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馋掉下巴

    没有想象中的锣鼓喧天，没有开业的舞狮，甚至都没有迁址的时候热闹。
   萍安坊就这么静悄悄地变成了主打养生菜的饭庄。
   为他们庆贺的，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门口挂着一套大红的门帘，水牌上用大红纸写着今天的招牌菜：金玉满堂。
   住在萍安坊附近的小豆子是被一股奇香从梦里勾出来的。
   “什么这么香？”他揉着眼睛，推了推旁边睡着的哥哥。
   大牛正做着美梦，被他推醒很是不悦。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埋怨道：“刚梦见吃席，都让你给我搅了。”
   小豆子把棉衣扔给他，悄声道：“哥，你不是在做梦，你闻，香着嘞。”
   大牛挤了挤眼睛醒过盹来，提鼻子一闻果然就是刚刚梦里的味道：“祖母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小豆子一骨碌爬起来在炕底下找鞋穿上：“哥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昨夜下了大雪，祖母年事已高，出门岂不是容易摔倒？”
   大牛赶紧跳起来把衣服披好，顾不上冷开门跑出去。
   到了厨房一看，空无一人。
   倒是小豆子先跑到祖母的屋子里，见老人家正倚坐在炕上。
   “豆子，你们哥俩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
   老人家笑呵呵地拉过他的手，努力睁开昏花的眼睛看他：“我这老婆子也是有口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闻到比这个还香的饭了。”
   小豆子面对着祖母脸上的皱纹，咬了咬嘴唇勉强笑道：“祖母再等等，我去看看哥弄好了没。”
   “怎么了，祖母呢？”大牛刚要进屋就被小豆子推了出来。
   “哥，祖母以为是咱们哥俩在做好吃的。”
   大牛抖着手道：“嗐，这回要叫她老人家失望了。”
   “咱们家的粮食都快吃完了，怎么能有……”
   刚刚祖母盼望的神情浮现在眼前，小豆子打断他：“哥，我们去看看这香味是从谁家飘出来的。”
   大牛抹头就走，方向却不是大门，而是厨房。
   “哥，你要干嘛？”小豆子拉住他，“祖母真的跟着咱们也没想什么福……”
   “哥知道。”大牛慢慢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缸里还有点米，咱们拿上去跟他们换一点。”
   小豆子红着眼睛低头去拿碗，和哥哥提着米出门去寻那香味的源头。
   开了院门一看，那街上已经三三两两地走着一些人。
   人们吞着口水慢慢聚成了一支队伍。
   “来，所有人咱们拍成两队，东边的咱们一队，西边的一队。”尽欢和阿澈两人分别沿着两条长龙似的队伍从头走到尾，喊着让大伙排队。
   小豆子探着身子往前瞅了瞅，发愁道：“哎呀，看来这是萍安坊在卖东西啊。”
   大牛一听是萍安坊，也摇头道：“听说那是个卖药糖和给女人画胭脂的地方，他们要是卖吃的，会不会很贵啊？”
   小豆子咬着牙想要回去，但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兄弟两个的身后甩出去的长长的队尾，这个时候走太可惜了。
   可是要买这炒菜实在也没有什么积蓄。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眼看着前面就剩四五个人了。
   他的心也越来越慌。
   大牛发现他要走，一把拽住：“豆子，咱们过去问问，用米能不能换。”
   “要是不能换，咱们不要也就是了。问问又不会怎么样。”
   小豆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队伍往前走。
   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就在萍安坊的大门前、正对着招牌的空地上摆着两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大桶，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桶上用红纸贴着四个字：馋掉下巴。
   那馋人的香味就是从桶里飘出来的。
   陆元丰提着一个勺子，吊儿郎当地站在桌子后头。
   想是站的累了，一手撑着腰问：“带碗了吗？”
   小豆子紧紧攥着手里的碗不敢看他：“我，我没带钱。”
   “就是来问问这是什么吃食？”
   陆元丰打量他这一身穿着，在看头上的发髻还沾着一根稻草。
   他打趣道：“就问问？那可不如尝尝来得直接。”
   小豆子臊得满脸通红，把脖子别到一旁。
   还是他身后的大牛直言直语地道：“老板，咱没带钱，能用米跟你换点尝尝吗？”
   陆元丰指着桌子旁边立着的一块木板，向他们后面的人大声道：“今天萍安坊饭庄开业，请街坊邻居尝尝鲜。”
   “每人一碗，不要钱！”
   队伍里立刻响起欢呼声，伴随着欢笑和各种吉祥话，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小豆子和大牛端着汤回到家里，老祖母早就坐起身来看着门口，就等着他们进来了。
   “还热的呢。”大牛把碗护着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小豆子早拿了勺子来递过去。
   “祖母哎，您老尝尝鲜吧！”
   大牛大声地和耳背的祖母说话，一边舀起来送到祖母的嘴边。
   老太太高高兴兴地吃了几勺，乐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
   她不知怎的一眼瞅见了门边放在地上的袋子，袋子口散开着，露出上面一层的米来。
   “怎么自己家里还把米搬来搬去的。”
   小豆子看了大牛一眼，见他一脸局促，于是道：“祖母，这是刚刚买的。”
   “你们出门去了？”祖母问。
   小豆子应声道：“是啊。”
   祖母忽然将手在枕边摸了摸：“这俩小子，学会说瞎话了！”
   小豆子和大牛听了心知穿帮了，赶紧说好话劝老太太。
   祖母鬓发皆白，世上的事经历的多了，总也猜的出一二。
   当下把脸偏到一旁：“你们没和我要钱，是从哪里买的米？”
   “我知道了，你们是用家里的米去换的这口饭，对不对？”
   说着便落下泪来：“老了老了不争气，犯馋让孩子们去卖粮食。”
   大牛慌忙道：“今天街上萍安坊饭庄开业，给街坊邻居白送的菜。”
   祖母听了抹泪道：“当真？”
   大牛连连点头，认错道：“绝对是真的。是我们不好，祖母别生气了。”
   老人家听了沉默半晌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我这些年吃药把银子都烧光了。”
   说着又要垂泪。
   小豆子趴在祖母的腿上道：“祖母安心吃着，等雪停了明老板的铺子就要进货了，我和哥接着去帮工，银子总会有的。”
   祖母摸了摸他的头：“这菜好吃，咱们娘三个一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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