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清心引（二）

    明明看起来很沉的瀚玄棍，不知为何被他灵活一抖，几道虚影带着凛冽之意，将风花、雪月二刀颤开。
   许仙仙咬咬牙，向后连退几步。
   力道自刀背传向虎口，再传到小臂，两把刀差点没从她手上滑下去。
   顾引冷声道：“专心。”
   许仙仙闷闷道：“顾前辈，我很专心，是您太厉害。”
   顾引伸直右臂，将没有枪缨的柳叶枪刃指在她眉心。
   一点寒光汇集眼前，其他的景物都模糊起来。
   顾引的声音清寒如雪水，一字一句都能让人冷得彻骨：“你平日究竟是用单刀还是双刀，若是单刀，为何对我用双刀。若是双刀，为何两只手力量不相称。”
   顾引的眼神扫过她握刀的两只手，了然道：“我记得你吃饭时是用右手，可出刀时，虽然双手反应都很快，但其实是右手随左手而动。有其父必有其女，罢了。”
   许仙仙好奇道：“你和许——我爹很相熟？”
   顾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只是见过，不熟。”
   许仙仙实话道：“我也不熟。”
   顾引想起消息中说她一直养在别苑，在王府中不过四五年，也不多言，只是提醒道：“左利手往往以左侧身体动作为主导，反应速度很快，但身体的协调和平衡或许不如常人。两手的配合，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但熟练程度还有欠缺。”
   许仙仙撇撇嘴：“我也知道‘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也想有人陪我练刀，可惜一路上来也没拔过几次刀，全朝着树枝空气砍去了。”
   一板一眼的枯燥动作她每日都会练，但自己练与有人陪练相差还是甚大，差不多可以用“纸上谈兵”和“实操演练”来对比。
   顾引突然想起一事：“先前看过你布阵，你符阵之术如何？”
   许仙仙大概是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但回过神来还真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
   灵修固然耗资甚大，但灵修界中，最顶尖耗费的有三样：丹师、炼器师和阵法师。
   既耗材耗神，又往往需要天赋异禀之才。因此在各个宗门，这三种人才都极为难得。
   而能将这些掌握得出神入化的大能，整个鼎元大陆恐怕都没有几个。
   流丹阁擅长阵法符道，据说山前大阵足以抵挡雄兵十万，谁知道一夜间就不知道被哪里窜出来的魔族灭门。
   她知道那些阵法有多巧妙、环环相扣。但谁说，能看清复杂符咒的眼睛，就一定能看清人心。
   能抵挡雄兵十万、数代人经营运转几百年的大阵，却挡不住轻飘飘几句话。
   自己第一次画燃火符时，是被三长老怎么教训的来着。
   小兔崽子？
   臭丫头？
   不记得了。
   不过烧了他半截胡子而已。
   他当时还怎么说的来着，说自己“心浮不专难成大事”？
   许仙仙斟酌了下，从嘴里含含糊糊吐出来两个字：“还……还行。”
   至于怎么个还行，在流丹阁时她身边只有长老，在蜀王府时她身边亦只有谢宛一个。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身边连把可以参照的尺子都没有，遑论比较。
   顾引听着她毫不自信的回答，最终还是道：“无妨，只是替我加强一下聚灵阵，这你应当不会错。”
   许仙仙伸手。
   顾引看着她。
   许仙仙言简意赅：“钱。”
   顾引长袖一拂，掏出一个须弥戒，里面立刻飞出一卷金丝、半卷银线、一升中品灵石、一叠符纸和一根狼毫。
   在须弥戒打开的那一瞬间，许仙仙甚至灵敏地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妖丹气味。
   许仙仙看着那些从须弥戒中飞出、落到石桌上的物件，好奇道：“你这戒指好奇特，是不是和储物袋差不多，它能装多少东西？”
   顾引转了转拇指上的戒指，平淡道：“须弥戒由炼器大师打造，其中蕴含空间之力。我这枚须弥戒是许久以前的，当时好像是费了三万。至于能装多少，你知道又能怎样？”
   许仙仙一时怔住：“三万两，这么贵。”
   顾引淡淡扫了这没见识的丫头一眼：“黄金三万，不算贵，据说是那位大师打造十年才炼出来的东西。”
   “十年？就为了一个储物的戒指？”许仙仙觉得不可思议。
   “在炼器师心中，他们手下的物件就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别说十年，为了一件完美的作品，他们常常可以耗上十天半个月不吃不睡。”顾引站起身来，朝花圃走去。
   很衬夏日风光的一把折扇从袖口滑出，顾引对着千山红轻轻一指，花圃里的平整土地立刻裂开缝隙，千山红从中拔出数尺，最终膨胀成两层楼高的样子。
   突然顾引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拂须弥戒，一个黑衣人被摔打在地上。
   许仙仙目瞪口呆。
   顾引轻咳两声：“养花是件修养生性之事，既要持之以恒，也需循序渐进。”
   “没错。”
   顾引又道：“千山红不宜食得过饱，所以我之前把他留着，今日你既然要补聚灵阵，不如把他也填进去。五转金丹前期，不用可惜。”
   许仙仙想起之前那些横七竖八的黑衣人：“是谁要杀你？”
   顾引摇摇头：“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过他，是太后派来的。”
   “太后？”许仙仙疑惑道，“你娘要杀你？”
   顾引无奈道：“我不是太后之子，太后之子唯有当今沧海帝王。她不过是个被仇恨蒙蔽的蠢女人，连到帝都都不知道收敛，白白牺牲一个上好的弓箭手。”
   “弓箭？”许仙仙来了兴致，发现那蒙面人背上果然背着一把骨制弓弭的短臂长稍弓，比较特别的是，弓和弦上都缠绕着红、白、黄三色的绢带，竖在地上，刚好打在许仙仙胸口。
   千山红拔高之后，花圃旁边出现一个小小的入口。
   顾引只手拖着那具黑衣人的尸体，许仙仙手上拖着弓箭。
   地下的空间很狭小，连个地下室都称不上，说成是个狐狸洞还差不多。许仙仙还好，顾引要是稍微动一下，头上的青玉冠就会碰到天花板。
   谢宛不擅长夸人，也不骂人。最多只是点点头、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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