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十)

    可一旦迈过去了,就是柳暗花明,无限欢喜。(更新快的小说网站,新书网 xinshuW。Com)但她若是选择不迈这一步,亦不用往后退,站在原地,迎接她的将是原本就安排好的一牵外人看来美满至极般配至极的婚事,足够配的上她身份的尚书令大娘子的位置,一个无数人羡慕无数人想嫁的夫君。

    可无论是进是留,寒暮都没有逼她。他在等她自己做出选择,也留给她无限煎熬。

    不是煎熬舍弃不掉从到大的身份,地位,养尊处优。她舍弃不掉的,是其他……

    礼数大义摆在眼前,她从来透彻事理。怎么能……因为自己,让父母陷入尴尬境地。让闻绍两家至交交恶!

    不论有多么难平,她都不能为了自己,任性放纵。三日后,梨花林,便是告别之时。梨花落了,一切情愫,便也要散了!她是自私的,对寒暮自私极了,寒暮大约,会怨她吧……

    心中越发煎熬,可是无法避免。只好放任心中煎熬,如同将灵魂放进油锅里煎炸。越想越疼,越来越疼,疼的发颤。不能自已!

    可是……花本就是要落的。自己与寒暮,想在一起,就注定困难重重。不如不祸害他了,以后一定有一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嫁给他为妻。钟晨暮鼓,从此啊,就这么不识了。

    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她这样想着。三日后,翻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粉色裙袄,那裙面上细细的坠了许多珍珠,走起路来,发出珍珠碰撞的声音,声音悦耳,她极其喜欢。正好配他送的长命锁,很好看。朱唇轻点,她细细描了眉,擦了胭脂,钗了步摇。整个人好看的熠熠生辉,如同繁星。可步子再也不同往日一般轻盈,心下沉重,面上却依然笑着。笑的久了,其实没多少人记得,她其实生就是一副笑像,就连难过到死,看起来都是那般云淡风轻,嘴角含笑。

    坐上马车,慢慢摇着往城郊驶去。她的心绪早不知飘到了哪里去,恍恍惚惚便来到了梨花林。

    车夫掀开帘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寒暮噙着笑的眸子。他如星辰,让人挪不开眼。她笑的勉强,往车下走去。他上前来扶,却被她刻意的给避开了。一时间,他的手便晾在那里。

    “今日都不要跟上来了,我有些私事要与寒将军聊,在梨树林外等着就行了,没有本姐的命令,不许来打扰。”她这样吩咐着,便踱步往林中走去。寒暮眸中黯了黯,转身跟上她。

    她一路沉默,一言不发,只是顾着低头往前走,路也不看。前些日子刚刚下了雨,林中总有些水坑,她走路不看路,频频脚下打滑。可是全都避开了他的搀扶,一个劲儿的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很快就完全走进了平常没多少人来的梨树林深处。这里平常没多少人来的原因是路太难走,而且里面的梨树并不多。可是倒是相当清幽,适合清修。她还一个劲儿的往前走,眼看着就要撞到前面的树了。寒暮一个大步跨过去,将她一把拽回,旋了一圈,她便在他怀里了。

    “怎么了?”他有些紧张的问道,“为何今日恍恍惚惚的,最近几没休息好吗?”

    “是啊!”她低着头,并不瞧着她的眸子,闷声道:“最近忙着成亲的事宜,自然休息不好。”

    寒暮的身子蓦然就僵了,她便一把将他推开,从他怀中出来。“寒将军……对不起。这段日子谢谢你陪我到处疯,我很开心。这些美好的回忆我会一辈子记得的。你若是觉得……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想怨那便怨吧!是我对不起你,便不乞求什么原谅。今后你若是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接受你的所有发泄。对不起……”

    “阿雪,你可以抬头看着我吗?”寒暮语气平静,淡淡的道。

    闻渃雪眸中千丝百转,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抬起了眸子。他脸上全是认真,没有半点玩笑。

    “阿雪,我不会怨你,只是今日你只需告诉我,你可曾对我动心?”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却被他一路追着,躲无可躲。沉默了许久,忽然一句未停顿的道:

    “寒将军,我对你,我对你,动心了!极其猛烈的动了心!疯狂热烈的动了心!”完这句后便是画风一转,无限惆怅道:“可那又怎样,我仅仅只是,对你动心了而已。我不会因为这份动心,放弃我所拥有的一牵将军终究抵不过尚书令,他是名门望族子弟,是文官,他可以长伴我侧。可是将军却是无背景,无权无势的。还要不时离开上京去打仗,颠沛流离,生死未卜,让人提心吊胆。如此这样,我怎么能够每日安心?将军就当是一个教训,看清人了吧!咱们以后,以后……青山绿水,见……面不,不……”

    眼泪蓦然间留下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该怎么控制心中这份难受。不出啊,见面不识这四个字,实在是不出啊!

    她慌忙的转身,抹着眼泪往来时的路上跑去。未待她跑多远,身子便是一轻,被人拉进了怀里。他的怀中温暖,一旦靠近了就不愿意再离开。他抱的那样紧,紧的她心头都是苦的。她只觉得一瞬间失了力气,便也不挣扎,在他怀中无声抽泣。

    时迟那时快,一只流箭窜过,惊了枝头飞雀。他将她护着往后一旋,用后背抵住了那支飞箭。于是铁器攮进皮肉,他竟喝也未喝,只是眉头轻皱。不待他喘息,刹那间,数支箭雨射下,直往他身上戳。寒暮匆忙从腰间抽剑,一手护着闻渃雪,一手执剑将射来的箭雨挡掉。她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

    有人刺杀!

    这刺客看不清来意,不知到底是来杀谁的。一阵箭雨射过后,便人人手中一把薄剑从四处跃出。梨树林本就好隐匿,藏下这么多刺客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寒暮却丝毫没有察觉,一来刺客功夫极好,二来是他疏忽大意,放松了警惕。

    他完全用身子护着她,方才那样多的箭,一支都没有擦在她身上。全是由他一力挡着,将她护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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