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册·一朝颓

小说:南鱼旧志 作者:南鱼晚
    “我爹娘很是不喜木妹,总她来历不明,恐是我从哪个花巷带回来的女子。(更新快的小说网站,新书网 xinshuW。Com)

    木妹自家境贫寒,她爹爹常年卧床,娘亲便总是带着她去地主老爷家做散工,很时候便困于生活。

    这样的姑娘,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霜,仍然可以如此温柔。

    我就想,我得对她特别好,让她人间值得。

    木妹,那时候幸得那地主老爷出手相助,他知道木家生活很是艰辛,待木妹特别好,也总借银两给木家。

    我听他了之后,私底下带人送了许多银两给那金老爷。

    他这老头儿倒是有些有趣,非得留我饮酒。

    他木妹从便可爱灵动,很是招人喜欢,他做这些事也就求个心安,求后半生踏实。

    我觉得这人虽然看着长相有些猥琐,但终归心底不错,也算与他结了个忘年交。

    木妹特别喜爱听我念书,看我写字,特地学了研墨。

    不过通常是看着我写字便发呆入了迷。

    我有时候在一旁念书,她就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那些字。

    有一次她坐在湖边低着头不知道做什么,我悄悄行至她身后,突然瞧见那地上密密麻麻的字,她居然在默那篇文。

    我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一撇一捺,木妹红着脸快速擦掉。

    我心下有些难受,我将她安置在此,着要待她好,却从未去了解她想要什么。

    从那之后我再没去过梦回楼,我教她习字,教她写,同她讲书中那些道理。

    我想木妹若是生在大户人家,若是生在白家,或者我家,定当是个厉害的,日后不定也能当个女官。

    她十分聪颖,总之是超过我很多,不多些日子,就能自己翻看古书,读懂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娘同我,她之前觉得这木妹肯定是梦回楼新来的姑娘,我肯定是故意那样以骗过她们。

    所以我不在家时对她衣食多有苛刻。

    后来突然见我转了性子,每日温书,不再似从前那般风流,便略微有些改观。

    我同她了些木妹之前的生活,又在她那儿夸了夸我捡来的这个聪明姑娘。

    她穿过假山,刚好看到坐在亭中安安静静看书的木妹。

    我娘突然转身握着我的手,这个女儿,我得认了。

    那之后她果然待木妹女儿一般。

    好吃的总给她留一份儿,逢年过节也给她做些新衣裳,出去进香拜佛也总是带上她。

    我时常感谢能遇上这样一个姑娘。

    我也感谢这么多年接济他家的金老爷,逢年过节还给他送些钱和礼品,同他痛饮几杯。

    他总能看到木妹有如今的日子他很开心,我便又给他满上一杯。

    我发誓我从未将木妹当侧房养着的。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我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太过恶心,总恶意揣测,开些不好笑的玩笑,我便渐渐远离他们。

    我想着去和西洲一些品行好的人结交,我想亲自给木妹挑一个如意郎君。

    是的,我还是很糊涂。

    即使白婧那般对我,人也颇为娇蛮,可我仍然记得那个粉衣跳舞的女孩儿,她满口应承长大做我的妻。

    因得这一句应承,我便只想娶这一人。

    红儿绿儿我已然不记得了,木妹通常比她们还懂我。

    她崇拜我,从目光中,从话语中,我都能感受到。

    她懂我所有的欲言又止,是个真正的红颜知己,她脆生生的唤我秦哥,我便觉得真是满心欢喜。

    到底是患难见真情才是真道理。

    我从前的那些酒场不醉不归的朋友,那些梦回楼一掷千金的红颜知己,还有与我家世代交好的白家。

    真正到了水深火热之际,却没有一人肯施以援手。

    他们都忙于与我家划清界线,忙于与我断绝关系。

    这其中最让我难受的便是白婧,她的不作为和冷漠,击垮了我最后的坚持。

    我们从秦府搬来了这个院落,家里长辈入狱的入狱,身亡的身亡。

    爹从狱中出来的时候也是身受重伤,木妹当掉了那个玉簪,但仍然没能救回我爹。

    娘一时间受如此多的打击,身心皆疲,一病不起。

    而我,我奉信借酒消愁,我到底同最底层的淤泥一般,自己放弃了自己,每日烂醉街头。

    可怜我那刚过上几日好日子的木妹,突然又开始重复之前的日子,每日去寻些散工,养我和娘。

    她每日里睁眼第一件事是替娘亲熬药,夜晚做完工活,伺候我娘睡下,便在寒冬中在每一个深巷里寻我。

    有时候整夜寻不到,便踩着雪回去,寻到了便将我从墙角拉起来扶回去。

    这西洲的每一个巷道,可能没人比木妹更熟悉。

    我自甘堕落,可她应该又更好的生活,她不该陪我身处这样的淤泥郑

    我便将她赌醒酒汤摔了,将她关在门外,叫她滚。

    所有人都放弃我了,她应该也是,她应该去寻自己的生活。

    可这个傻姑娘,在那样的冰雪地里坐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风。

    我每日里拿着酒走过那些大街巷,寻找一个合适的男子,与木妹相配的男子,可他们都表里不一。

    我逐渐看这世界更通透了些,原来最经不起琢磨的,还是人心。

    我曾浑浑噩噩的走到木妹做散工的酒楼。

    我在人来人往的后门看到她被那凶恶的酒楼老板推搡,我冲进去与他争吵,然后我们一起被他叫伙计扔了出来。

    木妹替我上药,力气很轻,争吵动手时我怕他们下手不知轻重,将她整个人护了个圆。

    我左右仔细看了看,到底我还是有些用处,她应当没有受伤。

    我偶尔也见到白家的家丁,只是总感觉甚是遥远,仿佛那只是我一个梦。

    后来有一日准备去吃酒,在巷道间听到女子哭喊的声音,甚是耳熟。

    我走到隐蔽的墙角,在那一群言语粗俗的壮汉间看到缩在角落哭泣的女子。

    她还是不变喜爱穿粉衣,满脸都是泪水,言语间充满了绝望。

    我在巷道流浪时听到秦家的生意都被白家接手,想来也算是早有预谋。

    因而那一刻突然心生一丝恐怖的想法,如果白婧在此出了什么丑,白家定会丢尽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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