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痛苦的溯源

    事情最后以报警收了场。
   警察局里。
   温亦桉和林纾坐在一起，另一边是那个中年女人。
   女人低垂着头，一直在嘴里念念有词，看到她那样子，没有人不怀疑她有精神病的前兆。
   自始至终，温亦桉都没有说话。
   他突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这也是他第一次见戾气这么深的林纾。
   林纾憋着一口气，她打人确实是她不对，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
   “你的监护人手机号，不管怎么样，打人都是你不对。”
   “请问，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自卫，在场这么多人，她冲出来把我推倒在地，我正当防卫有错吗？”
   “额……”处理纠纷的警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可……”
   林纾冷着脸，“而且，你可以看到我也受伤了，手掌，手腕，腿部，我都受伤了，不然我等她捅死我，我再自卫吗？”
   林纾话音刚落，警察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女人看到林纾白皙的手掌心一道鲜红的血印子。
   她突然扑过来抱住林纾，“我的小月，小月，你吓死妈妈了，小月，小月……”
   旁边经过的警察连忙上前拉住女人，费了好大劲才把林纾解救了出来。
   林纾被拉开是，被拽了一溜头发，她顿时头皮疼的发麻。
   但是她低垂着头的脸色明明暗暗，谁也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做完笔录，姓王的警察看着两人，“那个大姐精神有点问题，不过，你们俩这么小，弄得这么隆重……现在小年轻啊，赶紧回家吧。”
   林纾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拽着温亦桉的胳膊离开了警察局。
   门口处，莫飞正在抽烟，看到两人出来，“老温。”
   “我们没事，你先走吧。”
   温亦桉开口，莫飞担忧的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纾。
   他实在不放心两人，可是他也知道他在这儿一点忙也帮不上
   “那你们早点回家。”
   “恩。”
   莫飞离开，两人一路走了很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对不起。”
   温亦桉率先开口，他哑着嗓子说了三个字，无比苍白的三个字。
   林纾抿着嘴不说话，直到走到了一家便利店，她买了很多的啤酒，温亦桉想拦住她，被她一下子甩开，“你不要碰我。”
   温亦桉的心脏钝痛，她已经厌恶到不想碰他了吗？
   “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不理我，但是你身上还有伤口，不要拿自己发泄惩罚我好不好？”
   “你别这样，行吗？”
   最后一句话，温亦桉带着卑微的祈求看着林纾。
   曾经的过往，他以为都过去的时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轰”的一声就炸了，把他炸的体无完肤。
   林纾仰头喝掉一整瓶啤酒，放在桌子上，“为什么不说？”
   “什么？”
   “为什么不说，不反驳？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不说，在警察局为什么不说？”
   “小纾，那个女生已经死了……我说什么，会有人信吗？”
   “会，我会信。”
   “就算只有一个人会信，你也应该解释。”
   “你不是杀人犯，你没有错。”
   ……
   温亦桉想说什么，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时从帝都回来，他不止一次陷于奔溃的边缘，他不是没有解释过，可是谁信？
   他根本不记得张月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又是因为什么选择自杀。
   他被迫背上了是个杀人犯的罪名，无所谓，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父母都不相信他，他还在乎谁的看法？
   杀人犯就杀人犯吧，他就是一摊污泥，垃圾。
   做垃圾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这一刻，他看到林纾痛苦隐忍的样子，他好像懂了，那种心痛。
   他想抱一抱林纾，可是，他没有勇气向前一步……
   林纾喝完五瓶啤酒后，视线开始模糊了。
   她看着眼前的温亦桉，“你太讨厌了。”
   温亦桉身子一颤，他张了张嘴。
   林纾起身，拿着一个啤酒瓶走出了便利店，她晃晃悠悠的在大马路上走来走去。
   温亦桉亦步亦趋的小心的跟在身后，林纾边走边喝着手里的啤酒，突然，她转过身，看着温亦桉，“我讨厌你，讨厌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我身边，讨厌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逃……”
   “我为什么要逃，我为什么要逃啊……”
   林纾重复着这一句话，可是温亦桉却听不懂。
   为什么要逃？逃什么？
   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两人到了家，林纾还在说这一句话。
   温亦桉扶她进了房间，让她躺好，林纾睡着的样子和她平时一样，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拿出医药箱，把她伤口全部处理安静，给她盖好被子，退出了房间。
   屋内很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月亮打进来照在他的单薄的身体上。
   良久。
   温亦桉撑着地板站起来，他僵着身子从衣服里掏出他的手机，还有很少的电量。
   “喂，老季，我有件事需要你做，帮我去找个人。”
   以前，他真的不在乎，可是有人比他在乎这件事，他不想让她失望。
   为了她，他要查清楚这件事。
   比起他自己，林纾更在乎他受不受委屈。
   ……
   帝都。
   季瑜亭照着温亦桉给他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地方。
   是个破旧的老楼，他爬到了三楼，在西户门口礼貌的敲门。
   他连敲了三下都没人搭理，他以为里面没有人。
   他又敲了三下，他正打算喊人试试，对面东户打开了门。
   “你找谁？”
   “你好，阿姨，我找一个叫薛峰的人，他住在这儿吗？”
   女人看了一眼他，“你这样的力道吵不醒他。”
   说罢，她推门出来，对着薛峰家的门大力拍打起来，并且声音高亮的喊道，“薛峰，薛峰，你起床嘞嘛，有个小伙儿来找你！薛峰，薛峰！”
   在她震耳欲聋的声音下，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醉醺醺的打开了门。
   “芳姐，这么早你干嘛？”
   叫芳姐的女人让开，指了指身后的季瑜亭，“是他找你。”
   薛峰眼睛微眯，季瑜亭微笑着看着对面神志不清的薛峰，“是我来找你的，我叫季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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