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拥温言话往后

    “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这句话出口之前，在赵宸屹舌尖上滚了一遍又一遍。
   从他见到这女人，再到该做的都做了，都是这女人在牵引主导。
   如今，两人躺在一处，怀中是她柔软滚烫的身子，赵宸屹后知后觉他竟然又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走。
   郑蓉弥足享受的窝在赵宸屹怀里，这一刻真真是跟个小女人一般，让赵宸屹都恍惚觉得回到了两人情浓之时。
   他等了半晌，都以为郑蓉是睡着的时候，听到她略带了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婚事儿该提上日程了。”
   赵宸屹都能感受到自己放在她后背上的手僵了僵，他从来都跟不上也猜不到这女人的想法。
   在回来之前，他想着怎么的见面之后也是要说清楚某些话的。
   也或许，等说清楚之后这女人就要再次无情的转身离去。
   可是现在，她就在自己怀中，还跟他说起婚事儿。
   赵宸屹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想的，难道这三年的分别和折磨就这么翻过去当做是没有发生过？
   这一刻，压在他心中三年的怨气质问都仿佛像是他独自的笑话。
   赵宸屹满腔委屈，想将怀里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踹下床去，再让她滚。
   只是，他也舍不得。
   就连稍微放松一些搂紧的手臂，他都舍不得。
   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这女人向来都是对他没透过底，不说清楚了，他不安心。
   “还走吗？”
   “明年，去南边。”
   过了一阵也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郑蓉又道：“我们成婚之后你老子就该给你分封地了吧，不管他给你哪儿，你就要南边最乱最穷最荒的地儿。”
   自古以来，还真没有皇子自己要求要最差的封地的。
   赵宸屹心中有数，知道他父皇也不会真给他好地方，但是也不至于最差的吧？
   刚才一听她说还要走，而且还要换地方，赵宸屹真真是像翻身起来找绳子，将她结结实实的捆在床上，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理智还是有的，别说捆了之后会不会翻脸，只一个捆不捆得住都难说。
   声音哽在喉咙里，难受得他心尖儿都发颤，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现在，她的意思是他们要一起去了吗？
   最穷最荒的封地，她要跟自己一起去么？
   她早就想好的吗？还是已经做了安排。
   也是了，他想要自己选封地，也就只能选最差的，没人要的那种才行。
   “你有什么安排？”
   “惊蛰他们已经过去准备，等过了过了年祁城那边的人也会分批动身。
   日后，我们一家便在那边扎根儿。”
   一家。
   我们一家。
   只这一个家字，便消融了赵宸屹所有的委屈寒凉。
   “好。”
   那三年，仿佛不再重要。
   第二日一早，赵宸屹便进了宫。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五皇子红光满面吹风得意。
   按说，昨日他回来便应该第一时间去宫里回话，只那时候他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
   皇帝下朝之后才召见的他，见着儿子第一眼，皇帝微微发愣，竟觉得从前都没有好生看过这个儿子。
   转眼间，就从那么小小的一个长成了男人。
   这一刻，肤色略黑眼神坚定的五儿子，眉眼之间竟有了几分他当年的模样。
   “回来了。”
   其实，他还真就没有好生瞧过他这五儿子，只是他绝不会反省而已。
   “像个男人了，好。”
   这一句夸奖，听在赵宸屹耳中着实是惊讶的。
   若是在几年之前，在他幼时，能够得到父皇一句夸奖，他定然是受宠若惊，热泪盈眶。
   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只盼着能得到父皇多看一眼都是奢侈的孩子。
   如今他有了他一直奢望的家，家中还有那个女人等着他。
   赵宸屹在父皇面前深深地拜下去，语气虔诚的说道：“为大顺朝，为父皇，都是儿子该做的，也是儿子的无上荣耀。
