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春（二）

    顾瑾逸牵着我的手走出密室，他牵着我的动作无比的自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以前经常这样牵一样，动作习惯又娴熟。(追书就上新书网 xinshuW·Com)我木木的任他牵着，一路跟着他的脚步回到了我的房间。

    顾瑾逸唤人来帮我沐浴梳洗打扮，是要带我出去见人。一番精心的打扮后，再次看向镜子，原本那种然的，出水的芙蓉一般的脸，在淡淡的胭脂水粉的修饰下，变得锦上添花，又粉嫩又显气色，一颦一笑间，还带着七分勾人魂。

    杨嬷嬷招呼着，几个婢女从门外走进来，每人手中端着一块盘子，每块盘子中整齐摆放着一套衣裳。这些衣服好生漂亮，无一例外做工精细，针脚上品。尤其是衣裳面上的刺绣。多是绣花，却形态各异开出千姿百态之景。

    顾瑾逸示意我挑一件，我也毫不客气。随手挑了一件鹅黄色与蓝色细花交错的白裳儒裙。

    我：“就这件吧！”

    顾瑾逸微皱着眉头，眼神在我选的这件白色襦裙上流连。指着其他衣裳，语气很不解道：

    “你不挑别的？”。

    我疑惑道：“昂！？……”难道我应该挑别的?

    比如……我细细瞧去，发现这些衣服里面居然好多件紫色的。难道凉歌喜欢穿紫色衣衫吗？

    “罢了，如今是不喜欢了……”顾瑾逸微微纵一纵眉，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又能听到他的。

    “没有不喜欢紫色！”我看着他回答的认真。

    闻言顾瑾逸忽地抬眼看我，眼中一抹不明光芒现过。“那你为何……”

    “白色的显气质嘛！”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奇怪，为什么非得只钟爱一个颜色？俗话，不可以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永远穿一个颜色的衣服，日子久了，别人不细瞧还以为一直穿同一件衣裳呢，多别扭！

    而且我有选择困难症，以前是因为资金问题，看到几件喜欢的衣服不知道到底买哪一件。要是钱够的话，自然不用这样纠结。

    可现在是好看的衣服可以随便挑，但身子只有一个身子，总不能把好看的全穿身上吧。

    红色的那件好看归好看，但太艳了。我一直觉得，在重大的喜庆日子穿红色才正式，所以不选。紫色的嘛挺好看的，但样子太多，足足五套不同款式的紫色衣衫，我眼睛都晕了。粉色太嫩，蓝色太挑肤色。和这件白色的比起来，我选择简简单单的白色。

    “王爷，婢子已经帮凉姑娘梳洗好了。”杨嬷嬷恭着身子。

    “嗯。”顾瑾逸点头，让杨嬷嬷带着屋里所有的婢女出去。留下我和他两个人待在屋里。

    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我透过镜子去看。

    他那张脸实在好看，要不是顾瑾逸太冷，靠近他三里之内都像置身冰窖一般，我不定已经忍不住调戏他了。但他总是一本正经板着一张脸，人工空调一样，时刻嗖嗖嗖吹冷风。

    调戏他……算了吧，头皮发麻，甚的慌。

    我看了他好一阵子，他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我疑惑的又盯了他好一会，他依旧如此，半点也没发现我在看他。我只好发问道：“那个……”

    “凉歌!”

    他话音微微颤抖，抬眼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却又不是看着我，却还是看着我。

    我道：“怎么了？”

    …………

    他呼吸的很沉重，像是最终决定了什么一样，虽然面色如常，手指却在细微的颤着。

    我……

    他这幅神情我从来没见过，他唯一一次失态，是上次我晕倒那次。可现在他这样子，呼吸沉重，眼眸微微泛起血丝……

    我迅速双手交错挡在胸前“你你你，你要干嘛？”

    他神色忽变，眼神瞬间恢复平静。“走吧，别问!”他往屋外走去。

    莫名其妙。

    我赶快赶上，随在他身侧，“喂，我们去哪啊？”

    “出宫。”

    “出宫？出宫干嘛？”

