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旧江湖事（上）

    方东倒是意外得很，说道：“苏先生，我实在想不到你给出的最终试炼，竟然是要我打败你？也罢，早知先生不按常理出牌，我也认了。”
   说罢，方东正打算离开风波湖。
   按照苏先生所言，方东此刻欲去外面放松放松，等做好心理准备，再回来对付苏先生。
   但在方东离开时，忽听得苏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东，我差点忘记一件事，而今虽说已过两年半年，可当年朱仇天留下的命令依旧还在，你仍是全城公敌，好多人不做你的生意。”
   “那可怎么办？”
   方东顿了一顿，回头望向苏先生，茫然道：“先生教过我做人要有良心，可是如果他们不做我生意，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也不能对人家动手。而且，我正想下个馆子，吃点好的。”
   苏先生点点头，说道：“行，那你去桥头等着我，我回屋问下秀秀去不去。”
   苟秀秀平常都在风波湖吃惯了朴素的菜肴，今日下馆子，苏先生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这位唯一的女徒弟。
   方东明白苏先生的想法，于是先行一步去桥头等待苏先生。
   至于苟秀秀双腿痊愈的事，方东倒是没和苏先生明说。
   方东暂且瞒着此事，想给苏先生一个惊喜。
   苏先生来到苟秀秀的房间，先是敲了敲门，然后道明来意，但是没人回答。
   而苟秀秀的房门是开着的，苏先生心中生疑，平时这个时间段苟秀秀一般都会在屋内的，怎么可能这会儿没半点动静？
   于是苏先生小心的推开门，把头探进去看了看，屋内空空无人。
   除此以外，苏先生还看到空荡荡的轮椅。
   当苏先生看到空轮椅的这一刻，脸上立刻浮现出忧色。
   苏先生心道：“秀秀双腿行动不便，除非上床睡觉，否则向来轮椅不离身，今日房中只见轮椅却不见人，莫非出事了！”
   想到这里，苏先生心中一慌，便在屋内四处找寻，发现屋内除了自己，更是连个鬼影都不曾有。
   苏先生慌慌张张的跑出房间，然后到附近找找看。
   果不其然，但见屋子后方不远处，临近湖畔的三株金黄柳树下，一位黄衫少女的背影立刻引起苏先生的强烈注意。
   苏先生瞧那背影是多么的熟悉，自然认得出她的身份。
   这一日，苟秀秀只手扶着精瘦柳树，此刻正远望着平静的湖面。
   苏先生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只觉得一切很不真实。
   苟秀秀的双腿早已瘫痪，在苏先生看来，苟秀秀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下地走路，但今日一见，苏先生倒真是觉得匪夷所思。
   于是，苏先生向着苟秀秀的背影前去，欲一探究竟。
   苏先生对着那背影试探道：“秀秀，是你吗？”
   听到苏先生的声音，苟秀秀心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微笑回头的道：“先生，你回来啦！”
   看到苟秀秀那张货真价值的绝美容颜，苏先生怔了怔，凝望着苟秀秀的下身半晌，方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三个字：“你的腿……”
   “嗯，先生一定很疑惑！”
   苟秀秀挥舞着双手，笑语嫣然的道：“我真的好开心！一觉醒来，缠绕我十多年的噩梦终于破灭，这种能够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我梦寐以求的！”
   “痊愈了么……”
   苏先生从愣然中回过神，心中似乎想到些什么，心道：“莫非是黄洗天的药方研制成功？这普天之下，目前有能力治好秀秀的双腿，这人在九洲城中只有一个，看来黄洗天果然不负所望，还真将那种神药研制出来。”
   苟秀秀活蹦乱跳，说道：“先生先生，你快看！我不但能走，我还能跳，我还能转圈圈，我还能跑，我还能抬腿，我还能做劈叉呢！”
