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性

    “症状，又变得严重了。”
   陆难头也不回，嘴角却带着苦笑。
   起先的陆难，仅仅只是变得有些冷淡，到了如今，他有的时候，会做一些在原本的自己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好像前几天的告白。
   陆难对秦月的了解，仅仅限于名字，就算是走在街上，都未必认得出来的人，怎么会去告白？
   这显然不正常。
   春天来了，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可蛇明明是在初夏交配，到了现在，应该是过了它们的繁衍季节吧？
   陆难现在尽可能避免看到有关蛇的事情，就是因为，他认为在他的身体之中，似乎潜藏了一种蛇性。
   事情，还要从陆难八岁那年说起。
   在陆难生活的山村，有一个传说，但在现在的陆难看来，这种传说，更像是一个诅咒。
   一个年轻人，上山的时候，打死了一条蛇。
   三天之后，那条蛇的妻子上门报复了年轻人。
   而它报复的方式，就是让那个年轻人成为它的丈夫。
   第一次陆难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匪夷所思，也觉得无聊，这种没有一点曲折情节的故事，也不知道怎么流传下来的。
   直到故事的一部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在初夏的时候，农忙季节，田地间到处有水蛇爬来爬去。
   这种水蛇，一般是没有人管的，因为它们无毒。
   除了看上去膈应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危害。
   直到陆难打死了一条蛇之后，他才听到大人们讲起来那个故事。
   没有等到第三天，第二天的时候，陆难在自己院子里面刷牙，感觉自己赤着的脚上一痛，低头时，脚腕上两个牙印，一条蛇从院子里面溜走。
   当时的陆难甚至没有将这件事情当回事，最多就是因为曾经听过的那个故事，稍微有些留意。
   可是从那起，一切都改变了。
   原本活泼，整天都是漫山遍野爬的陆难，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的浑身变得冰冷，仿佛连血液都冷了下来，就算是盛夏，晒到太阳也只会觉得暖洋洋。但一到了冬天，就会浑身僵硬，连走路都懒得走。
   这还不是变化最大的，渐渐地，陆难开始体会不到人的感情了。
   他虽然会笑，心里却不觉得好笑。
   虽然能够和人正常地交流，玩耍，但内心和他们丝毫起不来共鸣。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难变得有点厌恶熟食，他见到带血的生肉，总感觉比已经做好的更加美味。
   长久以来，种种的异常出现在陆难的身上，让他的性格变得阴冷，孤僻了起来。
   家里人劝了陆难很多次，但就是改变不了，到了现在，陆难也已经有些适应了。
   直到前一阵子，陆难无意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冷血动物一样的蛇瞳时，他就连宿舍也不想回了。
   连续几天，陆难都低着头走路，直到收到网上买好的眼镜。
   那种眼镜，从里面看外面，很清晰，但要反过来，就会有点模糊。
   起码不会能一眼看清陆难眼中的异状。
   好在，眼睛变成蛇瞳这种事情，一般发生在深夜，白天没有什么事情。
   不然的话，就算是陆难带了眼镜，也可能穿帮。
   虽然可以说是美瞳，但以陆难的性格，也根本不会带美瞳，解释起来，可能也会有其他的麻烦。
   “蛇性，不仅仅存在我的精神里。”
   陆难眼神平静，目不斜视地走在路上，“就连我的身体，也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虽然眼珠子从来没有转动过，可是在蛇瞳的视角之中，陆难轻而易举地就避过了自己身边的车，没有一点阻碍。
   “也许，我越来越不像人了。”
   那条蛇咬在陆难身上的一口，就仿佛注入了什么开关一般，让陆难越来越像是一条人形的蛇。
   “难道人被蜘蛛咬一口，就变成超级英雄这种事情是真的？”
   原本陆难也只以为这种事情，只有电影里有，可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陆难不信也得信了。
   到了宿舍，宿舍还没有关门，从里面到处传来热火朝天的吵闹声。
   打游戏的，大声讨论的，甚至有吃火锅撸串的，一般宿舍管理员不会管，她们只要按时关门和打扫就行了。
   就在陆难上到三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汪汪汪’的声音。
   平时的时候，陆难一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哪怕宿舍里面有人养狗，那也是宿舍管理员的事情。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这声音是由人发出来的，带着一种急迫，焦躁，不像是开玩笑地表演。
   “难道是狂犬病？”
   陆难皱着眉头，往那边走了过去，但心里的疑惑并没有释然，“就算是狂犬病，好像也不会学狗叫吧？”
   过道并不长，在另一头的位置上，围着十几个人，不用说，都是看热闹的。
   见到陆难走过来，他们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就没有人理会了。
   而在一群人围绕的中间，一个赤膊的少年，像狗一样四肢着地，不停地对着周围的人叫，他的后面，有一只奶白色的小狗坐在地上看着，无动于衷。
   陆难先是注意到了人，然后就注意到了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了那条狗的眼中，带着一种嘲弄。
   可是狗怎么会有这么人性化的情绪呢？
   就在陆难发愣的一瞬间，那条狗猛地窜了出去，从那些人的脚下，它一路狂奔，一点也没有迷路似的，快速下楼梯，消失不见。
   陆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地接近了楼道的窗口，果然见到了那条狗从宿舍跑出去，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那个依然四肢着地的同学，他张着嘴，呲着牙，好像在威慑，又好像有些惧怕，陆难想起了自己。
   这人是被狗咬了，然后变成了狗的习性吗？
   没到一会儿，就有人喊道：“校医来了，大家快让开！”
   人群散开，陆难也混在人群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只是无聊之中的一件小插曲。
   那个趴在地上学狗叫的同学，很快就在校医的安抚之下，平静了下来，看上去已经没有大事。
   “只是，这件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莫名地，陆难有了这种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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