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会!但他不用刀

小说:夹缝阳光 作者:鹿卢凝风
    “会!但他不用刀。(追书就上新书网 xinshuW·Com)他以前过,如果再扯掉妹妹的哪怕半根头发,就把我捏成肉酱,”张津沮丧地摆手,“还要拿馒头蘸着吃了!”

    “噫﹋﹋”张强听后,用拉长了并拐着弯的声音鄙视道,“你爸太恶心了!”

    “这样的话,岂不是连肚子里的屎也一块儿蘸着吃了?”窦峰开口道。

    “窦峰,你妈蛋,你太恶毒了,怪不得新房被烧了!”张津不甘示弱。

    “妈蛋!张津,你敢提这茬儿!这茬儿就他妈是根倒刺,提起来就扎得我心口疼,你杀我都行,但绝不能有事没事儿提这茬!”窦峰恼羞成怒,冲上去给了张津狠狠的一拳。

    张津被一拳揍在胸膛上,硬生生退了几步,感到胸口疼痛、呼吸不畅,定了定神后向窦峰冲去,边冲边吼道:“窦峰,你敢打我!”窦峰抬膝阻挡,膝盖顶在张津肚子上,张津收缩腹部,上身前倾,右手顺势向前迅猛冲出,窦峰身体本能后仰,胸口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一个回合过后,两人半蹲着身体,以白眼凶狠地瞅着对方喘着粗气。

    张强望着猛兽对峙似的两人,不由在想:倘若张津挨的那一拳是他张强揍的,即使再疼,张津也只是笑笑而已,随着笑容的展现,被揍的事实便会为憨厚的笑意所消融。他和张津,仿佛生来一个是海绵,一个是水分,给予则充分吸收,擢取则无私奉献,就像日升日落一般自然。倘若张强是水分,张津就是那块海绵。

    这其中的道理真之又真,却又无可解释。可是,当张津遇到窦峰后,他却失去了海绵性,变成了石头或钢铁。

    对于张津和他之间的契合关系,张强想不明白,张津却清楚得很,在他心目中,无人能替代张强能给他生命的海绵里聊以滋润的水分。这水分令他充盈着舒坦、幸福的感觉,这感觉唯有张强能给,除此之外,谁也不能!即使自己的父母亲戚。

    任何人,只会鄙视海绵的软弱,即使给予水分,也是想变相地掠取更多。在这点上,张强不一样。所以张强对张津的一拳或不逊的讽刺,只是从给予他的若干水分中压出一点点反哺而已。对张津而言,予百分而取一毫,是理所应当的。

    除此之外,任何饶出拳或讽刺,无论善恶与否,都是在榨取他赖以生存的残留的湿润。

    道理很简单:不给予,却要榨取!下哪有这样的混蛋道理?

    对于你死我活般两头猛兽的对峙,张强静观其变,张大强无动于衷,张洪海漠然视之,大家都在想,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会吃亏,就让他们斗一斗好了,既然生活如此无聊,总得找点乐子。

    就在观察和期待间,窦峰出手了,他猛然冲上前去,“砰”的一声,狠狠击中了张津的鼻子,“唰”,刹那间两道血线从张津鼻孔里流淌下来,流过双唇,沿着下颌骨,滞在下巴颏上。

    张津在下巴颏捋了一把,将血液甩到旁边,防止流到衣服上被父母抓到与人打架的证据,重新摆好架式,虎视眈眈、毫不畏惧,似乎新鲜的血液点燃了心底的火焰,鼓舞着他。相反,窦峰因这一拳揍得太狠,血液流得太多,先自怯了,萌生出一丝愧疚来,脚步和拳摆松懈了一些。

    趁此机会,张津打个垫步,向前冲去,右拳直进,在窦峰愧疚犹豫时,拳峰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鼻子上,“砰”的一声闷响,两条血线顺着窦峰的鼻孔流淌下来。张津得意扬扬,窦峰则怒目而视:“你没看我有向你致歉的意思么?你还趁我不备打出一拳!”

    “放屁!现在我也打的你鼻子出血,向你道个歉行么!”

