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境界

    太阳般的火球徐徐落下，随着火球的迫近，炽灼的高温与无边的光焰，缓缓蒸腾着瑞尔的生命。
   未等火球完全碾过瑞尔，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焦灼起来。
   在这无限接近死亡的瞬间，高额的精神与感知属性在死亡的压迫下，激发出不可思议的生命潜能。
   【极效模因】的真正力量，缓缓释放……
   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放缓，原本瞬息及至的火球变得迟缓无比，一寸一寸无比缓慢的在瑞尔眼中放大。
   据说。
   当人承受巨大的精神压迫或高度集中精神时，有机会进入一种玄奇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人对时间的感应会发生变化。
   所谓的悟道与弥留之际的走马灯，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
   恍惚之间，瑞尔似乎进入了这种状态。
   光、热、炽、痛。
   感知被死亡打磨得无比锋锐，像是一柄刻刀，不断刺激着瑞尔的精神。
   精神与肉体被时间感应剥离开来。
   尽管意识中一切仿若静止，可身体却无法跟上思维的节奏，只能滞留原地。
   在这样的状态中，瑞尔抽丝剥茧般细细品味了死亡降临的滋味。
   没有恐惧，没有绝望，甚至没有求生的渴望。
   他只觉得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妙不可言。
   不论玩家有多刚毅，有多清楚这只是一个游戏，在这种极度真实的死亡体验降临的瞬间，总会唤起玩家生命内在的求生意志。
   这是镌刻在基因中的生命延续密码。
   但，在这个男人身上，仿佛完全没有那种东西存在。
   他永远像一位精湛的傀儡师，操纵着角色尽情表演，自己却凌驾于舞台上，俯瞰着一切。
   尽管游戏中的死亡体验极其逼真，瑞尔却丝毫不会为之动容。
   因为瑞尔就算在现实中，也不畏惧死亡分毫。
   在死亡的威胁前，他会拼尽一切去反抗，但不会因为最终死去的结果而抱有任何遗憾与畏惧。
   【只有领悟生命真谛的人，才有资格畏惧死亡】
   这是瑞尔在原先那家旧书店中看见的一句话。
   他深以为然。
   或许自己还未领悟生命的真谛。
   目前为止在他的认知中，生命的本质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浪费时间，区别在于浪费时间的纯度。
   他也探寻过能让他畏惧死亡的意义，可惜至今为止一无所获。
   死亡越是迫近，感知越是敏锐。
   瑞尔全神贯注的体会这种玄妙的状态，忘乎所以的感受世间万物的一切。
   灼热的高温，耀眼的光焰，飞舞的灰烬，焦灼的气息，流淌的热浪，低沉的振动……
   一切信息都在研磨细化。
   如同岩石碎成砂砾，砂砾磨成流沙，流沙碾作尘埃。
   瑞尔的感知不断细化，世界中的万物都在不停分解，汇成更加详尽的信息，宛若一条溪流淌入脑海。
   眼看在身体即将被火球吞没，彻底灰飞烟灭的一瞬间，瑞尔意识一阵恍惚，随后一瞬清明……
   意识仿佛来到了另一片世界，瑞尔的感知拔升到了极点，所有的信息在他脑海汇成了一片超维的景象，不但能洞悉此刻的一切信息，还能看见之后将会发生的景象。
   他的视角此刻已不在那具躯体之上，而像一位手握舞台剧本的导演，超脱于舞台之外，静静的站在幕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咔！
   动了！
   画面中，原本静止的瑞尔动了起来！
   就像操纵提线木偶，意识升至另一片世界的瑞尔牵引着体内的混沌之力，通过自己的思维表达，强行将身体的能力拔升到与精神同步的层次！
   一步、两步、三步……
   在近乎静止的画面中，唯有瑞尔漫步于大地上。
   走出七七四十九步后，瑞尔的意识重新回归躯体，从那种超脱物外的状态中跌落下来。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身后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滚滚热浪席卷而来。
   借着惯性，瑞尔飞一般的驶出一段距离，避过了火焰热浪的吞噬。
   在状态恢复正常后，这具躯体没有思维之力的支撑，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动能，开始崩溃散架起来。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瑞尔像是一摊烂泥趴在地上。
   而空中的银发魔女，在连续施展超规格咒术后，精神已经超负荷，直接昏迷过去从空中坠落下来。
   相比之下，瑞尔的处境好上不少，他强行用阿克玛语发动催眠大法，借助混沌之力吊住了这具身体的一条烂命。
   这让瑞尔不得不感叹，能融会贯通的双修职业是真的屌啊！
   要是在现在的版本里还能这么玩，自己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身体在混沌之力的修复下，缓缓恢复了行动能力。
   瑞尔朝着银发魔女坠落的方向走了过去。
   按理来说，以施法者的脆皮面板，从那么高的高度无意识的跌落下来，应该已经摔成肉泥了。
   不过瑞尔补刀意识很强，不亲自看到系统跳出对方的死亡信息，是不会放心的。
   事实果然没有让瑞尔失望，对方竟然好端端的躺在一块岩石上！
   这种安然沉睡的姿态，不论是出演白雪公主还是睡美人，都没有丝毫违和感。
   可惜她等来的不是什么白马王子，而是一位毫无慈悲之心的人形补刀器。
   [下落前用了轻身术之类的咒术么……]
   杀不杀对方瑞尔是思考过的。
   杀了她自己虽然没有特别的好处，但她要是突然醒过来，在自己主持仪式的时候来上一发混沌大火球，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握紧拳头，正当瑞尔准备给对方来个一击爆头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如同当初探索到副本边界时一样，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了瑞尔，让他眼前的画面一片模糊。
   他举起的拳头怎么也无法落到对方身上。
   瑞尔稍加思索，大概明白了是谁在从中作梗。
   [时空悖论么……看来副本中所做的一切的确会产生影响，不过貌似影响力有限，至少某些关键的事是无法逆转的。]
   很显然，这位银发法师在接下来的历史中也有不少的戏份。
   如果让瑞尔在这里把对方杀死，需要修正的游戏数据过多，可能会有游戏崩溃的风险。
   所以游戏世界权衡了一下，直接发动时空之力强行给这位魔法师续命。
   之前对方从空中掉落下来毫发无损，恐怕也是时空之力的功劳。
   瑞尔苦笑一下，虽然自己也不是非杀对方不可，不过既然剧情活出现了，以后剧情杀恐怕也是指日可待……
   这可不够自由啊！
   正当瑞尔思考该如何在副本允许的前提下，阻止对方干扰自己举行仪式时，一位灰头土脸的年轻法师满脸决然的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视死如归的表情，瑞尔一时有些不知对方到底是师徒情深，还是被时空之力诱导了……
   一道凌厉的风刃袭来，瑞尔猛然后撤，闪身暴退，佯装出一副仓惶闪躲的姿态，卖了个破绽。
   对方立刻抓住机会，趁着瑞尔躲闪的空当，一把抱起银发魔女，飞也似的施展轻身术逃之夭夭。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瑞尔只希望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别再给自己添麻烦就行。
   反正自己扮演的角色也不是什么好饼，日后要是来报复了，瑞尔巴不得对方把这些带路党全部轰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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