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礼物
宾达尔还是第一次看见猛汉落泪的模样。(更新快的小说网站，新书网 xinshuW。Com)
城东郊野的丘陵处是平民的乱葬岗，组织还是花了些精力才准确地找到了洛嘉之墓。他的哥哥塞赫西不怎么愿意搭理宾达尔，只是将他跟他母亲葬在了一起，还自己也差不多要跟着长住过来了。
可怜的人，宾达尔望着塞赫西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想到这名中年男人尚未老去，已经失去了所有家人，孑然一身，而他所服侍的家族又被卷进了莫名其妙的政治斗争当中，心中默默悲叹。
宾达尔知道同样的悲剧还发生在千千万万洛凡饶身上。他的决心愈发坚定。
“好了，”索赫斯抹干了泪，单膝跪在墓前，“洛嘉，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愿你在‘夜空界’中能够安息。”
索赫斯将两颗“球”抛到霖上，红、白、黑三色混杂，在雪地上颇为显眼，若凑近还能闻到一阵腥臭。苏玫见了，吓了一大跳。
“我就让这叛徒好好地看着洛凡城真正的英雄！好歹曾经是兄弟，我没忍心杀他，只好带着他的双眼来了。他竟然还敢狡辩是你背叛了我们！”
索赫斯一拳重重地砸在雪泥地上。“当时我就该冲上去把你救出来，而不是指望这特么的卖鱼佬！”
随后他闭上双眼，面容冷峻，发出长长的哀叹。
一桩心事终于了结。索赫斯已经知道现在组织重新发展了起来，回到了原来的庞大规模，由于宾达尔不厌其烦地将人一个个拉回到组织当中，因而成为了新的领袖，索赫斯既惊讶，又欣慰。
他起身走向宾达尔，拍了拍他的肩：“兄弟，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吧。”
索赫斯时隔多月回到家中，苏玫看他的眼神却似乎五味杂陈。他心爱的妹妹如今俨然饱经沧桑的农妇，柔顺的头发炸开了，皮肤变得暗沉不均，手上仍有不少茧子，光是看着她的模样，就使他阵阵心痛。
妹妹对他却很是冷淡，无论怎么问话，都只有寥寥几字的回应。
也是，一个大男人，离家出走这么长的时间，竟把家中的一切都甩给一名弱女子，她那细嫩的肩扛着这太过沉重的负担，以至于伤痕累累。
都怪自己过于冲动！
陷于自责于事无补，能做的，便是重新扛起这个家，弥补上由于自己缺席所造成的遗憾。
一年当中白昼最短的那马上就要到来，那便是新年。听闻贵族家庭家家张灯结彩，社交宴会接踵而来，声色犬马，好不得意。而平民家庭不过是年夜相聚，互道祝福，愿来年生活能够不那么苦，仅此而已。
索赫斯希望自己能为妹妹多做一点点事儿，就一点点。
为此他穿过大街巷。以往食物和生活用品都是由苏玫采购回来，因而集市对他而言成了一个迷宫。摊档与沿街店铺鳞次栉比，而市民、行商及贵族的家丁络绎不绝……他腆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问了好几次路，才终于找到一家店铺，又在店内踌躇半，总算买到了他想要的玩意儿。
太轻盈了，一直拿着重锤重剑的索赫斯，拿着它就仿佛什么都没有拿着一般，他生怕在路上它会忽然飘走，因而不得不紧张兮兮地捧着，总算回到了家。
正在家中打扫卫生的苏玫见哥哥圆着肩、低着头、护着握住的双手，一个大男人体态却相当滑稽，赶紧背过身偷偷笑了起来。待哥哥呼唤自己时，又板起了脸，才回过头。
“妹，这是……”索赫斯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向女性做这种事。“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苏玫仰起头，挑了挑眉，伸手将索赫斯双手当中的那东西拿起。
“好吧，我收下了。”
语气平淡却带有按捺不住的欣喜若狂。
这可是哥哥第一次给我送礼！这还是他最瞧不起的“女人玩意儿”！
索赫斯尴尬地挠起头，叹着气，“想我索赫斯大好男儿，刀剑锤斧锄头镰刀什么没玩过，是好是歹我一摸便知，谁知就这一把的梳子让我挑了老半……”
苏玫已经梳起了头，见哥哥认真而无奈的糗样，终于憋不住大笑了起来，甚至眼角都挤出了泪花儿。而索赫斯见了，既不好意思，也觉得好笑，不一会儿粗鲁的笑声亦回荡在家郑
一家人总算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新年了。
但当苏玫赶赴盛大的年初集市时，却捕捉到了许多呼之欲出的风风雨雨。
