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三章 查

    华静瑶带着三公主走出诏狱，站在阳光下，华静瑶轻嘘出声。
   “琳琳，你怎么了？”
   旁边传来三公主的声音。
   “没想到顾氏这么美，声音这么好听。”华静瑶无限感慨。
   三公主翻个白眼：“美什么？不过是个老太婆而已。”
   华静瑶吃了一惊：“她哪里老了？”
   “哪里都老，你看她笑起来时，眼睛都不弯的，只是嘴角动了动，像个偶人。还有她说话的声音，恶心死了，我差点吐出来。话本子里的恶毒后娘都是这样的。”
   三公主振振有辞，听得华静瑶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了。
   这时，沈逍从诏狱里走了出来，见她俩在太阳底下站着，连忙用衣袖给华静瑶挡住日头，三公主撇嘴：“我也晒着呢。”
   沈逍看她一眼：“小孩子不怕晒。”
   三公主冲他挥挥拳头，太子哥哥说得对，就不应该让沈逍顺利地娶到琳琳。
   等她回去翻翻书，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沈逍吃吃苦头。
   太子哥哥说得对，想娶心仪的女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华静瑶没有理会三公主的小心思，她问沈逍：“你看到顾氏了？”
   “嗯，看到了。”
   “你觉得她美吗？”华静瑶不死心地问道。
   “老妪而已。”沈逍很奇怪，瑶瑶问他这个做什么？
   老妪？
   华静瑶彻底对自己的审美产生怀疑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隆安郡王死后，可曾验尸？”
   “验过，飞鱼卫那边验的，劳公公去认过尸，我想这当中不会有问题。”沈逍说道。
   华静瑶点点头，又道：“像隆安王府这样的门第，妇人生产时所用稳婆，不会是在外面随便找来的吧，据你所知，宗人府那边会不会有记录？”
   沈家虽是外戚，最近这两年，皇帝交给沈逍的差使，很多都是与宗室有关的，因此这方面的事，沈逍反而比华静瑶更清楚。
   “宗人府对于每一位宗室子弟出生时的稳婆，连同出生后的乳母都有登记造册，我现在就去查。”
   沈逍行事素来雷厉风行，宗人府的册子不能假手于人，他要先去请旨，然后才能去查，但也只能他亲自过去。
   看着沈逍走了，三公主不解地问道：“琳琳，你怀疑赵孟瑜没死，或者是怀疑赵孟瑜是假的，不是顾氏亲生？”
   华静瑶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半一半，我就是觉得如顾氏那样的人，做任何事都会有目的，若赵孟瑜还活着，她所做的一切便是想把赵孟瑜推上那个位子，可是现在赵孟瑜死了，顾氏却没有停手，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她都想要操控，所以她是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恨吗？”
   三公主一怔，她想起华静瑶问的那些问题，尤其是华静瑶问顾氏，赵孟瑜是不是先帝的骨肉。
   “琳琳，你还怀疑赵孟瑜不是赵白安的儿子吗？”
   华静瑶笑了：“这不是我说的，是公主娘说的，她说她听咏恩郡主说的，不过她没有相信，你知道公主娘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那些闲言碎语她一概不信的。”
   “嗯，公主娘就是太有主见了，唉，我以前都没看出来，她这么有主见。”
   三公主老气横秋地说道。
   华静瑶想说，你以前有什么是看出来的？感谢话本子，让你开了慧眼。
   “琳琳，我能做什么？我和父皇说了是来和你一起查案的，你若是不给我安排差使，父皇问起来时，我没法子交待。”
   华静瑶实在是不知道该让三公主去做什么，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去顾氏在城外的那处庄子里看一看。”
   顾氏在城外的庄子是先帝御赐的，顾氏被圈禁之后。那处庄子也同时被封了，内务府每年派人去向佃户们收租。
   也就是说，那宅子已经荒废了两年。
   这个时辰出城，恐怕要在城外过夜了。
