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苦水

    疫情在摩天城里面迅速地扩展，而大部分人都无动于衷，每天还有人大量地涌入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里面，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开始恐慌。这一部分人都是没有安装那个控制大脑的系统的，他们不敢公然地面对张伟彦的安全部门，当他们看到所有人都对这疫情无动于衷的时候，一种本能的恐惧感笼罩了他们的心。
   “领导，我还有几天假期，想要请假。”
   “现在这个时间，我们公司正好在加班加点生产，我没法批准你的请假。”
   “可是我有假期……”
   “你应当服从公司的规定。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来上班，但是系统不是已经播报了吗？外面的疫情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我的意思是说，因为我们这里很多工作明明是可以不用来上班的，在家里也一样可以完成。比如说我这个工作，完全就是一个可以在家完成的事情，我来也没有多少别的事，不过就是来签字走流程罢了。”
   “那你也必须要来。这是我们的规定。所有的流程都是规定。你要是不来，别人看到了是什么想法？大家都很配合工作，为什么只有你要提出这样的观点呢？”
   这个给领导提意见的正是一个偷渡进来的人，他来到摩天城里，无非就是想要换一个去航空城的身份。可是却没有想到在摩天城里面想要晋升一级可谓是遥遥无期。
   在疫情这样泛滥的时候，他却不得不被领导逼着要早晚倒班。正是在这样恐惧的情况下，他才向领导提出了是否可以在家上班的意见。
   当然再提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被领导否决。
   事实果然是这样，而且不光是这样，领导还给他扣了一个“不愿意服从”的高帽子。
   那个人的心里面恨极了，他没有一个时刻不比现在更想回家，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面，要出摩天城也非常的困难。
   当时进摩天城的时候他就花了很大的力气，现在他好像被卡在一个两难的境地。出去的话，又要浪费一笔费用。不出去，要被领导逼着加班，而且领导还要给他套高帽子穿小鞋子。
   “NND，只有这样伶牙俐齿的孙子才能当得上领导！”那个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他多么希望天上降一道雷下来劈死这个孙子领导。
   办公室里面，人人都在讲好话。
   “哎呀，我今天有点拉肚子，所以不好意思要你代班了。其实我也觉得拉肚子没有什么，但是公司规定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呀！辛苦你了。”
   “对了你可能还要替小陈加班。本来他隔离期已经过了，但是他们小区后来又出了一个染病的，按照公司规定，他必须在家再隔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个人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听到别人说话。每个人都找得出一堆理由不上班，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些理由是真的还是假的。当然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逃避工作，只是他刚刚已经去找了领导，如果再找方法逃避工作，领导一定会怀疑他。
   他最懊悔的是当初进了摩天城。
   他最憎恨的就是摩天城的管理者。
   为什么在疫情这样泛滥的时候不停止经济活动呢？为什么街上有一些人明明已经被感染了，可是却还是一样上街，一样上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呢？
   为什么这座城市这么冷漠，一点人情味都不讲呢？
   他很想逃离这座城，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充满这么大的怨恨。只是他在这座城里面也有羁绊。这羁绊同样是因为金钱。为了进摩天城，他已经几乎卖光了财产。这是他的沉没成本，无法挽回。
   在下班的路上，他并没有按照自己平时常走的路，而是挑了另外一条小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从家乡到这里，他没有找到自己的梦想，他不知道人活着到底什么意义？他不知道在这个忙碌的城市里面，大家都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无意当中听到了一个广播。
   这广播是从一栋附近的居民楼里传出来的，仔细听了半天以后，他才发现二楼阳台上面有一个男人，正在一边摇头晃脑听广播，一边晒着被子。
   那男人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楼下的人，直到楼下的站了很久以后，那男人才突然把目光转向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子，楼上的人才喊道：“你能听见我放的广播？你愿意到我家来吗？”
   在这样的疫情的状况下，男人也没有意料到自己居然肯去那个人家里。
   等到他真的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对方戴着口罩开了门之后，他才发现这户人家家里四处都悬挂着十字架。
   “我们先量一下体温。你看我体温正常，你的看来也没有问题。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放心坐下来吧，我们家没有其他人。”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个人能够在家里接待陌生人，已经算是很有勇气，而且很热情了。
   男人在这个陌生人家里坐下，他开诚布公说道：“你好，我叫杰克。”
   “我叫阮叶。你应该也是一个没有安装系统的偷渡者吧？因为我刚才播放的广播，只有偷渡者能够听得见。凡是脑袋里装了那个系统的，他们接收不到这个频率的广播。”
   “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事告诉我呢？你不怕我举报你吗？”
   “我当然害怕人。不过我相信今天是神带你到这里来。杰克，说老实话，看到街上的那些被感染的人，你也和我一样不想上班吧？”
   “是的。我是被逼着上班的。”虽然两个人不认识，可是杰克这个时候，就好像是遇到了亲人，对着阮叶大倒苦水，“我们公司的领导一点都没有人性。就连我正常的休假都不批准。我都不晓得我一天天上班到底有什么意义。说实话，我真的不晓得人活着是干什么。我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来到摩天城，甚至不惜冒着偷渡的风险，要是我放弃这里的工作回老家，我妈不得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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