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过去－8

    我决定利用街对面的那些空地，新盖一座房子。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自从我和露娜参加完了乔纳森夫妇的葬礼之后，这个房子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乔纳森夫妇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对露娜产生过什么影响，也许是我留心女儿的机会变少了——自从乔纳森夫妇去世了之后，我就搬到乔纳森先生的房间里睡了。
   露娜一直在照常上学。而露娜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独自待在这座房子里。说实话，乔纳森夫妇还有玛丽的事已经慢慢淡出了我的记忆。我只是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在刚到诺欧镇的时候就遇到了乔纳森先生，而后来这座房子就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的资产。
   那位律师也没有对此过问些什么，但是我能察觉到他仿佛希望尽快走完这些流程——那位律师几乎没有向我宣读那些繁琐的法律条文，而是直接让我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一个人闲在这座房子里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想起这些事情——他为什么眉头紧锁、总是坐立不安。
   在我签完字后，那位律师甚至是飞奔了出去。
   他知道些什么？我多次打消了这个想法，但是往事的一幕幕又不断地因此而浮现出来——尽管我对乔纳森一家的相继死亡没有什么感觉，但当这些记忆的碎片再次拼凑在一起时......
   我感觉自己仿佛遗漏了些什么。
   有些问题似乎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让你觉得重视。而我今天就意识到了一个自己曾没在意过的细节——乔纳森先生。
   现在想来，乔纳森先生似乎没有对所有发生过的事表示出太多的惊慌：玛丽的自杀、乔纳森夫人的不正常（除了他看到夫人在墙上画血字之前）。
   说到乔纳森夫人写在墙上的血字。我还没有把那面墙给洗刷干净......我的意思是，那面墙上的血迹好像渗透进了石灰和砖瓦中一般。不论我用湿抹布怎么擦拭，不论我用多大的力气去洗刷那面墙——上面的血痕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
   刷墙也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因此我在屡次的徒劳无获后，直接选择将那面墙搁置在那。我找出来了玛丽卧室的钥匙，锁上了房门。
   我曾屡次注意到乔纳森先生的表情，但唯独没有过多关注他那习以为常的从容——我不相信这是那种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换做是我，当我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那副模样的时候，我肯定不会面不改色——更不会强装镇定。
   但乔纳森先生却表现得异常从容，我甚至怀疑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每当我琢磨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都隐隐约约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就好像乔纳森先生一家从没有离开。
   弗兰克，你想太多了。我屡次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我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更值得关注的地方。比如露娜的同学经常排挤她（我不明白这个镇子上帝人会如此反感外地人），所以今天在露娜回来以后，我向她谈论了这个问题——事实上是她主动问的我。
   “爸爸，”我当时在做饭，“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当然希望露娜能主动找我说话，我觉得这或多或少能表明她没有因乔纳森一家的死而受到什么影响——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那些关于亲子教育的报道，有一期曾提到过：目睹死亡（尤其是亲人去世），会成为孩子得抑郁症的主要隐患。
   好吧，虽然乔纳森先生不是我和女儿的亲人。但是我相信以露娜的性格来看，她一定会对他们有更深厚的感情——而不是像我那样，很轻易地就把他们的死从记忆力淡化掉。
   毕竟他们从帮助过我们，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当然，露西。”我停下手里的活儿。我关掉烤箱的开关，因为我觉得这会是一次促膝长谈。
   “我们是怪人吗？”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本以为露娜会问些关于乔纳森一家的事：那天玛丽在地下室里做了些什么、乔纳森夫人在玛丽的卧室里做了些什么......
   但我的女儿并没有问任何与此沾边的问题，而是问了个......我承认，这和我预料的完全不符合。因此在我意识到女儿的“不按套路出牌”以后，大脑并没有完全接收到她的话。
   “什么......什么？”
   “今天有同学当着全班的面，说我......还有你——是怪人。”露娜说得很慢，我能感觉到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想尽可能把当时的场景还原出来，但我知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为什么？”我没有打算上来就向女儿讲一些大道理，而是决定先让她把所有的话说完。
   “因为......”露娜犹豫了片刻，而我则是静静地等她开口。“同学们说，只有怪人才会住在这所房子里。”
   “可是乔纳森夫妇，还有玛丽。他们可一直都住在这座房子里的啊。”我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然后把露娜也抱上我的双腿。
   “难道他们觉得乔纳森先生、玛莎夫人还有玛丽——他们也都是怪人？”我继续说，“我可没觉得他们是怪人。相反，他们可都是很好的人呢。他们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帮助，怎么会是怪人呢？”
   是吗，弗兰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一时语噎，只是希望露娜能理会到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开导女儿的过程中，我越发感觉这像是在开导自己。当我搬出乔纳森先生一家的例子时，我下意识地把他们和“怪人”这个词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
   “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底继续说下去了，我暗自希望露娜已经领悟到了些什么。
   “嘿露西，”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告诉他们......咱们的家住在这里？”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竟然忘了提醒女儿——不要告诉任何人住址。要知道，这房子可是死了两个人啊。乔纳森先生虽说没有死在这里，可最后也是死了啊。
   我一下子理解了女儿的同学们叫她“怪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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