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

    有一句话用来形容摩天城并不过分：“整个世界都装在这个城市里。”
   在十年前张伟彦刚刚开始规划这个城市的时候，在他的蓝图里面还是以原来的圣城为主要的基准，在圣城地址的基础上面建造的这一座城市。
   但是这十年以来，随着摩天城的人口越来越多，他们的城市规模也在不断地向外扩展。
   有许许多多新来的人参与了城市的建设，他们干着这个城市里最辛苦的活，可是他们得到的报酬却是最少的，这是因为他们并不是以公民的身份在劳动。
   身份的差距代表着工资上面双倍的收入差距。
   就算是摩天城里面最底层的居民，他们也有摩天城免费分派的房间可以住，可以在系统里面享受到一小部分摩天城定期发放的免费娱乐。
   但是在城外的工地上，那些成千上万的劳动者，他们就是因为没有身份，所以就只能做着最粗重的体力活，并且被城里的人看不起。
   在这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从震旦附近的一个国家——弗国来的。
   在摩天城外，也有一些散落在附近的小城镇，这些城镇的主要居民就是在摩天城外工地上劳作的这些劳动者。
   但是在城镇里面开店的，却是真正有摩天城身份的小老板。
   这些从弗国来的劳动者每天早起晚归，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因为支付不起房租，还有欠费。
   老板合江看到这些弗国人的时候就两眼冒火，他当着大堂所有客人的面，毫不客气地嘲笑讥讽：“哎呦，我还是喜欢那些讲信用的客人。不像某些人啊，占着茅坑不拉屎，租借的房子成天欠费。我看有的国家的人啊，还是不要出来的好，免得给自己的国家丢脸。有的国家的人，就只配做那些最低级的劳动。”
   那几个弗国人从老板面前走过的时候，基本低着头不吭声，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却用弗国话喊，店里的好多客人都没听懂。
   合江笑了：“你以为说你当地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告诉你，我可不像你们这些移民，我是真真正正的本地人。我可是一个真正的摩天城居民！
   你们这些穷鬼大概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也难怪，因为你们根本就没这个钱去装系统。我告诉你啊，全世界各个地方的语言，我的系统里全部都已经安装了。你刚刚骂我的那些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按照摩天城里面的法律，像你刚才这样辱骂我，我可以告你吗？”
   “我并没有辱骂你，从技术上来讲，我只是把你所做的一切告诉你吧。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你的身份以外，跟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差别。我们是租借你的房子不错，但是我们这些人从来没有欠过你的房钱。你凭什么在人格上面侮辱我们？你们摩天城的人就不懂一点道德吗？”
   “哟哟！看来这弗国人还挺能说的。我都不晓得你们弗国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猖狂？好像在我印象当中弗国人全部都是住的贫民窟。对了，我好像看到新闻里面还说，有些弗国人穷到住在公共墓地，他们的脑袋就枕着他们祖宗的棺材板。怪不得你们会跑到这里来打工。弗国人还很迷信，你们看看他们拜的神，全部都穿金戴银，长得一副鬼样子。你们弗国人的画风跟我们全世界都不一样。”
   “你！”
   “哈哈哈哈……”
   “算了算了，不要惹事情。”边上的同伴把那个年轻人给拉远了。一直走到店门口。
   那个在店里和人起冲突的年轻人是刚来的，所以那些同伴就对他说道：“在这里，不是在我们自己国家。你不要到处惹事。”
   “我哪里在惹事，明明是那个老板自己挑起来的！要是在我们弗国，像他这样的人我们早就单挑了。”
   “他不会跟你单挑的。他只会用他的那个系统把摩天城里的警卫都叫来，然后我们这些人跟着你都一起玩完。弗国那一套在这就吃不开。你得好好学一学这里的规矩。”
   “靠！什么破地方？我爸妈一直听说这里很赞，拼了命托关系，花了钱把我送到这里，早知道是这样的地方我就不来了。”
   “我们这些早来的人早就跟你们说这里没那么好，可是你们谁信了？反正你也不是头一个。以后还会有很多。你看，十年了，全世界各地都在往这里输送人才。这里什么人才都不缺。你知道我以前学什么的吗？”
   年轻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是学建筑设计的。这一行在我们弗国的工资收入你应该很明白吧？”
   “要看你是什么学位，如果是一个本科生，估计毕业也有上万的收入。”
   “我是建筑学博士，曾经参与弗国的国家博物馆建设。我是国家博物馆主场馆的设计者。但是你看，我现在在建筑工地搬砖。你到建筑工地再看，我们弗国一流人才全部都在那里搬砖。”
   年轻人吓了一跳。
   同伴摇了摇头说：“这就是这个社会，全世界的人都对这里不明所以，拼命把自己的人才塞进来。但是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拿人当人才。那我们为什么不走呢？其实原因大家都很清楚，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想到那一座城去，这座摩天城就只是跳板。”
   远方的航空城，它的顶部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光芒。
   年轻人也不否认自己的太空梦，他正是因为想要去那个可以移民的星球，所以才千辛万苦花了大价钱到这里来。可是谁晓得，他还是进不了摩天城。
   “你也不要灰心。我们都在这里等机会。谁也不晓得哪一天机会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万一有这样的机会，那么我们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是的，你说的没错。”
   每一个人都会用类似的方法来安慰自己，就算是张伟彦，他曾经也是用“将来的盼望”来给自己前进的动力。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盼望都是真的。
   有些盼望从头到尾就只是幻影，从来都没有实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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