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章 疯癫

    大老爷没理会弟弟有些古怪的神情，又看向慕荀，虽然端着架子，笑容却有些谄媚，“不过是桩小事儿。头些日子我听闻老三也要调回长安，吏部的任书都下了，听说是正五品！”
   大老爷伸出手，张开五指晃了晃，以示惊讶，“老三一直外任，不过一个九品县丞，怎得调回长安就能连跨数级？这可真是……不合规矩啊！
   你再瞧瞧我，在工部混了这么些年，也才混到一个从五品的闲职！这老三一回来岂不是就压到我头上了？
   这无论如何，我也是他大哥，这事儿说出去也不好听，叫咱们一家的脸往哪儿搁！”
   慕荀看着愤愤不已、言语琐碎的大老爷，眼眸微缩，压着脾气轻笑道：“大伯，您说的这事是陛下的旨意，而非吏部的调令。您若是对自己的官职有何不满，可以请求面圣，或是直接去寻吏部官员……小侄并不在吏部任职，只怕此事帮不上忙。”
   大老爷听了这番婉拒之词，心中不愉，却仍然不肯罢休，“六郎啊，你如今常伴圣侧，这种事儿不过在陛下面前提一提……”
   慕荀笑意渐冷，再次打断了大老爷，“侄儿方才没明白大伯的意思，大伯是对三叔回京所授的官职不满呢，还是对陛下的旨意……”
   “休要胡言！”慕荀话未说完，大老爷便吓出一身冷汗，惊道，“我岂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
   慕荀继而笑道：“三叔是贵妃娘娘的亲阿爹，相必大伯清楚吧？”
   大老爷有些疑惑的蹙眉，对于慕荀的态度有些恼怒了，却一时想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何意。
   他自然知道老三是贵妃的亲爹，可这又如何，这些年还不是一直都在临安做个小小县丞。
   可如今怎么就……后头的事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贵妃自小就不喜欢她那个阿爹，这事儿谁不知晓。
   大老爷正拧眉想着，慕荀已经抬脚走了。
   大老爷只得看向二老爷，有些气恼地用下巴点了点慕荀的背影，“老二，那小子什么意思？”
   二老爷神情有些复杂，方才他精神有些恍惚，没听清二人究竟说了什么，现在大哥问他，他有些答不上来。
   慕思嬛的死，他表面上确实没有多少悲伤，甚至在听了慕荀的话后还有些愤恨。可愤恨过后，他这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总觉得一下子缺了些什么。
   那是他的大女儿，小的时候最是喜欢粘着他，坐在他腿上嬉笑打闹的大女儿。
   就这么没了……死了……
   二老爷有些厌烦自己这没来由的情绪。
   那妮子明明就是自己活该，她不光把自己作死了还差点害了他……死有余辜。
   对，除名，他把她从族谱里除名。
   他不认这个女儿了，不能让她再害了自己！
   稍远处，晚宁站在一颗桂花树下，远远看着从议事堂走出的三人。她听到了三人方才的对话，心底觉得荒唐可笑，却又笑不出来。
   可惜了慕家百年世家，如今只怕是要彻底败落了！
   正恍惚间，却瞧见慕荀大踏步向自己走来，便轻扯唇角冲他微笑颔首。
   慕荀一出议事堂就看见了她，只是碍于大老爷纠缠，又知府中人多嘴杂，不便刻意上前与她招呼。
   此时见她眉目舒展，似乎不像之前那般郁结，心中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九妹妹刚从宫里回来吗？贵妃娘娘可还有什么交代？”隔了五六步远，慕荀和煦笑问。
   他这话问得刻意，显然是要有心之人都听得到。
   “二姐姐突然过世，阿姐也有些郁郁难过。”晚宁垂眸，有些伤感地道。
   慕荀神色微凝，抿了抿唇，露出一个苦笑，“事出突然，贵妃娘娘又最是心善……还好有九妹妹在娘娘身边，尚能宽慰一二。”
   晚宁乖巧的“嗯”了一声，欠身朝慕荀福了一礼。
   慕荀也拱手还礼，不再多言，就此转身离去。
   因先前大老爷拉着慕荀说话耽搁了片刻，方才留在议事堂的二夫人等人也都走了出来。
   二夫人一眼瞧见和慕荀说话的慕晚宁，心里腾的就燃起了一团火。看二人神态自若地行礼告辞，只觉得扎眼。
   “慕晚宁，你个小贱人！”待慕荀转身而去，二夫人随即一声凄厉的呼喊，几步冲到晚宁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朝晚宁甩去。
   晚宁此时正微微偏头，二夫人猛地冲上来前，她就察觉到了。不过瞧她一巴掌朝自己扇过来却也没有立即闪躲，只是眼神骤冷，蹙眉斜睨着她。
   二夫人因为悲痛愤恨，这一掌也是蕴足了力，只是手臂刚甩出一半就被突然闪来的一只手掌死死箍住。
   “二婶这是要做什么？”慕荀微微眯眼，眸中寒光闪动，握住二夫人的手臂下意识的用力，语气不善的问。
   二夫人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他掐断了，拼命挣扎嘶吼着，想要挣脱，“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慕晚宁！贱人！贱人！是你害死了我的嬛儿，是你！你是恶鬼、妖魔……你不是人……你害死了嬛儿，你还要害死我……我早该知道，我早该杀了你！你去死！”
   晚宁眉梢轻挑，丝毫不见恼怒，只是笔直站着，神情悲悯地看着二夫人，“二伯娘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好像病得不轻，要不要请个大夫好好给她瞧瞧！”
   二夫人挣脱不开慕荀的桎梏，只能拼命挣扎咒骂，一双哭肿的眼睛染上了浓浓血色。
   她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朝晚宁的方向扑打着，恨不能立即上前将晚宁撕烂。疯狂的动作间发髻散乱，泪水糊花了妆面，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如癫狂的疯子一般。
   挣扎扑打了良久都未能从慕荀手中挣脱，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回身去抓咬慕荀。
   慕荀原本只想制住她，担心她再伤到晚宁，却不料她猛地回身扑向自己，愣神间，脸上就多了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二夫人动作迅猛，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抓完慕荀的脸，在他错愕时又立即咬上他的手臂。
   狠狠的一口下去，血立即从官服上洇透出来。
   慕荀手腕吃痛，只得松手，二夫人又立即转身朝晚宁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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