   见到苟秀秀如此活泼的模样，苏先生心中倍感欣慰。
   苏先生点点头，欣慰的道：“妙极妙极！”
   接着，苏先生又道：“对了，方才你说，一觉醒来，双腿便是痊愈？”
   “是的呢！”
   苟秀秀恢复了以往的开朗，微笑道：“我仿佛觉得，我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当我梦醒之后，不但脱离噩梦的梦境，连现实中的噩梦也是自己烟消云散而去。”
   苏先生闻言，不禁一怔，心想道：“听秀秀这番话，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被谁给治愈的。要不要告诉她呢？有些为难呢……”
   苏先生觉得，既然苟秀秀还不知道，似是黄洗天还没这个打算。
   若是贸然跟苟秀秀坦白一切，又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所以苏先生决定暂且不告诉苟秀秀实情。
   而且苏先生认为，这等实情，就算是坦白，也得应该由黄洗天亲自出来解释。
   毕竟不管怎么说，苟秀秀的双腿是被黄洗天给治好的。
   接着，苏先生正打算跟苟秀秀说说和方东出去下馆子的事儿。
   但是苏先生话还没有说出口，苟秀秀却拉着他的袖子走。
   苏先生暂且把想说的话收回去，看看苟秀秀有什么话先说。
   苟秀秀拉着苏先生来到那三株柳下，然后请苏先生欣赏那三株柳，道：“先说你看，这三株柳乃是我十年前随手所植。”
   “哦？有点意思，我说这里怎地长了三株柳树。”
   苏先生恍然大悟的笑着看她，道：“原来是你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苟秀秀拉着苏先生的袖子，笑道：“自从三株柳存活，往后十年里，我一直对它们悉心栽培，所以这也算不得什么无心插柳。”
   苏先生点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这一刻。
   见到苏先生心情还算好，苟秀秀心想：“有些事，也该是时候跟先生坦白了。”
   于是苟秀秀突然抱住苏先生的胳膊，把苏先生给吓了一跳。
   苏先生看着她，微微一汗的说道：“秀秀，你这是干甚？”
   苟秀秀腾出一直手，指了指那三株柳，道：“先生可知，那三株柳也有自己的名字？是我给它们起的名字，而且名字还不算赖，我可中意了。”
   苏先生心中顿松一口气，释然道：“哦，原来是那三株柳起了名字呀。”
   但是接下来，苟秀秀却说出一番让苏先生十分汗颜的话来，“现在可知，这三株柳的名字就分别叫做苏、子、明。”
   说话时，少女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苏先生的脸庞。
   苏先生神色一慌，心中羞愤不已，赶紧从苟秀秀的手中挣脱胳膊，然后快速的离去，就连跟方东一起下馆子的事儿，也都给忘记了说，但到底是否忘记，还是故意忘记，这就耐人寻味了。
   见到苏先生如丧考妣的脸色，以及如见大虫的反应，苟秀秀心里突得一阵懊悔。
   “坏了坏了，看来到底还是不该如实说，先生一向对名节事看得很重，我这一说，无异于跟他摊了大牌！”
   苟秀秀轻叹一口气，远望着苏先生惶然逃到桥上，然后和方东会合离开的画面。
   苟秀秀心中不免无奈自责，自言自语道：“唉，我真是傻呀！这种事情急什么急？还不如等我跟先生生米煮成熟饭后再摊牌，那样先生定是想赖也赖不掉。”
   说着，苟秀秀目送苏先生和方东彻底的离开，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过身，然后坐到湖畔彼岸，背靠着三株凄凉的柳树。
   她凝望着古井无波的湖面，瑟瑟风吹来，湖面皱波一片，犹似她的心情，而她此刻的心，正是可用一字概括，那便是个‘乱’字。
   不一会儿，天上突然下起小雨，苟秀秀不得不回屋避雨。
   而今苟秀秀双腿恢复，此刻也能自理生活，于是准备生火暖点酒，打算借酒消愁，以慰藉乱如麻的心情。
   而这一刻。
   天下下起下雨，方东和苏先生还在竹林间。
   方东道：“苏先生，这会儿突然下起雨，我们才离开风波湖不远，我回去拿伞吧！”
