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谁的错

    说起这个，母女二人心情都不好。
   这些年，家中都是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至于她们口中说的那人，这十几年来从未在家里边儿住过一日。
   更别提对她们母女二人有什么关心呵护，除了这个称谓以外，她们与那人，仿佛是外人一般？
   甚至，连外人都不如。
   赵麟更是从来没有得过那人一句关心的话，一个笑脸。
   她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问过母亲，为什么爹爹要这么对她？
   在她的记忆之中，爹爹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更是没有抱过她，为她做过一件衣裳。
   在她的生活之中，只有母亲一人。
   小时候，她还会时常问起爹爹，等到后来懂事儿了，失望攒得多了，她也就不问了。
   她知道，自己的爹爹跟别人的爹爹不同，爹爹眼中从来没有她和母亲。
   所以这回，爹爹要怪罪的话，便怪罪她吧，这事怪不了母亲。
   母亲为了爹爹守了半辈子，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能有一个人让母亲愿意了，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的。
   母女二人之间没有隔阂，话说开之后就行动起来。
   既然是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做，首先第一点当然是要将后顾之忧都解决，然后才能上门去提亲。
   而三王夫常年在皇家寺院里修行，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九年。
   从赵麟出生之后他便搬到了皇家寺院里去，从此之后是一步都没有踏出来过，就连每年的皇家宴会，也从来不参加。
   连皇帝都请不动他，更何况别的人。
   要与他商量这个事儿，还得她们母女二人亲自上皇家寺庙去。
   三王夫虽是带发修行，但却是十分的虔诚。
   这十九年里，日日如此，一日都不曾断过。
   前头那些年，三王爷基本上每月都会来，但是能见到王夫的时候，屈指可数。
   而赵麟，一年最多也只能见父亲一回。
   后来，三王爷来的时间就少了，反正来了也见不到，又何必打扰他修行。
   麟儿小的时候曾经哭着闹着要找父亲，小小年纪在禅房之外一直跪到大半夜。
   赵麟本就身子不好，这一跪下去，又是大半年下不了床。
   三王夫作为爹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狠心，对她做个妻主也好不到哪儿去。
   也是打从那之后，三王爷来的时间便少了。
   说实话，她心头要是不怨王夫那是不可能的。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心头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不该拿孩子撒气。
   母女二人一起来到皇家寺院，到了三王夫把禅房之外，与他的贴身侍从说了来意。
   “王爷，世子，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回禀王夫。”
   想见一回自己的夫郎，却是比见皇帝还难。
   若是三王爷不先说她是来做什么的，恐怕连面也是见不到的。
   下人虽然是表面上操持着淡然的模样，但是心头却是惊诧不已。
   三王爷竟然说是要娶夫？
   他们王夫到这皇家寺院中来也有十九年了，这些年里，三王夫不仅一次的说过要三王爷休了他，另娶。
   不仅如此，还说过要将家中的兄弟送到王府中，好伺候王爷，但是三王爷一直不肯，从来都没有松过口。
   今天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还主动来跟王夫说这事儿。
   三王爷这些年来一直不肯休夫另娶，不仅是碍于皇家颜面，也是她不甘心。
   她府中这些年，别说是侧夫了，就连个侍夫都不曾有过，而她的夫郎却对她十分冷淡，可以说是无视。
   不仅如此，还在生下麟儿之后，连月子都顾不上坐，便搬到这寺庙来了。
   她只不过是想与自己的夫郎恩恩爱爱一辈子，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却实现不了。
   到后来，连想见一面自己的夫郎，都是难如登天，还需要下人的通报！
   呵！想起来，何其可笑。
   赵麟立在自家母亲身边儿，她心里边儿也不好受。
   如果是母亲做了什么对不起父亲的事儿，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明明母亲一心一意对着父亲，父亲为何会这么待母亲呢？
   小的时候，她有一次偷偷的听奶爹跟人说起过自己的父亲，说是父亲在怀她的时候就受了不少罪，后来生她的时候又是两天两夜都生不下来，更是遭了大罪了。
   所以父亲怨恨她，才不想要她。
   才会在刚刚生下她后，就要搬出了王府，到这寺院里来。
   自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奶爹，她知道是被母亲给处理了。
   但是，这个答案却一直埋在她的心头，都是因为她，父亲吃了太多苦头，所以父亲才会不要他，连母亲也不要了。
   所以，才把她们母女二人抛在了冰冷冷的王府之中。
   小的时候，她吵着闹着要父亲，特别是看着别人都有父亲疼爱的时候，被父亲抱在怀中细细的哄着的时候，她是羡慕的，也是期盼的。
   希望哪一天，她的父亲就回来了，也会那样搂着她，哄着她，陪她玩儿。
   但是，从来没有，她一直没有等到。
   直到后来，她也明白了，父亲是真的不要他们。
   她心头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她怨父亲，为什么要连母亲也一起抛弃。
   母亲的书房里有一副父亲的画像，那个时候的父亲，看起来温婉贤淑。
   画中的父亲巧笑嫣然，脸上的笑容都散发着光彩。
   可是为什么，父亲会变成现在这样？
   后来，那副画像被母亲令人收了起来，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了。
   也是从那之后，母亲再来寺庙的时候少了。
   然后，母亲大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别院，回王府的时候也少，除非是她身体不好了，母亲便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守在她的床前，抱着她，哄着她。
   一会儿父亲有什么怨言的话，都由她一力承担。
   就算是求，她也要求得父亲同意。
   母亲辛苦了半辈子，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为母亲做到。
   结果，母女二人却是连三王夫的面都没见到。
   那小厮回来禀报，“王夫说，恭喜您。