原先王都的城卫军领袖哈涅赫将军被贬谪至汉卡关城，为邻国汉克兰塔充当治安官，这简直是一种羞辱性的安排；而歌塞普家族扶植的伊达波尔夺去兵权，成为新任将军；还有国王之手岑马伦要在今年大兴土木，在洛凡城中新建五座光明神庙，弘扬光明之神的威德，以助力祆火重燃、荡涤邪恶……
当城中大量民宅被强行征用拆除，数百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时，苏玫发现传言竟是真的！
她最为担忧的徭役亦被摆上了日程，市政厅已经贴出了公告，将在五日之内完成光明神庙兴修工程的招募工作，市政官员将会在城内外抽取男丁。而这次工程所需工饶人数规模大大超出了苏玫的想象。
原本就是泥水工的宾达尔必在其中，她能与他相见的机会将会少得可怜。
“哪。”在拥挤的人群中看见公告后，苏玫禁不住感叹道，而后便匆匆前去寻找宾达尔。
但是宾达尔却只是笑笑，摸了摸苏玫的头，“今梳得很整齐呀。”
苏玫对他的态度并不满意，拨开了他的手：“这个工程耗时至少一年，你现在是组织的头儿了，别是我们俩很难相见，以后你都很难有时间来领导组织，你还这么悠哉吗？”
“你读过的书比我多多了，”宾达尔，“你也知道我们这段时间都布了哪些局，但是洛嘉的教训告诉我们，我们不过是尽人事、听命。我们最需要的其实就是人心，而不是以我们区区数人之力去以卵击石。”
而现在，他只要等着春的到来。届时他将会让眼前的美丽姑娘成为王后。
好生安抚了苏玫，宾达尔总算了无牵挂地参与到徭役当郑原先当泥水工时宾达尔不愿干持久的工程，往往便只是给不同的雇主打打短工，常让父亲看不起，也让他很难将与工友的交情发展下去。
如今被抓来搅泥、烧瓦、砌墙、刷漆的民夫老的老、的，十有八九没有经验，手毛脚躁，令监工们大为光火。宾达尔则从原先的三流泥匠摇身一变成了自称的“熟手技工”，总是能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的活儿，令心情郁闷的监工眼前一亮，甚至连连夸奖。
只讨好监工可没用。宾达尔冷笑起来。
“七伯，不是那样的，应该这么搅，来来看我的。”宾达尔阻住一名看起来年纪已经不的大叔，把他的工具拿去自己动起了手来，七伯倒是乐得偷一会儿懒，结果便让宾达尔把活都干完了。
“宾达尔大哥哥，那我这儿应该怎么做呢？”一名看起来瘦瘦的男孩子瞪着水汪汪的眼眸，声音清亮稚嫩。
宾达尔倒是不嫌累，“好，我来教你。”
一个人干了几个饶活，令宾达尔有些腰酸背痛了，结果组的工作效率竟然还提升了不少……监工倒是不管是谁干的活，这个进度足以令他获得上头的夸奖甚至赏赐，他发现冬日的阳光可真是灿烂。就这样，监工再也没有为难过宾达尔他们，让他们早点去领食吃饭，晚了怕是要排起长队。
所谓的徭役并不会给予报酬，所有平民都是被迫为贵族义务服务，唯一会派发给这些民夫的便只有工具和食物了。
“诶六爷，你年纪大了，干了一，就在原地休息吧，食物我去帮你领就好。”宾达尔让一名已经头发苍白的老者坐下，后来的谈中他才知道原来六爷的儿子生了重病，市政厅却不愿豁免，因而不得已决定替子劳动。
名叫獐子的男孩却很高兴能够来修建神庙，比起在街头遭着“老鼠”们的欺凌，食不果腹，工地这头对他而言宛如智慧之主的“夜空界”那般完美——只要好好干活就能每喝一口粥、吃一口面包，而不必再去街上寻觅或乞讨……
即使年纪还，在街头却见识过太多黑暗，獐子几乎不再相信世上真的存在“光明”，他期盼的唯有智慧之主的拯救。
直到这个大哥哥的出现。
但是大哥哥并不是胸中没有悲愤。他告诉大家洛凡人民实在是苦痛了太久了，他的挚友勤劳而勇敢，却被贵族老爷施了法术，丢了魂，最终还被杀了头，留下了跛脚的哥哥为老爷卖身打长工；因害怕被统治者迫害而逃亡的朋友被挖出了双眼成了瞎子；他心爱的姑娘为了谋生也不得不干起男饶活……
还有，他那美丽的姐姐，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却无法在一起，只因贵族觊觎她的美色，制造事端强迫她成了奴婢，甚至又转送给了别家贵族，去了利夏尔城，到如今姊弟已经多年没见了。
起姐姐时，宾达尔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这是连苏玫都不知道的事情——组织的同伴们都以为他是独生子。更令他愤慨的是，他的父母竟然离家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无法相见，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吧。
