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要说对不起

    绝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林雅以为，过往的种种经历，已经让她对绝望免疫。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疼呢？
   原来，十七年的感情，对林建辉来说，就只值五十万啊。
   她在他心中，就只值五十万！
   葬礼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卖个好价钱，他还真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对啊，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有当她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时候，他才会给她好脸色看。十七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林雅像发疯了一样大笑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对林建辉死心了，事实却告诉她，她的心死得还不够彻底。
   投胎是个技术活，很明显，她这门功课，修炼得不怎么好。投错了胎，爱错了人。
   天快黑的时候，莫黎终于回到了公寓。看到林雅抱着录音木盒蜷在沙发上发呆，他猛地按亮了客厅的吊顶灯。白色的强光，刺得林雅眼睛发痛。
   “丫头，我饿了。”
   莫黎的声音，轻轻柔柔，林雅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莫黎正俯着身子，打量她手上的录音盒。
   “我饿了，想吃面。”莫黎重复道，然后自然的从林雅手中将录音盒拿过去。
   十秒钟后，柔和的钢琴曲，充斥着整个房间。
   “去下面，我饿了。”莫黎强硬的将林雅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林雅挣扎了两下，但是她怕伤着莫黎的手，遂直接放弃抵抗。
   林雅端着面出来的时候，莫黎已经换了身灰色毛衣，盖着米白色的羊毛薄毯，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客厅的灯光，也换成了柔和的橘黄色。
   “睡了吗？”林雅的唇轻轻动了两下，并未发出什么声音。
   莫黎突然答道：“过来，一起吃吧。我累了，不想多说话。”
   “我……”
   从摇椅上站起来的时候，莫黎前后晃了两下，身形不大稳。林雅下意识的去抓他的手，莫黎条件反射的缩回了手。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扶住你，我没有……”
   “吃面吧。我饿了。”
   对上莫黎疏离的目光，林雅不敢再出声。他应该很生气吧。他应该很不想再见到她了吧。他应该很烦她了吧。
   这是她和他吃的最后一顿晚餐吗？
   他等会是不是就要跟她说，“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他会对她发火吗？
   林雅埋着脑袋，脑中，各种想法翻涌而出。
   “如果不想让我骂你，就好好的吃面。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这个面很难吃。”莫黎一出声，林雅顿时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对……对不起。”
   “你最好数数，你对我说了多少次对不起。然后，主动的过来给我做几天的饭。食材自带。”
   “真的?”林雅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居然没有让她再也不要来找她。
   “你欠我的债，都没还完。就这么放你走，我可亏大发了！”莫黎低下头，继续吃着面。他一噤声，林雅也跟着闭了嘴。
   有了莫黎给的这颗定心丸，林雅的胃口渐渐变好。胃口一变好，味觉也恢复了正常。
   “这个汤……”林雅赶忙去给自己倒凉开水。她到底给了多少盐啊，这汤这么咸。
   “这个很咸，你别吃了。我重做。”
   林雅轻咳着，去拿莫黎的汤碗，这个家伙居然已经把碗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汤这么咸，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不知为何，林雅心头蹿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个家伙，味觉有问题吗？
   这么难吃的东西，他还吃完了。他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吗？
   “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怕你给我整出更难吃的黑暗料理来。”莫黎云淡风轻的笑道。
   “加点热开水，这汤还是能喝的。时间不早了，你再磨叽，今天你就回不了学校了。”
   莫黎坐回到钢琴旁，随心所欲的按着黑白琴键。无序的音符，不着调的曲，无限循环的卡农，林雅像被音符洗脑似的，呆呆的坐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来，那难喝的汤，已经被她喝完了。而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看来，你今天，又要在这儿借宿一晚了。”莫黎遗憾的宣布道。连续弹了三小时的琴，他丝毫没有倦意。
   “对……对不起。”林雅打起精神，将桌上的碗筷捡进了厨房。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动不动就说对不起的习惯？”莫黎靠在厨房的门口，静静的看着林雅。
   “我很讨厌你这个习惯。让我觉得和不舒服。”
   “对不起。”
   “你……”
   听到莫黎的叹息声，林雅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对莫黎，她说了很多很多的对不起。因为除了说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想去旅行吗？”
   “嗯？”林雅猛地抬起头，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了。
   “半个月后，C大有个自主招生考试，我希望你去参加那个考试，拿到保送资格。然后陪我进行为期半年的全国巡演。”
   “为……为什么？”
   C大也是国内的知名大学，但是和K大比，还是低了一个级别。而且就她的分数来说，选C大明显是屈就了。
   “Elvis觉得我最近太闲了，给我排了三十场演出，他说你是我助理，必须跟我一起去巡演。不然，他就直接把巡演地址改到加拿大了。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先拿个保底的名额，然后陪你去巡演。”
   “答应吗？”
   “为什么是C大？C大的自主招生在月末，在那之前，还有别的大学啊。”
   “你不是想去C市吗？而且，那所学校专攻财经和政法，你过去，如果好好努力，拿奖学金也比在其他学校要容易。全国巡演的时候，纪凝会全程跟，和她一起工作半年，比你在学校闷头学半年，要有用得多。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
   “为……为什么……替我考虑，这么多？”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在为我自己做打算而已。如果你同意了，我就不用再想其他的心思，应付Elvis了。他真的，很唠叨。”
   “谢谢！”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嗯？”
   “我应该跟你说过，谢人需要给谢礼。口头道谢，很没诚意的。”
   “我同意你的提议，这个算谢礼吗？”
   “不算。这个顶多算你的赔罪礼。”
   “你果然还记着仇！”
   “我只是讨厌听人说对不起，没说我不需要赔罪礼。好了，我累了，先睡了。明天你走的时候，帮我烤两片面包。那个权当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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