    “见一个人。”罢，他不再理我。大步往宫外走去，我跟着他。

    色以见晚，方才漫的红霞还隐隐浮现在空中，不过太阳下落，云朵也被黑夜浸染，把红的绚烂的晚霞一点点侵蚀为黑色。美得妖娆，动人心魄。

    顾瑾逸带着我一路走出皇宫，黛紫宫离宫门近，是杨嬷嬷告诉我的，可一路走来我觉得杨嬷嬷对近的定义可能有些误解。从黛紫宫到宫门，顾瑾逸腿长，步子迈的大，我是一路急行，跑着追赶他的脚步。等看到宫门时，多多少少花了半个时。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宫里的侍女、太监，这些人远远的看到顾瑾逸，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顾瑾逸过去。我回过头去，直到我们经过他们好一会儿，他们才起身，向原本要去的地方走去。

    宫里安静的出奇，那么大的地方，住了那么多人，但就是没什么声响。

    他带我走的是离正宫门最近的六午门。守卫的将士见是他来了，连忙恭迎着让开道来。顾瑾逸是出了名的冷酷，将士们不敢与他话，哪怕是恭迎他，拍他马屁。低着头恭敬的等他走出宫门。

    我跟他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他身侧走出宫门。宫外停着辆豪华的马车，金丝绣的帘幔，做工精致的车子，好看极了。马车边等着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执一把剑，看到顾瑾逸出来，他迎上来。

    “王爷!”

    顾瑾逸淡默的开口：“冉了吗？”

    “回王爷，到了。”

    “嗯。”顾瑾逸点点头，走上马车。

    “凉姑娘，上车吧。”执剑的男子伸出手臂，扶着我上了马车。

    现在是初春，夜色微凉。夜幕以黑，空繁星点缀，星星点点的星星就像缀在黑色礼服上的钻石。高级定制，无限奢华。

    我猜现在也就八九点。街上熙熙攘攘走着行人，街道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街边的贩吆喝着，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糕点的。有架着一口大锅炸吃食的，微风渐起，吃食香气萦绕在人鼻尖。簪子、伞、扇子这里全都有卖，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新奇极了。

    可惜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然非要跳下马车去逛一逛。

    马车行驶在路上，晃的并不厉害，可能是车里铺着厚厚几层毛褥子的原因，减少吝簸福我也是第一次坐马车，没有感觉到刺激，多是好玩与新奇。大概驶了有十几分钟，车夫停下马车。执剑的黑衣青年从车夫旁跳下马车，掀开车子的帘幔，等顾瑾逸下车后，又伸出胳膊扶着我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座大气的府邸，高高挂着的牌匾上用金漆大大写着“南王府”三个大字。这里是顾瑾逸在宫外的府邸啊，他带我去见一个人，我还以为要去哪见呢，原来来了南王府。

    几个厮迎出来，顾瑾逸挥一挥衣袍，一言不发朝府里走去。

    我注意到府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同样如方才我坐的那辆一样豪华。执剑的青年带我走进王府，没来得及观察这王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迎我，是顾瑾逸催我快点过去。我只好跟着管家，在庭院间绕了几圈，来到一间雅室。管家推开门走了进去，我犹紧随其后进了屋。

    “王爷，凉姑娘到了。”

    “嗯。”隔着屏风，顾瑾逸背对着我坐着，让管家关上门出去。

    “过来吧！”

    他与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对坐在茶案上，我绕过屏风走过去。

    那个男韧着头，我站在顾瑾逸身旁，站了站又觉得不妥，他两都坐着，我站在这里是有点怪。我于是屈膝蹲下。我这一蹲，正好对面的人似乎要跟顾瑾逸什么，抬起来脸。于是我们就这样对上了眼，我看着他，觉得好生熟悉，这人……不是那大雨夜受了重伤，瘦子方脸救的那个笙公子嘛！那晚他满身泥污血渍，头发还湿塌塌贴在脸上。可此时的他一身白衣，衣冠楚楚玉树临风。没了那的狼狈，发丝也一丝不苟的冠起，与那个雨夜的人截然相反，整个人散发着俊朗阳光的气息。

    笙公子也看清了我的脸，忽然就愣住了。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一般，满脸诧异的盯着我。

    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没道理啊！

    那和现在我可不是同一张脸，他怎么能认出来呢！

    仔细瞧了我良久，他眼中的诧异更甚了，“凉……九?”

