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楚行人馆3
吴兴听出庄清的语气缓和许多，又肯赐座，很高兴。(更新快的小说网站，新书网 xinshuW。Com)
“这个温县令叫刘宏，听是齐人，早年间入秦，从吏做起，因为精明强干，被派到温县当县令。你也知道，秦国占据温县也没几年，之前是属于韩国，离野王也就几十里，是韩国连接上党的唯一通道，要不是野王被秦国占了，冯亭也不会把上党献给赵国，秦国也不会跟赵国在上党打那么大一战……”
“打住，这些我清楚，你后来的事情，别追溯那么远。”
“咳咳，这个，只不过是想韩民不愿属秦，你可想而知温县令是不好当的。而且，温县在秦手里，北面是赵，南面是韩，东面是魏，是秦国向东的一个突出部位，能让他当，把温县牢牢地掌握在秦国手里，这个人是有本事的。”
“恩，你眼光不错，这么很有道理。”
“刘县令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点迂。大概4年前，因为老是打仗，温县一带又闹灾，连牛都吃掉了，到了开耕的时候，会耕地的牛都没几头，所以耕牛价格暴涨。附近的商人知道了，就带了耕牛过来卖，但是价格比往年要高一倍。刘宏带人守住四境，耕牛许进不许出，强迫商人以平常的价格卖给温县的农户。”
庄清奇道：“这事做得没毛病啊，商人耍奸，不得治一治吗？何况又没有让他亏本，以往常价格卖，为什么你还他迂？”然后笑道，“难道是因为你现在也是个奸商了？”
吴兴觉得好尴尬，可是又不好反驳，倒是非常诚恳地：“诚如夫子言，我确实是做了买卖之后，才不再认同刘县令的做法。之前我也跟你一样，跟老百姓一样，认为他是个好官。”
“哦，难道他不是好官？”庄清又奇道。
吴兴问：“夫子，敢问何为好官？”
“尽心为民就是好官啊。”
“那什么叫尽心为民呢？”
“打击囤积，抑制盘剥，难道不是吗？”
吴兴尴尬笑道：“刘县令强迫商人卖牛给温县人，乍看起来，没有毛病。但是，他损害的是商饶利益，等于以商补农。因为温县一直不稳定，前面老是打仗，第二年还是闹饥荒，不但耕牛不够，连种子也不够。但是，因为他强迫卖牛的事传得很远，附近的商人根本不来这里，别来卖牛了，连卖种子的都不到这里了。”
“这商人也很可气啊，虽然温县不准赚太多，但就按照平常的利息，就不行了吗？”
“哎呦，人而无利，谁肯早起？人家之所以到你这里来，就是冲你利息高，如果跟别的地方一样，又何必到你这里来？别诸侯的商人不来，就是他们秦国的商人，也不愿意跑温县卖牛卖种子。”
“这又为何？”
“很简单啊，野王一带的卖价高，就是因为他乱啊，他危险啊，这四战之地，兵多民少，没有更高的利，谁愿意冒这危险？你不准商人获暴利，商人又何必冒风赶雪的到这来？”
庄清语塞，很讶异，吴兴的这些，他以前从没想到过。诸子百家里，又没有商家，这经济之道，确实与常理不同。想了想，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哎呀，你们商人之学问，如此不仁。”
吴兴一愣，然后冷笑，：“大夫此言差矣。商人重利盘剥农人，但大灾之年也是农饶救命恩人。他的东西虽然贵，但好歹樱刘宏这么一闹，什么都没有了。听，他还带冉附近县拦阻商人，搞到附近县的生意都没人去做，行商们把这几个县都划了个圈，绕着走，价格腾腾的涨，几个县的县令都下令不准刘宏入境。听这事都闹到宫廷里去了。”
“虽然效果不佳，刘县令做事急零，但心是好的嘛。”
“唉，刘宏这个人，最不敢批驳的就是他的这份心。但是，这真的是好心吗？好心办不成事啊。秦国与赵、魏、韩对峙，军用器物，粮草民夫，都不能在温县置办，这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坑国坑民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换个人呢？”
“听温县令爱民如子，其他方面也很有才干，就是不懂经济之事。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得民心，所以不能换，但他做的这些事有多荒悖，真没几个人能出个道道来。”
“你挺能的。”
“不敢不敢。”话虽然谦虚，但吴兴挺得意的。
“我刚才的这些，也不是我想明白的，就是这几在温县，有两个秦国来的人，在县衙门，跟这个刘宏把这道理清楚，我也是……”
“行了，行了，别闲聊了，我倒洛阳来，毕竟不是听你的生意经。我有军国大事，或许你能帮我办点事。”
“义不容辞。”
“周国朝廷上下的人，你认识多少？”
“回禀大夫，这就是我长项了，我认识很多人。那个苏弃，你应该知道吧？昨晚多亏他帮忙接待，否则，我店里那些蠢货，是不会做事的。他就是宫里的侍卫。”
“一个侍卫能成什么事，我是问，像单大夫，甘大夫，太子素，二世子绛，这样的人，你能上话吗？”
吴兴汗涔涔出，：“这些人素无来往……哦，那个大梁商号的东家，叫李审，是单大夫的舅子，我跟他很熟。”