   只是，儿子在军中这两年也不曾有过大作为，让父皇失望了。”
   儿子去了边关进了军营，皇帝老子能不让人盯着，能不是定时的就有折子摆在他的龙案上？
   所以，这儿子在边关的这几年表现如何，当老子的心知肚明。
   虽是不如他当年，但也不是孬种，上战场的时候也是勇猛冲锋陷阵，在军中的将职也是靠他自己实打实的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倒是有他当年的一分本事，没给他丢脸。
   看着跪倒在地的儿子，皇帝难得的给他露了个笑脸儿，“起来吧，你有这份儿心就是好的。
   如今边关战事平息，也用不上你一个皇子上战场。
   不过，你在军中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不错。”
   “谢父皇。”
   “听说，郑家那丫头回来了？”
   “是。”
   “算起来，郑家老太君的孝期是过了吧？
   既然是过了，也该把婚事儿办了。”
   “是，还要父皇为儿子操心，儿子感激涕零。”
   赵宸屹以为这事儿还要他后面提一提，看来是他老子今儿心情好，竟然主动的提起。
   “本就是定好的婚事儿，耽误这么几年，你和郑家那丫头年岁也都不小了，确实还早点把事儿办了。
   你四哥孩子都几个了，你还是孤身一人。”
   “劳父皇惦记，是儿子的过。
   儿子与郑家小姐情投意合，郑家小姐又对儿子倾心相许，儿子甘愿等她。”
   最是无情帝王家，因为皇权，亲情，爱情都是淡薄的。
   难得的听到一句情投意合倾心相许，再看五儿子面带喜色，说起郑家那丫头的时候更是眼中都有光，皇帝心头感触。
   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过这般的感情吧？
   这个儿子他向来都是忽略的，皇帝心头竟然难得的升起一丝丝愧疚来。
   “明儿朕跟康宁伯商量商量，尽管把你们的事儿定下来。”
   “儿子多谢父皇。”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宸屹一身轻松的从宫中出来，觉得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
   心中装着那个送他出门的人，赵宸屹恨不得赶紧飞回去。
   郑蓉也有三年不曾来过赵宸屹府上，人和摆设都没有什么变化。
   送了赵宸屹出门之后，郑蓉便回头吩咐京墨收拾东西。
   “收拾收拾，等宸屹回来就去庄子上。”
   “唉，奴才这就去。”
   两位主子和好如初，他们做奴才的也高兴，有什么能比得上主子们和睦呢？
   郑蓉也不是不想跟赵宸屹在这儿过独处，不被其他人打扰的悠闲日子，但是小崽子不干啊。
   昨日出门的时候他还闹腾要一起来的，说要一起来接爹爹。
   虽然都还没有见过亲爹，但平日里耳朵边听得多了，他那小脑袋瓜儿里也记得有这个人。
   又加上最近家里的人个个都在他耳边念叨，说他爹要回来了，就更加深了印象，这两天嘴里都念叨着他爹的。
   昨天出门的时候答应了他今儿要带他爹回去，不能失信于他。
   就算他还是个小崽子，也不能给他留下母亲不守信用的印象。
   赵宸屹还不知道自己平白多出来一个大儿子，也不知道郑蓉已经在等着他回去之后就要走。
   当他唇角带笑回到府邸时，迎接他的就是早就收拾妥当的郑蓉，还有一马车的物件。
   马都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东西也都搬上了车，就等着他回来便动身。
   “爷，您可算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郑蓉上前握上他已经长了茧子的大手，笑道：“去我哪儿。”
   “嗯。”
   既然都已经见过他老子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他老子跟岳丈定过期，别的也没有什么事儿需要他在城中。
   她要回去就回去吧，反正到哪儿都没差别。
   来时两人一马，回去的时候是各自骑各自的马。
   京城大街上，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况且，马儿也受累啊。
   一路上，郑蓉没打算跟他说赵旭的事儿，等他回去见到自然也就知道了。
   一大早，到了该去看儿子的时辰，季安鹤却没有去。
   他亲爹回来了，他这个义父也该退后才是。
   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没能合眼，季安鹤满脑子里都是这事儿。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的，也不是没有别的事要他去做。
