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苏子明的想法（下）

    黄洗天的存在感其实不低。
   只不过，在苟秀秀眼里，她现在宁愿视线时刻不离开苏先生，所以对她而言，除了苏先生以外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存在感。
   苏先生被她注视得心里直发毛，总是觉得很不舒服。
   苏先生看了黄洗天一眼，然后轻呼一口气，目光落到身旁的苟秀秀身上，无奈道：“秀秀啊，把你叫过来，其实不是我有话跟你说，而是黄洗天。”
   苟秀秀痴痴的望着苏先生，微笑道：“让他说吧，不过我可懒得听，我只想听先生说话，先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真的吗？”
   苏先生登时一愣，又道：“真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苟秀秀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先生？我向来就很听先生的话。”
   苏先生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黄洗天，说道：“那好，我的要求不难，就是要你嫁给黄洗天，你做不做？”
   苏先生这么说，也是被逼无奈。
   苏先生脸上的皱纹多得明显了，心想：“如果这一次再不能快点撮合他们俩，恐怕我的气数将尽，我为方东算姻缘，几乎耗尽一身功力，也仅仅只是算到一个‘陈’字。”
   苏先生看着苟秀秀，又道：“如何，你做不做？”
   “先生……”
   苟秀秀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先生怎么可以这样？我的婚姻大事，这是应该由我自己做主，先生曾经也说过，我将来想嫁给谁，我就可以嫁给谁，现在我只想嫁给先生你啊！”
   说话时，苟秀秀张开双臂，想要上前抱住苏先生。
   苏先生顿时一慌。
   苏先生本想推开她，但又害怕那么做会太伤她的心，只好看向方东求助，说道：“方东！快帮我！”
   方东在一旁观看着苏先生和苟秀秀的事儿，听到苏先生的求助，便是立刻上前。
   方东挡在苏先生面前。
   见到方东忽如其来的动作，苟秀秀只好暂时打消抱住苏先生的念头。
   苟秀秀看着方东和苏先生，皱起眉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先生轻叹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东道：“秀秀师姐，刚才明明是你说，不论先生说什么，你都会照做。现在先生要你嫁给黄医师，可你却言而无信，你这么做究竟是违背自己的言行啊。”
   苟秀秀道：“那又怎样！就算我是这么说过，可是我认为啊，有些事情我是可以拒绝的！我拒绝嫁给黄洗天，这就是我的选择！”
   黄洗天道：“我能说句话么……”
   苟秀秀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道：“不能！”
   黄洗天顿时把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对于黄洗天的反应，方东和苏先生感到十分无奈。
   方东和苏先生互相看了一眼。
   方东轻声问道：“先生，你让我把黄医师带过来，就是为了把秀秀师姐强配给他吗？”
   “什么强配？说得这么难听！”
   苏先生道：“黄洗天和苟秀秀确实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他们会一直恩恩爱爱到死，永远都不会分开。”
   听了苏先生这番回答，方东觉得很不靠谱，随即回头看了看黄洗天和苟秀秀。
   在方东看来，黄洗天对苟秀秀有情有义，但苟秀秀对黄洗天却是非常讨厌和嫌弃。
   但是苏先生的为人，方东多少也是清楚的。
   这种婚姻大事，苏先生是不会开玩笑的，所以方东知道，苏先生在这一方面的决定是非常认真的。
   而这一刻。
   方东瞧见苟秀秀的模样。
   在苟秀秀眼里，只有苏先生，这是她多年以来一直藏在心底的。
   自从那一日，她被杨泰推下悬崖，她就知道自己很傻很傻。
   苟秀秀当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很久，当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杨泰，而是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的老师。
   苟秀秀苦苦的微笑着，满脸都是回忆的表情，说道：“我还记得，那日我遭杨泰背叛，是先生救了我，从那时起，秀秀的心便只属于你。先生待我温柔也好，待我薄情也罢，秀秀反正这辈子跟定你了。”
   “你……”
   苏先生神色震惊，说道：“你喜欢我，是因为你以为是我救了你？”
   说话时，苏先生摇摇头，又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我哪里有那么高明的医术？那时你命悬一线，多亏黄洗天出手，才把你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是他？”
   苟秀秀不敢相信的看了黄洗天一眼，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信！先生一定是在找借口拜托我。”
   说着，苟秀秀的脸色露出笑容，温柔道：“我知道先生还没做好准备，不过我可以等。”
   苏先生道：“你糊涂哇！我知道你的想法，那一日救了你的人，你愿意对他以身相许。但是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黄洗天啊！”
   苟秀秀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是先生救的我！所以我只嫁给先生！”
   方东插嘴道：“秀秀师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救你的人一定确有其人，那个人我认为他也是黄医师，若不信，你可以找黄医师当面对质。”
   “好啊，那我去问问他。”
   苟秀秀点点头，然后看向黄洗天，问道：“你说，当年我被杨泰推下悬崖后，是不是你救的我？”
   黄洗天当场怔住。
   黄洗天现在心中是越来越自卑。
   黄洗天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双腿的废人。
   黄洗天心想：“倘若秀秀真要对那救命恩人以身相许，那我更不能让她知道真相！我怎能让秀秀跟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呢？我已经给不了她幸福了，可不能耽误了他。”
   于是，黄洗天目光无奈的看向苏先生，说道：“苏先生，当年正是你出手，将秀秀救活的，与我黄洗天毫不相干。”
   “你！”
   苏先生心中气急了，说道：“黄洗天啊黄洗天！秀秀糊涂也就算了，连你也这般糊涂！”
   方东道：“黄医师，当日你在地下医馆，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亲口跟我承认，是你救的秀秀师姐！”
   黄洗天神色黯然，狠下心来，说道：“是我骗你，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方东：“……”