   若是您要写休书的话，给奴婢就是。”
   二人听到这些，心中惨然。
   连面都不让她们见了。
   如今这么大的事儿，都只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算了，在他心中，哪里还有她们母女二人？
   三王爷心中凄凉，面上却是淡然的模样，“跟你们王夫说，多谢他成全，也多谢他这些年为皇家，为天下祈福。
   往后再来看他的时候恐怕不多了，望他珍重。”
   只是三王爷却一句没提休书的事儿，不管她与王夫感情如何，在世人眼中，他还是三王夫。这在皇家寺院里修行是理所应当，就算他是为天下百姓祈福吧。
   若是她写了休书，这人该往哪里去？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那就这样吧。
   三王爷说完话之后没有多留，转身便往外头走。
   赵麟对着禅房口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起身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跟着转身离开了。
   看着二位主子离开的背影，那小厮眼中复杂。
   他也不明白自家王夫为何会如此狠心，从前二位主子成婚的时候，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婚后一年多，三王爷也是一个侍夫就没有，就一直守着他们王夫。
   这又是让不少夫郎公子羡慕，都说他们王夫命好。
   但是，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知道，王爷和王夫的关系向来不好。
   倒不是王爷对王夫不好，而是他们王夫，总是躲着王爷。
   自从王夫有了身孕之后，可是连王爷的面儿都不愿意见了。
   王夫娘家的人不止一次的劝过王夫，但是王夫却是什么都不说，之后也是依然我行我素。
   那时候，他们还以为定会惹怒王爷，然后王爷就会去找别的人。
   但是王爷却没有，还是守着他们王夫。
   这样的女子，该是全天下男儿梦寐以求的吧？
   但是他们王夫却是根本连见都不见，身在福中不知福。
   到后来，生了世子之后，王夫更是连抱一下都不愿意，看一眼都不愿意，直接就搬到这皇家寺庙来了，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
   每日诵经念佛，一句都不成问过王爷和世子。
   那年，世子还那么小，小小一个人儿跪在那里，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得走。
   直挺挺的跪了大半夜，他们看了都心疼，但是王夫却还是狠心，连句话都不让他们去传。
   刚才他进去传话，王夫竟然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立马便答应了。
   他们家王夫，这辈子是佛祖的人吧，就不该去到红尘里边。
   只是苦了王爷和世子。
   如今也好，王爷终于想通，要再娶。
   只希望，这位能贴心如意，好好对王爷。
   门外说的话，王夫在里边早就已经听到了，他拨弄佛珠的手指微微有些停顿。
   最后，只听他轻轻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这一辈子，都是要在这寺庙之中度过的，他尽心侍奉佛祖，只望她们母女二人，往后平安顺遂，顺心如意。
   三王爷坐在回程的马车之上，闭着眼睛，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回想起与王夫成婚的时候，那年，她还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在一次宴会之上她与王夫相遇。
   后来订了婚，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情意绵绵。
   却是没想到，新婚之夜却成了两个人不幸的开始。
   那晚上，王夫又哭又叫，仿佛被吓着了一般。
   三王爷不明白为何会成这样，她只不过是想与自己的王夫夫妻伦敦罢了。
   那之后的半个月，她连一次都没能再进王夫的卧房。
   后来虽然是偶尔有，但是她也看得出来，王夫一直在忍耐。
   他眼中充满了拒绝，拒绝她，也拒绝她的亲近。
   直到王夫有了身孕，她再也没有进过王夫的卧房。
   后来她才知道为什么，王夫在搬出王府的头一天晚上，终于让她进了房。
   却是告诉她，他与她不合适，他不愿，也不敢与她亲近。
   还说要她休了她，她不同意，也发了怒。
   王夫看着她，满目惊恐，只说他怕她。
   他们是夫妻呀！
   只是这些话。她永远也不可能对着孩子说。
   后来的这些年，她都没有动过任何一个男子。
   不管是皇帝赏的，还是别人送的，她都一一回绝了。
   她就怕，其他人也怕她。
   也怕再看到别人眼中的厌恶，和惊惧。
   那种事儿，是能控制的吗？
   她做错了什么？
   别的女人炫耀吹嘘，而她却有些厌恶了。
   昨日，她在回京的路上，无意之中见着那人。
   说来也是可笑，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但却就是那人，不过就是一回头，便撞进了她心里。
   长的也不是如何出色，看他那年岁，应该是早就嫁了人的。
   但她就是这么犯贱，想要他。
   所以她才会回到府中就命梁明去查他是何人，家中又有是什么关系。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那位顾道长的父亲。
   最让她兴奋的是，那人是寡居。
   如此，她该是有机会的吧？
   顾朝现在忙得很，忙着要将那个幕后之人揪出来，为她的家人报仇。
   完全不知道在某座王府里边儿，有某个老女人，盯上了他的便宜爹。
   其实，就是知道了，她会做的也是去考察一番那个女人，然后再看顾寡夫自己的意愿。
   若是他也想的话，她就成全他。
   从前她就说过，只要他愿意，她不会拦着他再改嫁。
   顾寡夫为顾大宝辛苦了半辈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该为他自己而活。
   她也不是那种刻板的人，不会拘着他，非得让他为她那便宜娘守寡。
   顾朝现在已经元神出窍来到承恩寺寻找线索，只要那道士待过的地方，绝对会留下线索。
   在一番细细察看之后，顾朝顺着老道士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寻。
   京城郊外，一座庄园之中，老道士正在盘膝疗伤。
   昨天那张符纸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想要缓过来还得要几天的时间。
   昨天没有成功，可不代表她就这样放弃了，盘算着下回要如何出手，必定不能让姓顾的好过。
   这仇，她是记下了。
   她这里只是盘算，顾朝却是已经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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