   只是，他舍不得，也放不下这母子二人。
   赵旭等了又等，没有等到爹爹，也没有等到母亲和另一个爹爹。
   最后，赵旭决定已经去找爹爹。
   于是，季安鹤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拳以消耗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时，被儿子清脆的喊声打断。
   “爹，爹。”
   听着这一声声爹，季安鹤做了多天的心防轰然崩塌，再也坚硬不起来。
   赵旭扑进义父怀中，小脸儿颇为委屈，“爹爹不来。”
   他的意思，是控诉爹爹为什么今儿不去找他，他都等了好久。
   “爹爹有事，正要去找旭哥儿的。”
   面对儿子单纯的眼睛，季安鹤有些心虚。
   得知爹爹不是不去找他，是马上就要去的，赵旭立马就原谅了爹爹。
   一双小手自觉的搂在爹爹脖子上，小屁股扭轱扭钴，“找娘亲，爹，我们一起，去，娘。”
   季安鹤明白，他的意思是要一起去门口等他娘回来。
   不仅是等他娘，还有他亲爹。
   季安鹤心头酸涩，却不舍拒绝儿子，只得带着儿子去前院等着。
   “这时候还要，等你娘回来最快也要中午了，我们先去面前看鱼儿。”
   赵旭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想明白之后笑眯了眼睛点头。
   “好，鱼，鱼。”
   果然，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郑蓉和赵宸屹是踩着点儿进的门儿。
   一进门儿就看着观赏鱼池边，那一大一小撅着往池子里投食的人。
   只是一个背影，赵宸屹便认出了那人是季安鹤。
   “他怎么在此？”
   这问话脱口而出，正是赵宸屹此时想的，一路的好心情都因为这人而受了影响。
   虽然他有猜到这几年他们可能是在一处的，但那不是没有亲眼见到么？
   下意识收紧了握着郑蓉的手，心中升腾起不快来。
   郑蓉没有先回他的话，反而是冲着那边的人喊话，“旭哥儿。”
   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正在喂鱼的赵旭猛然转身回来，因为太快都没站稳。
   “娘，娘。”
   “慢点儿，别摔着。”
   季安鹤眼疾手快将他抱起来，这才没让他摔着。
   看着儿子的兴奋小脸儿，季安鹤心中难掩失落。
   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都甚至不想去看进来的那两人。
   却也，不得不去面对。
   “可算是回来了，旭哥儿都念叨儿一上午了。”
   “娘，我和，爹爹，喂鱼鱼。”
   郑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疼痛，心知是他误会了。
   也是，这场景让人不误会都难。
   扭头去看身边的人，只见他脸色铁青，眼中阴沉不明。
   正好也向她看过来，“你还要我来做什么？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话，接不得。
   郑蓉挣脱开他的手，还废了一些力道。
   不再看赵宸屹阴沉的神色，向前走两步接过季安鹤手里的儿子。
   先是在儿子小脸儿上亲了一口，惹得他嘿嘿嘿的乐。
   然后，便将傻乐的儿子送进赵宸屹怀中。
   看着赵宸屹，眉眼含笑，“你儿子。”
   一开始赵宸屹僵硬着身体，并没有要伸手接赵旭的打算，要他抱郑蓉跟季安鹤生的儿子，他还没有这么大度，他做不到。
   当郑蓉对着她说，这是他的儿子时，赵宸屹只觉头皮发麻，心都要停止了跳动。
   等软软的一坨小孩儿贴在他胸口上，带着奶香的，还用两条小小的胳膊来搂他的脖子，赵宸屹仿佛一瞬间活过来。
   试着抬起双臂来拥抱怀中的小人儿，刚碰上就发现郑蓉竟然松了手，惊得他赶紧抱紧，怕小人儿掉下去。
   “爹……”
   软软的糯糯的一声在他耳边响起，赵宸屹浑身像是过电一般酥麻。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又去看面带笑容的郑蓉。
   “蓉儿？”
   “抱好了，摔着你儿子，以后他可不让你抱。”
   这话，无疑是再次确认了他们的关系。
   这就是他的儿子。
   “爹。”
   又一声在他耳边响起，是小崽子没有得到回应，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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