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金丝雀

    花如雪琥珀色的瞳仁像两颗封印了精灵的宝石，眨眼间光芒流转。
   “你，为什么对一把剑这么好奇？”
   秋萍萍如实说道：“我在街上的时候，常听说书人讲起这把剑的故事。”
   “能够封印古神，拯救人界的神剑，谁不想看看呢？”
   花如雪笑了。
   她笑的时候比花如雨其实还要美。
   秋萍萍这么觉得。
   特别是她一笑，右侧的脸颊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浅浅的酒窝。
   让人也跟着不自觉地陷入她的笑容当中去。
   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天很晚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花如雪并没有遂她的心意：“这几日好好用功，过两天可能要你帮两天忙。”
   “功课是不能落下的。”
   秋萍萍不禁腹诽：自己这冒牌的小姐倒是比郡主那正牌的千金还要忙。
   没有见到无生剑，她是不甘心的。
   没有拿到这躲避怪物的妙方，获得在夜里重见光明的权利，让人难免留下遗憾来。
   但是花如雪说这话的时候，总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多时候她的存在，本身就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
   即便是相处得久了，秋萍萍每次同她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服从她的决定。
   就像这次一样。
   秋萍萍回到屋子里，问：“丁香，我们不是去看无生剑的吗？”
   丁香像被解开了定身术似的懵懵的：“对哦。”
   秋萍萍无奈道：“那怎么没看到剑就回来了？”
   “小姐，不是王爷让我们回来的吗？”
   丁香一脸认真，虽然在黑暗里一点也不明显。
   这话好像也没有错处。
   天亮的时候，秋萍萍像是打仗一样穿衣梳洗，然后逃兵一样跑去夫子面前挨罚。
   她又迟到了
   夫子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然后拿出王爷赐的青玉戒尺。
   秋萍萍可怜巴巴地站在地上，看向即将落下的玉尺。
   她听说玉有美肌养颜的功效，不知道这一顿戒尺下来，自己会不会肌肤光亮，容光焕发。
   她这一通胡思乱想，夫子自然是不知道的。
   读书之人爱书，爱雅物，也爱美玉。
   人们常常把美玉比之君子，既然同为风流人物，如何能不惺惺相惜？
   夫子看看手里的玉尺，再看看堂前站着的秋萍萍，喟叹：“坐下。”
   逃了一顿罚，秋萍萍心中窃喜，乖乖坐下等候发落。
   然而夫子只是没有惩戒，该学的一样不少。
   头昏脑胀地从夫子面前离开的时候，秋萍萍恍惚觉得他脸上闪过一抹阴险的笑容。
   大概，故意教得比平常多些？
   哎，读书人，不好惹。
   不好惹啊。
   “读书人，心思活络啊。”丁香如是说。
   秋萍萍反驳：“不过知道的多些，就比寻常的人多出个心眼来。”
   “那些主意便多了一个出口，就比寻常人多些对策。”
   “我反正转过不他们那些弯弯绕，对垒起来，总要吃亏的。”
   丁香对此也并无异议：“小姐说得在理。”
   秋萍萍自以为得了真相，便特意嘱咐她：“明日就算是不梳头，我也不能再迟到了。”
   “省得夫子再想法子来治我。”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道：“今天他那戒尺好悬没有落下来。”
   听她这么一提，丁香也跟着后怕起来：“是啊，玉石的尺子，敲下来一定很疼的。”
   谁料秋萍萍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自顾自道：“那么好的一块料子，万一我躲开的时候敲在桌子上碎了，多可惜啊。”
   丁香一愣，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小姐不心疼自己，反而心疼起尺子来。”
   “怕不是财神奶奶转世，专门来给财神爷守家底的吧？”
   秋萍萍一听，忽然想起陆元丰来。
   那厮穷得叮当响，身上大子没有半个，哪里来的家底？
   转而一想，这是丁香拿她玩笑，于是佯怒道：“好呀，竟然敢取笑起主子来了。”
   “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着便追上去捉住，只搔她的痒。
   丁香图了一时嘴上痛快，这会儿只顾一个劲的求饶。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看看时候不早了，于是换了衣裳去用饭。
   依旧是照着规矩，有样做样。
   到了午后，依旧是给太奶奶请安。
   听上一番教导，然后回去默书。
   夜晚，秋萍萍躺在床上睡不着，回想这些天的生活，每天到什么时辰做什么事。
   规律，踏实，也枯燥。
   仿佛一眼就能看完自己这辈子似的。
   “丁香，以后的日子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丁香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小姐的起居，是有规矩的。”
   秋萍萍双手枕在脑后，好在光线太暗看不清，不然丁香肯定会来纠正她“这样不合小姐的仪态”。
   “郡主的起居也是这样的吗？”
   “每天什么时辰起床梳洗，神恩么时辰用饭，什么时辰读书。”
   丁香答道：“是的，小姐。起居有常，行止有度。”
   “那太祖母呢？”
   秋萍萍陷入了遐想，她在想，太祖母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屋子里陷入了沉静。
   过了很久，就在秋萍萍以为丁香已经睡去的时候，她忽然小声道：“奴婢也是听说的。”
   “老夫人盛年之时，也有一身好武艺。出身大族，是白氏的嫡女。”
   秋萍萍听说过白氏，整个人界没有人不知道白氏。
   这个名门望族，是开朝人皇的皇后娘家的外戚。
   当初在灵感山封印古神的大战中，白氏倾尽了全族之力。
   作为开朝功臣，也是在祖庙有氏族灵位的。
   “真的很羡慕他们啊。”秋萍萍向往地说，“那样的人生，一定很精彩吧。”
   丁香听到她的话，安慰道：“小姐，先祖辈的事，毕竟不是我们这些儿孙辈的能够企及的。”
   “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在王府里生活，吃穿不愁。”
   “这样才是过日子呢。”
   秋萍萍没有再说什么，她明白，丁香说得一点也不错。
   至少对于丁香自己来说，她想要的就是一个踏实安稳的日子。
   望着看不清轮廓的帐顶，秋萍萍的视线渐渐模糊，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仿佛看见一个透明的笼子在自己的上方，正一点一点地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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