    凉九？

    叫错了吧，这身子的主人不是叫凉歌嘛！我蹙眉看着他。

    “她非凉九!”顾瑾逸淡淡开口。

    笙公子猛地收回视线。

    “不是凉九?怎么可能，明明……！”

    我疑惑的看向顾瑾逸，听他这话的意思，不是这位笙公子叫错了，确实有一个叫凉九的。

    “凉歌，掌茶。”

    顾瑾逸没有解答他的疑惑，招呼我给他们倒茶。我按下眼下的疑惑，先去倒茶。幸好这茶不是复杂的那种，从这个壶煮好，倒进另一个杯子再倒进茶碗里那样复杂工序的。我端起瓷制茶壶，按住盖子，茶水缓缓倒进茶盏里，没有一滴茶水溅出去。完美！

    我家开着一家茶餐厅，端茶倒水上菜收拾包厢这样的活我没少干。倒茶这种事还不是菜一碟。

    不过……凉歌、凉九。名字这么像，姐妹吗？

    “皇兄……”

    顾瑾逸破荒的扬起一边嘴角，虽然是极其细微。

    “五弟，她，非凉九。”他一字一句的着，笙公子低头不再盯着我。半晌，才重新抬起头来，眼中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过，这倒不是我关注的点。我关注的是，他唤顾瑾逸皇兄，顾瑾逸叫他五弟。

    他竟是当今五皇子，皇上最宠爱的司徒贵妃独子，圣朝唯一一位当年还未及冠就封了王的皇子，宸王，顾煜笙！

    “皇兄身边的美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绝色！”他已经换了一副神色，也不纠结我是谁了，调笑着顾瑾逸。那神情那姿态，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与方才比起来……忽然换了一张脸。

    “五弟喜欢嘛?”顾瑾逸品一口茶，抬眸道。

    “哈，这样的绝色佳人，少见少见，自是喜欢的紧。”

    顾瑾逸唤来管家，拿来棋盘，摆好后，管家退了出去。

    “赢了这局！”

    “好啊！”顾煜笙的笑很张扬，他一笑，眼睛就变成了星辰。

    我懵逼的看着他两，搞不懂他们要做什么。这好像是在约战吧，他俩要比赛下棋？

    进来几个丫鬟收拾了桌子，撤走了茶盏，做完后就退出茶室去。

    棋盘早已摆好，顾瑾逸执黑子，顾煜笙执白子，一黑一白两道影在棋盘上厮杀起来。这是围棋，我虽然不会下围棋，但是我知道黑白子能下的棋只有两种，五子棋和围棋。以我从权谋剧上了解的，皇子们尊贵的身份和抢夺皇位的智商来，下五子棋可能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围棋十分复杂，因为太难了，也没人教我，所以我不会下围棋。眼前的棋局我是看不懂的。但是从场面的气氛上来看，这是一场激烈的厮杀。

    黑棋不给白棋留一丝缝隙，白棋不给黑棋留一点退路。黑棋步步为营，白棋步步紧逼。一会儿过去，连我一个不会下围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黑棋在场上的形势一片大好。到底被称一声皇兄，顾瑾逸下的每一步棋都精心设好了陷阱，虽然顾煜笙每次都险险避开，但人总会有出错的时候，他不可能一直都避的开。

    不出意料，最后输的果然是顾煜笙。

    “你输了。”顾瑾逸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盏。

    顾煜笙赖皮的笑着，“哎呀皇兄道好轮回嘛！不如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将她送给我，如何？”

    顾瑾逸抬眸，顾煜笙眼神无比正经。顾瑾逸垂下眼帘。

    “佳人归你。”

    “当真?”宸王开心的扬起嘴角。“多谢皇兄。”

    佳人？谁？

    顾煜笙一脸张扬的笑着，目光肆无忌惮扫着我。我后背一凉，僵硬着脖子，不可置信的看向我身侧一脸风淡云轻品茶的顾瑾逸。

    …………

    佳人是我？

    顾瑾逸把我送给顾煜笙了？

    方才他们下棋，输赢的赌注是我?