   自从和沈逍订亲之后，华静瑶就是被放养的状态，她在哪里过夜，昭阳长公主一点也不担心，开始时华静瑶还有点不习惯，后来才知道，原来昭阳长公主和华三老爷都敲打过沈逍，若是在成亲之前，和他们的闺女做出什么事来，也就别想成亲了，对，他们的闺女概不负责！
   反正是沈逍被震慑住了，即使是因公查案，也会早早地把华静瑶送回长公主府。
   一来二去，昭阳长公主对华静瑶放养得更加彻底，但是三公主不行。
   听到华静瑶说要去查看顾氏的庄子，三公主就知道这是故意的。
   明知道今天去了回不来，明知道她不能随便出城，华静瑶就是不想带上她一起。
   “你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带着我，是吧？”
   “是。”
   “我们的姐妹情呢？”
   “现在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你要听我的。”
   “明明我才是姐姐，你才是妹妹，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只有十岁，我已经及笄了，我是成年人，你还是小孩子，你说该听谁的？”
   三公主小嘴一撇，开始孕酿情绪，眼瞅着就要掉金豆子，华静瑶伸手：“停！你要是哭了，我就告诉太子，想想那长着大长脖子的鹿。”
   太子说过，若是三公主能坚持一个月不哭，就送她一头长脖子的鹿。
   三公主翻个白眼，臭妹妹，居然拿这个来要挟她。
   “反正我要跟着。”三公主梗着脖子。
   华静瑶无奈，仔细想了想，道：“既然不能去查庄子，我们就先去查查隆安王府吧，
   郑婉之前找到的百寿图，早已送进了隆安王府，但是飞鱼卫的记录里，并没有提到百寿图，也就是说，把顾氏从隆安王府带出来时，飞鱼卫没有发现百寿图。
   当然，也有可能，飞鱼卫以为那就是普通的收藏而已。
   毕竟，关于百寿图的事，华静瑶并没有写进案宗。
   三公主终于高兴了，欢欢喜喜地跟着华静瑶去了枣树胡同。
   姐妹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华家已经搬走了，原先的清远伯府大门紧闭，上面还贴着封条。
   这处宅子是德宗赐给清远侯府的，即使后来降爵，华家依然可以住在这里。但是夺爵了，也就彻底没了拥有这处宅子的资格。
   这处宅子如今由内务府管理，以后还会赐给其他人。
   三公主指着一墙之隔的隆安王府，说道：“这里也要收回去了吧，看来枣树胡同的风水不太好。”
   华静瑶笑道：“以前这里一座侯府，一座公主府，后来公主府搬走，这里又多了一座郡王府，谁能说这里风水不好呢？风水肯定是顶好的，不好的是这里住的人，人心不好，就怪不了风水了，你看人家钱二老爷，不是住的好好的？”
   三公主恍然大悟：“也是啊，要不我把这里要了吧，你说呢？”
   前世的华皇后，这一世的华静瑶，就是在枣树胡同出生的，就连华静琳也在这里度过了童年。
   “你现在就能开府？”公主都是出嫁时才能赐府第。
   “我可以先把这里订下来啊。”三公主抓抓头上的小花苞。
   华静瑶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想要选驸马了，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看多了吧。”
   三公主小脸一红，白她一眼：“我才不像你，别人是捡金子捡银子，你倒好，捡回一个相公回来。”
   华静瑶哈哈大笑，她可不就是捡回个相公来嘛，姐妹俩说说笑笑，刚才的那些悲风伤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隆安王府的大门已经用砖砌上了，旁边留了一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宅子里已经空了，门口的御林军撤掉一半，如今守在这里的还有二十人，分成两班，现在正当值的是个姓方的小旗。
   见礼之后，华静瑶问道：“你们这一旗人调来多久了？”
   方小旗回答：“回禀郡主，我们是前天调来的。”
   “另外一旗也是前天来的？之前的人呢？”华静瑶问道。
   “对，我们这两旗人都是前天调来的，之前的四旗人被永国公带走了。”
   方小旗说道。
   这倒是出乎华静瑶的意料了，沈逍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不过仔细一想，华静瑶就明白了。