   一想到苟秀秀示爱的事，苏先生不禁神色一皱，心想：“若此刻让方东回去，万一秀秀那边打破砂锅的追问到底，让秀秀知道我跟方东下馆子却不带她，可就尴尬了，总之不能让方东回去，哪怕在外面淋点雨。”
   苏先生忙摇手的制止道：“不用！我们就直接走。”
   “哦，好吧。”
   方东观察苏先生神色，发觉不对劲，于是先点点头附和苏先生，然后跟上苏先生的脚步，道：“都听先生的，先生不让回去，定有先生的道理。”
   说话时，方东再进一步观察苏先生的神色。
   苏先生神色始终凝重如霜，明眼人都看得出苏先生心事重重。
   方东眯了眯眼，试探问道：“先生，秀秀师姐为何不来？下馆子这种事，秀秀师姐应当不会拒绝。”
   苏先生道：“不用带她来，以免坏你大事。”
   “坏我的大事？”
   方东不禁怔了怔，追问道：“先生，这又从何说起？”
   苏先生言行不顺，话都难说清楚：“这……说来也话长，她……算了，不说也罢！”
   方东看得出来苏先生很为难，于是也不追问此事。
   接着方东话题一转，道：“对了，在一月以前，先生和祖茶大师去一趟南方的天涯海角除蛟魔，那事做得如何？”
   苏先生知道方东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走，于是顺着方东说道：“你提到那蛟魔，也难怪祖茶和酒剑仙对此感到棘手。说起来，祖茶大师故意隐去其中一些细节，原来那蛟魔背后大有来头！”
   方东顿了顿，一时来了兴趣，笑道：“噢！听起来故事相当精彩？！先生可否讲一讲？”
   “讲一点也无妨。”
   苏先生搬起说书人的架子，道：“话说！在那天涯海角，隐居一位姓风的老祖，当时与他交手，所用招式都是霞岚山的招式，而他便是霞岚老祖风南华的直系后人。”
   方东道：“霞岚老祖？我听说过霞岚山，那霞岚老祖是霞岚山的人么？还有那位姓风的后人。”
   “这事起源颇深，要说到九宗之战以前，那是东方无敌还未一战成名。”
   苏先生回想当年情景，道：“霞岚山的高度，可直通苍穹，那苍穹之上弥漫的云气，是为岚，当日升日落，霞光彩照，是为霞。”
   方东道：“这便是霞岚山的名字由来。”
   “不错，正是霞岚山的名字由来。”
   苏先生点点头，继续说道：“霞岚老祖，名风南华，乃是旧江湖时代最强高手，没有之一。即使放到今天，风南华的实力，足以吊打一切九宗宗主！也包括我。”
   方东疑惑道：“风南华究竟是什么等级？连苏先生这么强，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先生道：“怎么说呢……斗帝之下，战无不胜，便是我对风南华的评价，但事实上这样的评价还远远不足够。”
   方东思索着道：“霞岚老祖风南华后来又怎么样了？东方无敌已称无敌，那风南华照理说应该是出什么事了吧？”
   “是的。”
   苏先生道：“风南华呀，呵呵，一个让我由衷敬佩的人，是他使旧江湖推运至巅峰，旧江湖的曾经第一人，最终败给了四为年轻人联手。”
   方东道：“哦？四人联手击败风南华，那这四人中，分别有谁？东方无敌是否算其中一个？”
   “他算一个！”
   苏先生点点头，又说道：“还有另外三个，分别是纳兰英雄和纳兰枭雄，二人并称纳兰双雄，那时旧江湖又有人称他们纳兰遗孤。纳兰双雄的母亲，便是风南华的女儿风倾城。”
   “纳兰双雄的父亲纳兰狮心，他本就与风南华存在仇怨，这件事在当年，武林中人尽皆知，风南华性格向来古怪，行事风格更是叫人捉摸不定，忽然的就将纳兰家抄家。”
   “当年纳兰家上千人口，人畜不留，而纳兰狮心却是唯一幸存者。可惜纳兰狮心后来遇上风倾城，爱上仇敌的女儿，但我始终是认为，爱情的力量向来是无比伟大的。当纳兰狮心身为人父时，因为一日喝得高兴，失了智，他便大肆宣扬，后来此事传到风南华那边，当风南华知道自己离家出走的女儿竟然爱上一个遗孤，还跟那遗孤生下一对双胞胎，他哪能不气？”
   说道这里，苏先生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方东听得入迷，追问道：“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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