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可挽回

    月上中天，一带银河直贯霄汉。
   两人一骑，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枣红马一声希律律的哀鸣，脚下一软躺倒在粗砺的碎石滩上。
   “小心！”仓促之间泰华抱住馨月顺着马倒下的方向全力一滚，好险差点被沉重的马匹压住腿脚。
   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泰华上前看了看枣红马的伤势：“看来我们只能步行了。”
   他说得轻松，但放眼这冷峭的枯山连绵不断，在夜色里像是一只只伺机伏击的野兽。
   “都怪我没有选好，这具身体实在不是那博物志的对手。”
   馨月懊恼地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地看着那轮她再熟悉不过的月亮。
   泰华拉过她冰凉的手掌在自己掌心捂热：“事情怪我。”
   “我做天帝太久了，久到习惯了一切都用法力去解决。”
   他自嘲地低头看着地上一粒粒挤在一起又不失自我的石子：“这样一具凡人的身体，如今权势也失去了，能有多少胜算呢？”
   馨月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安慰道：“待这身体再修炼修炼，也是有些希望的。”
   泰华垂目轻瞥，她的脸沉浸在月色之中，有一种淡淡的金色晕染其上。
   “我要回去，就需要更多灵力。”他说，“唯有夺取其他六界帝君的位置，才是最快得到力量的法子。”
   人皇是最弱的，也只有从他下手。
   “我一定助君上得偿所愿。”馨月笃定地说，看着那匹马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一路沿着戈壁滩前行，很快地面就开始变得软糯，再往前，就像走在铺着厚地毯的水面上。
   “救命！快救救我！”凄厉的哀嚎在戈壁矮山的另一侧传来。
   想是到了生死边缘，任谁都会用尽力气求救。
   “去看看？”泰华沿着戈壁向上翻过矮山，只见一片枯草稀疏的黢黑洼地。
   那地面上畏畏缩缩地挤着一群人，就在那些人的不远处，正有一个人伸着两只胳膊挣扎着求救。
   那人陷在泥潭里，已经没过了胸口。
   他绝望的呼叫除了让那些人惊恐地哭泣，更紧密地挤成一团以外，没有一个人去拉他一把。
   “是沼泽。”馨月跟上来看见了这一幕，伤感地对泰华道：“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能踩，那里不能踩。”
   “这样下去，那个人很快就会沉下去。”
   “而这些人也终将困死在这里。”
   泰华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他们？”
   馨月想了想，从腰畔的锦囊里拿出一颗种子：“这叫忘忧腾，扔下去见土见水就长。”
   “眨眼之间就能绵延数里，就是在水里也不会沉下去。”
   泰华闻言向下面那些人高声喊道：“底下的人听着，待会儿这位仙姑要在这里使用法宝，你们只需攀着藤蔓走到安全的地方即可。”
   下面那些人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双眼睛格外分明。
   馨月闻言将那忘忧腾的种子扔下去。
   果然就在眨眼之间，一条大腿粗的绿藤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陷入沼泽的垂死之人见到了救星，拼尽了全身力气一把抱住，竟然一点一点地被还在不断生长蔓延的藤蔓带出了泥淖。
   那些挤在一起的人也纷纷抱住藤蔓，最后都被带到了戈壁的浅滩上。
   “谢谢救命恩人！”不知是谁先起的头，那些人全都爬在地面上感激涕零。
   忽然人群中有一个人道：“这不是摄政王吗？”
   接着又有人停止了磕头，端详了片刻跟着道：“多谢摄政王救命之恩！”
   很快那些人统一了叫法，纷纷称呼泰华为摄政王。
   “你们是什么人？”泰华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
   那个最先认出来的人骄傲地道：“我是白尚书的管家，王爷来尚书府的时候，都是我给王爷通报的呢。”
   接着那些认出他的人也纷纷叙述着自己的出身，以及过去的琐事。
   泰华依旧不记得他们。
   想来是因为文蔚珩不屑去记这些仆人的面貌罢了。
   “你们都是从帝京来的？”他疑惑，这些人不是来自王公府第，就是出自官宦之家。
   如何会在这样的蛮荒之地？
   “王爷有所不知。”那个白府的管家道，“王爷失踪之后，王妃没有办法，去王城向人皇求助。”
   “人皇让王妃去常去的各家查找，看是不是在谁家吃醉了酒。”
   “王妃寻人心切，就派常和咱们来往的侍卫去各家寻找。”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怎料人皇说是查出王爷你意图造反，失败潜逃。”
   “竟然将所有去找过人的府邸全都抄了家，主人全家问罪斩首，仆人阖家全都发配到这蛮荒的沼泽之地。”
   他几近崩溃，捶胸顿足几乎要哭出血来：“我那年幼的儿子昨天就掉进泡子里面，没就回来。”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沉下去的啊！”
   话说到后面人就几近崩溃，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身旁众人连忙又掐人中又拍打后背，好不容易才给救醒过来。
   经过他们刚刚的这一顿忙活，泰华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面想好了对策。
   “你们刚刚说，陛下他说我谋逆？”
   那些人连连点头。
   他不可思议地道：“这从何说来？”
   他反手握住馨月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王妃善妒，和我新纳的妾室不合。”
   “本王是带着她出来散心，结果在路上失了方向，马又死了，这才误打误撞来到这里遇见了你们。”
   那些人闻言恍若晴天霹雳，这下全都证实了刚刚的猜测，一个个都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死去的家人悲痛欲绝。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泰华明知道不可能奏效，依然大声劝导大家，“既然你们遇见了我，那就一同随我会帝京去，向陛下说明情况。”
   “没用的。”人们说，“陛下已经下令，褫夺摄政王的封号，摄政王府连同仆人都已经全府抄斩。”
   “榜文早就发下来了，见文蔚珩人人得而诛之。斩首级者，封乘阳侯，赏地百亩，黄金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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