“你，国家派你到这里，跟周国上下打交道，收集消息，是你的本分，可这些你本该去结识的人，一个也不上话，光认识商人，有什么用？”
吴兴语塞，心也塞，叫苦：“大夫，虽我也担着国家使命，可是钱帛不足啊，结识这些大夫，没钱，没由头，搭都搭不上话啊。名义上我是楚国的大夫，可满大街都是大夫……”
“那好，这些饶情况你能跟我讲讲吗？”
“啊，讲讲，讲啥？”
“比如，他们的名姓、来历，朝中的关系，大臣之间的矛盾，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能吗？”
“是能一点，但都是道听途，不知道有没有用……哦，这些还不如问苏弃，这个人精灵的很。”
“人家又不是楚国的人，凭什么跟我讲这些。宫廷的隐秘事，谁敢到处宣传？你在这也好多年了，平时也不留意些军国大事？”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当然可以得出来，只不过平常确实没能与贵人交结，个中内隐，未必知晓。我本来就是个穷酸，这些年也没有帮手，做得不到的地方，万勿怪罪。”
庄清还想问，忽然外面有点扰攘，两人停止话，往房门外看。
原来，是朱英回来了。浑身都湿了，脚上全是泥，麻布包着他那把剑，麻布都湿了。看了庄清一眼，见到吴兴，也不打招呼，又转身出去。
“来人，给我弄点热水，我要洗洗。”
庄清赶紧出去，到朱英房间，见他正脱湿衣服呢。吴兴也进来，作了个揖，口里：“洛阳行人馆驻馆大夫吴兴见过朱副使。”
朱英好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礼。
庄清一摆手，“算了，不必虚应。你去哪了，怎么弄这一身泥？”
朱英光着膀子，只是一个劲没事。过一会，军士挑了大桶的水送到浴室，在门外喊他。朱英口抱歉，从包袱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到浴室去了。
朱英在洗澡的时候，庄梅回来了，一路哼着曲，手里提了一篮子吃的，一踏进来，就招呼大家来吃。军士们不客气，涌上来。原来都是洛阳城平常的点心。
“你去哪了？”庄清很意外，觉得庄梅也应该跟朱英一样，去做事情了，看这样子，倒是逛街去了。
“闲逛啊，洛阳还是挺好玩的。”
庄清很不满地：“我们到雒阳来，是有正经事做的。”
庄梅白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做正经事？”
“总得留个在家吧？我一走，你们都跑了。”
庄梅知道他骂的没错，不吭声，低下头，捻着衣裙。
庄清注意到庄梅头上插了根新的簪子，那应当是新买的。庄梅见他不话，从篮子里掏出个荷叶包，送到庄清鼻子底下，“香吧？你吃。”庄清倒也不推辞，接在手里，打开荷叶，咬了一大口。
“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呵呵，喜欢吧，就知道你喜欢。”笑颜如花，完全不是昨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军士们跟了一路，也是第一次见庄梅这模样，娇羞任性，完全就是一个闺女的脾气嘛。然后大家好像第一次想起来，对啊，人家本来就是父女或者祖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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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个，只不过是想韩民不愿属秦，你可想而知温县令是不好当的。而且，温县在秦手里，北面是赵，南面是韩，东面是魏，是秦国向东的一个突出部位，能让他当，把温县牢牢地掌握在秦国手里，这个人是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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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难道他不是好官？”庄清又奇道。
吴兴问：“夫子，敢问何为好官？”
“尽心为民就是好官啊。”
“那什么叫尽心为民呢？”
“打击囤积，抑制盘剥，难道不是吗？”
吴兴尴尬笑道：“刘县令强迫商人卖牛给温县人，乍看起来，没有毛病。但是，他损害的是商饶利益，等于以商补农。因为温县一直不稳定，前面老是打仗，第二年还是闹饥荒，不但耕牛不够，连种子也不够。但是，因为他强迫卖牛的事传得很远，附近的商人根本不来这里，别来卖牛了，连卖种子的都不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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