   方东并不满意黄洗天的回答。
   因为方东听得出来，黄洗天根本是在说谎！
   方东道：“黄医师，就算你可以否认那个事实，那你的双腿呢？你割下自己的双腿，帮秀秀师姐做换骨疗法，你这般牺牲，难道也要否认吗？”
   听到方东这句话，苟秀秀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苟秀秀目光凝望向黄洗天，说道：“我的双腿……是你治好的？”
   黄洗天靠在桌前，低着头，自嘲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兴许是你运气好，受到老天爷的照顾，所以一夜之间双腿恢复正常。”
   “就是！”
   听到黄洗天的回答，苟秀秀心里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就知道，我苟秀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后福就是先生！先生是苍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一定会珍惜先生的。”
   对于苟秀秀这般话语，苏先生彻底无语。
   疯了！疯了！真是天亡我也！
   苏先生心中万般无奈，再次看向黄洗天，问道：“你当真不肯配合我？你希望让真相永远埋藏在心底，化作微小的粒粒尘埃，消逝风中，任谁都找不出痕迹吗？”
   黄洗天苦苦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罢了！”
   苏先生懒得再解释，一个死皮赖脸不承认的人，这样的人，你怎么去劝他说出真相，他也不会说了。
   苏先生回头看着苟秀秀，说道：“无论如何，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自古以来，学生爱上老师，这是违反伦理的禁断关系！”
   苟秀秀满脸认真，微笑道：“先生何须在意这事？不管世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们不去理会他们便是！秀秀真的很爱先生，秀秀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就算是死，也不能阻止我爱先生！”
   这一日，苟秀秀的示爱更加大胆！
   那一日在柳树下，苟秀秀还稍有含蓄，但此刻的她，似乎是想与苏先生彻底摊牌！
   苏先生无奈摇头，看了一眼门外，那些宾客们围在喜酒桌前，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一时间，苏先生此刻是真的感到无助。
   苏先生叹一口气，眼神变得犀利，语气决绝道：“秀秀，你不在乎世人怎么看，可是我在乎！你是学生，我是老师，凭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另外，我已有百岁高龄，而你还是年轻少女，我更加不能答应你！若是我答应你，世人便要说我苏子明是衣冠禽兽，说我苏子明老牛吃嫩草！”
   “我都不在乎！”
   苟秀秀气道：“你有什么好在乎的！”
   苏先生道：“我在乎，因为我是读书人，读书人很看重面子！我苏子明虽然不是圣人，但如果是圣人，那圣人也一定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方东说道：“秀秀师姐，苏先生，我看你们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和平一点？外面的人都在看着呢……”
   说着，方东示意他们看看门外。
   果然，就在苏先生和苟秀秀争辩的那一会，便有好多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嘭的一声！苟秀秀冲过去把门给关上！
   苟秀秀转过身，直视苏先生，深情的道：“先生！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苏先生微微低头，心里愧疚，半晌才说道：“你让我相信了爱情，你也让我止步了爱情。”
   说吧，苏先生走向苟秀秀。
   这一刻。
   方东觉得苏先生有些不对劲。
   方东问道：“先生，你没事吧？”
   苏先生的声音变得有些弱了，说道：“没事，这喜酒，你们喝吧，我想回去静静。”
   说完，苏先生看苟秀秀的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苏先生从苟秀秀身边错过，推门出去，走到附近的桌席前，直接拿起一壶酒，然后一边喝着，一边离开这里。
   苟秀秀含着眼泪冲出去，对着苏先生的背影，哽咽的大声喊道：“先生！你到底是此生不能爱我！还是从来都没爱过我！”
   苏先生扬长离去，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哀：“我苏子明此生也会有今天！我为世人牵红线，却决定不了自己的姻缘，我不奢求可怜，但愿一切都能美好吧！秀秀！你若想知道真相，就去往死里问黄洗天！”
   说吧，苏先生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方东和苟秀秀的视线中。
   过不多时，天上下去绵绵细雨。
   苏先生准备回风波湖，想一个人静静。
   在竹林间，苏先生披着路上买来的蓑衣，喝酒喝得有些醉了，于是从路边捡来一根合手的粗竹条当做拐杖使用。
   这一路上，苏先生冒着风雨前行，不禁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苏先生自言自语道：“有人抱怨，说一辈子太长，那是你们不懂！我苏子明活了三百多年，至今不肯成仙。如果有人问我为何不愿成仙，我只想说，成仙多无趣啊？当神仙，就得斩断情丝，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神仙，还不如做一个凡人，能哭能笑，能喜能悲，不知不觉，过了一辈子，再去回想身后曾经走过的路，也不失为一种享受，是一种幡然醒悟。”
   苏先生回头看看身后，此情此景，不禁有感而发，放声长笑，引用某某仙人所作之词，说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说吧，苏先生独行回风波湖。
   这一路上，苏先生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苏先生已经气血亏虚，步伐越来越缓慢，但最终还是坚持到风波湖的湖中陆地。
   苏先生回到屋内，自言自语道：“方东啊方东，我一路上想了很久，为你算姻缘，我觉得值得，但也为你感到惋惜。这一日，我为你算姻缘，已穷尽毕生功力，珍重啊……都要珍重！”
   苏先生感到身体不适，便早早上床休息。
   他知道自己气数将尽，但他并没有放弃。
   之前他为自己算过，如果能够快一点撮合黄洗天和苟秀秀的婚事，他便有望续命。
   但目前看来，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那黄洗天迟迟不肯跟苟秀秀说清真相，而苟秀秀又死死咬着他不放，这叫他心中如何能不愁？这一愁，再加上淋了雨，便一不留神害了重病，此刻卧床不起。
   而在将军府那边，苟笑笑和钟知鱼的婚事仍是照样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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