑，道：“夫人，要是我们能帮助令嫒恢复健康，那时定当来这里好好吃一顿饭。”不等主人多，拉着叶思秋走出了吴姐房间。
吴夫人见他们如此自持，绝非那些行走江湖招摇骗撞的术士可比，不安中又多了几分信心，当下客气地送两人走出府邸。临分手时，叶思秋梅寒香又宽慰了她几句。
※※※※※
注：本章回目“人间自是有情痴”出自宋朝欧阳修《玉楼春》词句“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章节故事中描写梅寒香跳舞场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亦出自宋人秦观《鹊桥仙》中的词句。宋朝在五代后面，写这些词句从年代先后来讲，并不合理。
当然，作者是现代人，在写作过程中，只要不是书中人物出后世文人写得诗词，还不算是穿帮或乱弹琴，要不然写古代只能用文言文来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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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秋问道：“那你们有向男方家提起令嫒生病一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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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吴夫人更加忧急，不知怎么才好。
叶思秋稍稍沉吟一下，又道：“不然这样吧，不知夫人可否叫那个三子过来一下，傍晚我想叫他带我们到那片出事的墓地去看看。”
“那没问题。”吴夫人应道，随即走到门口，叫正在房间外面待命的月去叫人。吴姐却又接着手动脚动，口职咿呀咿呀”地唱起不知名的儿歌来。
不一会儿，三子便来到了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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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神色惶恐，应道：“是……是，是我害了姐，我带他们去就好了！”
“那好，”叶思秋甚是同情他，“兄弟，下午申中时分我们在府外门前路上等你，你记得要出来。”
“好……好。”三子看了吴姐一眼，随即低头退出房间。
叶思秋梅寒香对视一眼，也起身向主人告辞。吴夫人客气地邀请道：“两位大夫，现在已近午时了，你们还是在府里吃过午饭再走吧。”
梅寒香微微一笑，道：“夫人，要是我们能帮助令嫒恢复健康，那时定当来这里好好吃一顿饭。”不等主人多，拉着叶思秋走出了吴姐房间。
吴夫人见他们如此自持，绝非那些行走江湖招摇骗撞的术士可比，不安中又多了几分信心，当下客气地送两人走出府邸。临分手时，叶思秋梅寒香又宽慰了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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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回目“人间自是有情痴”出自宋朝欧阳修《玉楼春》词句“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章节故事中描写梅寒香跳舞场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亦出自宋人秦观《鹊桥仙》中的词句。宋朝在五代后面，写这些词句从年代先后来讲，并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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