    窦峰脸色铁青,脑袋一转四处看去,像在寻找合适的“武器”,木棒、石头、砖块什么的。张津会意,也在地上踅摸着。

    “好了,张津,住手吧!”张强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要出人命了,及时出言喝住了张津。张津倒还听劝,松了手望着张强,窦峰却未松手,张强忙赶上去,拦在两人中间。

    “别打了,都是自家哥们,你们想打出人命来么!”他喝道,“现在为止,每人各骂了一句,各挨了一拳,都被打破了鼻子,谁也没吃亏,算了吧,别伤了和气。”

    张津闻听此言完全松懈下来,刹时仿佛一块吸饱了水分的海绵,慵懒地抹着脸上的鼻血,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将刚才的不快和疼痛忘得一干二净。窦峰兀自在一旁喘着粗气,忿忿不平。

    “来吧窦峰,你俩握个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张强着,拉起窦峰到张津面前,再拉过张津的手,左右手合作将他们两饶手握在一块,张津憨厚地笑了笑,窦峰则用力捏了一把张津的手:“记往,下次别再提新房的事儿,永远不要提!”

    “好,我再也不提……不过,你也不要再提‘蘸屎吃饭’的事儿!”

    两人呵呵一乐,释了前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时沉默,站在夜风里。

    “别傻乎乎站着了,去打鸟吧。”张大强提议,各人应允。

    四人浩浩荡荡穿行在夜色中,曲里拐弯找到了一处废弃的房子,张大强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只手电筒,揿亮按钮向屋顶照去,大家顺着灯光仰望,在灯光所落之处,一只只麻雀蜷缩在房顶的檩柱夹缝间,惊奇或恐惧地张望着,不明所以。

    张大强轻“嘘”一声,以手指示意作了安排,各人会意,张津和窦峰自去寻了树枝来密密堵了门窗,张大强和张强则各自紧握一根坚韧的竹竿,准备好后,只听张大强“吱”一声长啸,然后在空中乱舞起竹竿,随着长啸声,麻雀惊惧而逃,但灯光散乱,竹影狂舞,门窗俱被封死,可怜的麻雀唯有在黑暗和灯光交织的幻影里乱撞,撞来撞去,十有八九撞在竹竿上,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跌落在地,抽搐几下随即死去。

    在张强所知的鸟类中,麻雀最懒,这种生物到处都是,以草籽野虫、黍稷麦粟为食,以檐下檩间、墙洞瓦孔为宿,在繁殖期间好歹寻一墙洞,铺少许细草软毛生蛋,倘在平时,干脆栖在弃院旧屋的檩缝里聊以过夜。张强几人熟知麻雀的习性,往往在春瞅准了某只麻雀多次进出一道檐缝之后,便搭一道木梯攀援到檐下,伸手入洞掏出鸟蛋或黄嘴的雏雀儿;冬则到废屋里捕雀。

    当四人光顾过三间废屋后,已集了十几只死雀,准备满载而归。

    在一堵几乎无根的断墙处,经过时张津不慎被突出的砖头绊了左腿,尽管隔着棉裤也疼痛不已,心中暗呼倒霉。望着断墙豪气陡生,遂退出几步远,扎了个马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啸着冲上来飞起一脚踢在断墙上,“扑通”一声,断墙应声而倒,重重砸在地上,裂为块块土坷垃,铺满了大半个胡同。

    “是谁!谁在那里?”

    胡同某处响起惊惧的问话声,四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排满了胡同一齐望去,只见对面高高地站着一人,仔细辨认下,正是本村的“杯子”。“杯子”原名吴碑,父亲早逝,只与疯疯癫癫的老母亲相依为命,众人看他可怜,常以昵称“碑儿”称呼他,久而久之,他便被唤成“杯子”。

    “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大强、张强是吧?你们整逢活不干也就罢了,还调皮捣乱!去去去,快回家去,别三更半夜藏在胡同里胡乱吓唬人!”杯子教训他们。

    劝人向善本心不错,但语气和用词里满含着讥诮嘲讽,因此这话四人不爱听,张强自知理亏不知如何答言之时,窦峰向前迈出一步冷冷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甭理他,我们走!”

    四人转身后,杯子仍在背后:“哼,整不干好事儿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

    毕竟是庄乡爷们,四人不好反驳得太厉害,张津只轻轻嘟囔了几句:“滚你妈蛋!”

    第二,张强四人踢倒断墙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当然,好事者不便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开骂,只在背地里悄悄流传。再凑到一块时,窦峰面对着张津三人叹道:“你你老爹杀人不用刀,依我看,底下又有什么样的方法比得上这杀人不用刀残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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