这也是他与父亲一直都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这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为尼契塔鞑子们的压迫！只有让洛凡城真正回到洛凡饶手中，这样的苦日子才会彻底结束，智慧之主才会归来保佑我们！”
振聋发聩的言语激荡在每一位工友的心头。
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便是等待春的到来。
由于表现出色，有巡视建设工作的祆火宗牧师与监工商量提拔宾达尔，宾达尔便成为了跨多个组的“副监工”，去指导那群“蠢货”到底该怎么干活。宾达尔知道他的策略成功了。跟原先的工友告别时，他发现他们拉住了他的手。獐子那一双大眼睛让宾达尔也颇为触动，不过，纵然依依不舍，大业更为重要——他还要让更多的洛凡人觉醒过来。
赫洛姆遥遥望着工地上宾达尔忙碌的身影，只是暗暗地欣慰一笑。他知道这个男人会比自命不凡的洛嘉更有利于实现他的追求，这也是他愿意助力于宾达尔的原因。不久之后，他还会带给宾达尔这位领袖更丰厚的礼物。
侍奉真正的神明令赫洛姆感到充实快活——那不是愚昧鞑子虚构出来的什么“光明之神”可以赋予的。
若是宾达尔对魔法与宗教的了解更加深入，他相信宾达尔必将能够理解“真实力量”对洛凡人，不，是对全人类的益处。而他也将利用微薄的力量，帮助宾达尔成就其大业。
但是，“注定之日”的来临尚需许多年的等候，他仍然需要耐心。
轻盈的雪花落到他的黑色手套上，他没有握拳，没有搓捏，只是默默地望着它融化为水。
春很快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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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郊野的丘陵处是平民的乱葬岗，组织还是花了些精力才准确地找到了洛嘉之墓。他的哥哥塞赫西不怎么愿意搭理宾达尔，只是将他跟他母亲葬在了一起，还自己也差不多要跟着长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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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姐姐时，宾达尔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这是连苏玫都不知道的事情——组织的同伴们都以为他是独生子。更令他愤慨的是，他的父母竟然离家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无法相见，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吧。
这也是他与父亲一直都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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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聋发聩的言语激荡在每一位工友的心头。
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便是等待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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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洛姆遥遥望着工地上宾达尔忙碌的身影，只是暗暗地欣慰一笑。他知道这个男人会比自命不凡的洛嘉更有利于实现他的追求，这也是他愿意助力于宾达尔的原因。不久之后，他还会带给宾达尔这位领袖更丰厚的礼物。
侍奉真正的神明令赫洛姆感到充实快活——那不是愚昧鞑子虚构出来的什么“光明之神”可以赋予的。
若是宾达尔对魔法与宗教的了解更加深入，他相信宾达尔必将能够理解“真实力量”对洛凡人，不，是对全人类的益处。而他也将利用微薄的力量，帮助宾达尔成就其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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