   郑婉能够与顾氏通信联络，除了守门的御林军疏忽大意以外，这当中若是没有人故意高抬贵手，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知道具体是谁，那么原先在这里的四旗御林军，就要全查。
   华静瑶忽然有些感慨，她只管破案，把案子破了便大手一挥，功成身退，余下的善后事宜她不管，甚至从不过问。
   却不知道，沈逍在给她收尾，这次是这样，以前的每一次，恐怕也是这样的吧。
   隆安王府所有的房间全部贴了封条，华静瑶挨间让人打开，又让人写了封条，暂时拿不到飞鱼卫的大印，就先到顺天府加盖印封，她查一间，后面跟着的人便重新封上一间。
   三公主看着直抽气，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们过来搜查还要这么麻烦。
   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华静瑶拍拍她的脑袋：“镇定点儿，你可是公主啊。”
   终于，华静瑶在隆安郡王的书房里发现了端倪。
   史甲告诉她：“当年华四老爷被从隆安王府抓住的时候，国公爷趁机查过赵孟瑜的书房，在这里发现了无忧公子药庄子的帐册，这也是给赵孟瑜定罪的依据之一。”
   华静瑶问道：“你可知道当年国公爷是在哪里找到那些帐册的，总不会就摆在桌子上。”
   史甲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要问平安，他肯定知道。”
   华静瑶有些后悔没有带着大柱子一起来了。
   她和甲乙丙丁这里摸摸，那里敲敲，三公主忍不住了，走到书案前，伸手去拿桌上的笔洗，笔洗纹丝不动。
   三公主大喜，左三圈右三圈转动笔洗，忽然传来吱吱的响声，众人看去，只见一侧的墙壁正在移动，接着现出一个百宝阁来。
   华静瑶对三公主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快步走到百宝阁前，从里面取下两只锦盒。
   把这两只锦盒打开，里面装的都是绣品。
   华静瑶把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品展开，赫然是两幅乍看一模一样的百寿图。
   自从赵孟瑜被从府里带走之后，他的书房便被封了。
   刚刚进来时，华静瑶特意仔细看了看书房门上的封条，上面落款的日期和其他房间的不同，这是两年多以前的时期，也就是赵孟瑜被带走那一日。
   “当时咏恩郡主和郑婉全都住在这里，万岁也一直没给隆安王府定罪，所以整座府第并没有被封，只有赵孟瑜的书房和睡房贴上了封条。”史甲解释道。
   华静瑶轻笑：“果然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处宅子里，最保险的地方就是已经贴上封条的书房和睡房，前两日飞鱼卫来的时候，压根没进这间屋子。”
   书房外面的封条还是当年的，或是飞鱼卫又来查过，就会重写封条重新封上。
   华静瑶指指书房的后窗：“去看看是不是没有插上，一推就能推开。”
   史乙手脚麻利，他立刻过去轻轻一推，那扇窗户便被推开了。
   华静瑶冷笑：“来人就是从这窗子里进来的，然后转动笔洗，打开密室，把这两幅绣品藏在里面。”
   离开赵孟瑜的书房，华静瑶这才想起来问三公主：“你是如何知道打开暗室的密匙就是笔洗的，还有，你又是如何知道要那么转，笔洗才能把密室打开？”
   三公主哼了一声：“每本话本子里都有密室，打开密室的关键所在也大致相同，要么是盘子要么是碗，但凡是能放在桌子上的，全都可能，赵孟瑜的书案上有笔洗和砚台，我就想着若是转笔洗不行，那就再去转砚台，老天开眼，全都让我猜对了。”
   华静瑶无语，她还以为皇帝或者太子，请了机关师傅暗中教导三公主了呢，却原来这份智慧一如既往，还是来自于话本子。
   这次来查隆安王府，华静瑶得偿所愿。
   如今她已经拥有了四幅百寿图。
   “马上把这两幅百寿图送回长公主府，再去西华胡同把小乔氏接出来，让她在府里住几天，把这两幅百寿图一并描出来。”
   前两天小乔氏便是在长公主府把官秀才的那幅百寿图描出来的，昨天刚回西华胡同，现在又要把她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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