    凭什么啊？

    我无比气愤，要开口质问，顾瑾逸忽然抬眼看向我。

    “有什么事，稍后再。”

    我…………

    “不过五弟……这次的人可不是随便让你带回去当侍妾的哦。”

    “哦?”

    “呵”顾瑾逸笑了笑，“这样绝色的佳人，我忍痛送给你，可不能委屈了她。她是我身边的女官，改日将她送到你的王府去，你就封她为侧妃怎样?”

    宸王迟疑了一瞬，随即爽朗的笑起来。“二哥都这么了，那弟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我呆呆的看着一脸从容喝茶的顾瑾逸，仿佛把我送人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这……按理我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和他有不寻常关系嘛？而且那我心痛晕倒前他那么着急，第一时间就扑上来抱住我，那样关心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可现在，只因为宸王夸了我一句长得好看，他就把我拱手送人了。这是为什么啊？

    还有这个宸王，看着阳光俊朗干净帅气，亏我那还帮他，让瘦子和方脸救他。没想到这个人内心就是个大色鬼，端着茶杯还微微抬眼观察我，看我干啥，当我瞎嘛？我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恨恨的瞪过去，他吃了一惊。

    他们兄弟俩看起来关系很好，开心的笑着畅聊。我记得杨嬷嬷跟我过顾瑾逸的事儿，那是我在宫里住了好几后突然想起来的一件事儿。按住宫斗剧的套路，此时应该出现一个或恶毒或慈祥的顾瑾逸的母妃才对呀。于是我让杨嬷嬷给我讲讲关于皇子们的故事。杨嬷嬷细细跟我讲着，我听的认真。

    宫里的皇子很多，其中太子也就是大皇子，与三皇子胥王是正宫皇后娘娘所出，可惜太子一年前上战场打仗中列军埋伏，壮烈牺牲了。二皇子南王与五皇子宸王是乾湘宫司徒贵妃的儿子，但南王的亲生母亲并不是司徒贵妃，他的亲生母亲是已逝的皇贵妃，她生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自从皇贵妃不幸病逝后，顾瑾逸就从养在司徒贵妃宫里，与他九个月的宸王一同长大。

    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早夭，生母也各自不同。七皇子赵王是朝中高官之女李妃娘娘所生，母族颇有些势力，不过他一不学无术，仗着身份尊贵没少做坏事，是个让人头疼的主。九皇子是芗嫔所生，由于还未及冠，所以还未封王。十皇子是德妃所生，是与六公主一胎所出的龙凤胎，十一皇子是贤妃所出，母族是世家大族，贤妃又得宠，所以十一皇子也颇有些地位。至于公主，宫里的公主有二十一位，我嫌多就没有再让杨嬷嬷讲给我听。

    杨嬷嬷，顾瑾逸时候与养他的司徒贵妃很是亲近，他一直以为司徒贵妃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可直到十岁那年，司徒贵妃给了他一个皇贵妃留给他的锦盒，那盒中装的是皇贵妃临终前交给司徒贵妃，拖司徒贵妃在顾瑾逸十岁时交给他的信。司徒贵妃没有拆开过锦盒，所以不知道那锦盒中的信上写的是什么。后来，自打顾瑾逸独自打开锦盒读完后，他就忽然变了个人。他渐渐与司徒贵妃疏远起来，十三岁那年，不知道他跟自己的父皇谈了些什么，很快，他就离开了司徒贵妃的乾湘宫，住进了皇上给他安排的黛紫宫。司徒贵妃为此大大的伤神，不再主动去找顾瑾逸。

    而后宫中的其他女人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子居住的宫殿的，所以我住了好几也没有任何后宫的人来顾瑾逸的黛紫宫。

    宸王与顾瑾逸从一起长大，关系自然要好。不过我有些理解不了这种，哥我和你关系好，所以我觉得你身边的谁谁谁好看，你把她送给我吧。弟既然你觉得我身遍的谁谁谁好看，那我就把她送给你吧。的兄弟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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