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心病

    “我……我……我……”
   林雅攥紧拳头，生生的吞了口口水。她当然希望莫黎能够活下去，长长久久，没病没灾的活下去。
   那么多作奸犯科，欺善怕恶的人，花天酒地，潇洒快活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若是容不下像莫黎这样温暖善良的人，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若是，这个世间真的有死神；若是，她真的能够见到死神，她一定会拿起50米大刀，将死神赶得远远的。
   它只要敢靠近莫黎，她就会让它有来无回。
   答案，就这么从自己的脑袋中冒出。
   即便对莫黎来说，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她也希望他能活着。因为，她不想失去他。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卡米娅将找出来的病例全部推到林雅的身前。病例有中文译文，林雅自是能看懂。
   除了卡米娅说的那些，病例上还记录了一堆的小病。不过，莫黎在这家医院的第一次诊疗记录是在十年前，第一次手术记录也是十年前。
   那次手术，做的是心脏搭桥手术。做手术的人，是当时的心脏外科主任，现在的副院长。
   “Kris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果他自己没有强烈的求生意志，英年早逝，是板上钉订的事情。所以……”
   卡米娅将卡其色的小笔记本推到林雅的身前，“这个是三年前的咨询记录。这段时间，你多粘着他，看看能不能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林雅不解的歪着脑袋。
   “心病，还需心药医！”卡米娅心累的叹道。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迟钝呢？加里森真的没搞错对象吗？
   连纪凝和Elvis都没有让莫黎回心转意，这个女孩儿，能做到吗？她该不会是在白费口舌吧！
   林雅自顾自的看着咨询记录，莫黎的失眠症，早在来加拿大的第三年就有了。当时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他把自己逼得紧，巡演一波接一波。
   巡演的中途，还会去参加一两个国际钢琴比赛。因为练琴，莫黎每天基本上没怎么睡。时间一长，他就完全睡不着了。
   那段时间，都是靠着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
   在换肾之前，莫黎就开始吃抗抑郁的药物。那个时候，剂量还不算大。但是因为做了换肾手术，莫黎就停了一段时间的药。
   中间，又断断续续的开过抗抑郁的药物，剂量也是一次比一次大。
   三年前，车祸之后。莫黎的抗抑药物，就没有断过。安眠药的剂量也是一次比一次大。笔记中提到，在莫黎某次吃了安眠药昏睡两天后，宋喻就把莫黎所有的精神类药物收了起来。
   为了这个，莫黎差点还和宋喻打了一架。
   到了这里，笔记就中断了。
   “那个……当时莫黎为什么会出车祸吗？”林雅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咨询记录记的都是流水账，不像是正经的咨询记录，反倒更像是咨询师自己的日记。
   莫黎感到抑郁的原因，上面一句没提。
   就算没提，林雅也能猜到。一刚开始，莫黎的压力全部来自于自己的钢琴事业，加上没休息好，自然精神压力大。
   后面，人病了，心情自然也不会好。
   车祸之前，虽然莫黎也一直病病歪歪的，但他从来没有提过“想死”。
   车祸之后，那个笔记本上，不止一次提到过，莫黎有过强烈的“想死”的念头。他还差点用刀子割了他的手腕。
   所以，这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莫黎是这场车祸的受害者，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
   “三年前那场车祸，主要是因为肇事司机醉酒驾驶。但是，Kris当时行程太满了。公司派给他的司机，当时已经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注意到肇事司机逆向行驶的时候，两车已经撞上了。司机当时直接扑到了Kris的身上，帮他挡住了部分飞来的玻璃碎片。因为他，Kris才有幸活了下来。”
   想起当年那场车祸，卡米娅也是心有余悸。那个时候，她跟着救护车去了现场。从事故车里被抬出来的时候，莫黎浑身是血，意识模糊。
   即便如此，莫黎还一直在念叨，“我的手……钢琴……得……弹钢琴……”
   出事故的时候，莫黎已经连轴转了三天，司机也是一样。只是莫黎年轻，扛得住；司机已经上了年纪。本来说站好最后一班岗，他就能和新来的司机交接，然后辞职回国陪孩子，谁想到，这最后一班岗，成了夺命哨。
   莫黎住院的时候，保险公司的人来过两趟。因为赔付的问题，保险公司的人还当场骂过莫黎，说他只顾着挣钱，罔顾人命。
   当时还是纪凝出面，才把保险公司的人治的服服帖帖，乖乖赔了款。
   那个司机来加拿大之前，离了婚，有一个女儿。他回国是因为他前妻去世了，前妻的家人都不愿意抚养他的问题女儿。
   莫黎昏迷的时候，宋喻托人将那女孩儿带到加拿大，参加司机的葬礼。女孩儿回国之前，莫黎恢复了意识，得知司机有个女儿，他就提出想见见她。
   那女孩儿见了莫黎，像见到仇人似的。不仅对莫黎一顿大骂，还上手，对他拳打脚踢。莫黎当时是勉强下了呼吸机，本意是不想吓坏小孩子。
   被那女孩儿一闹腾，莫黎当晚就进了ICU。在那儿一待就是三天。
   后来，宋喻再也没有让莫黎见那女孩儿。
   莫黎出院后，不久，就回了趟国。在那儿待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之后，他每隔半年就会回国一趟。
   那段时间，莫黎的行程也很满。但是相比于出车祸之前，已经减了近三分之一。可是，莫黎一想到那个为他死去的司机，他就觉得害怕。
   他一害怕，身体就自动起了保护反应。
   因为身上的器官，总在出现问题，莫黎就老担心，自己哪儿病了，疑神疑鬼。后来，公司高层给他安排了死亡行程，他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
   没有时间好好修养，调整心态，宋喻就只好整日守在莫黎的身边。莫黎精神状态特别差的时候，宋喻和纪凝实行两班倒，对莫黎寸步不离。
   就这样，宋喻陪着莫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车祸那个结，悬在莫黎的心中，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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