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凯瑟琳

    密室内氛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凯瑟琳略显急促地呼吸声隐约存在。
   坐在中央处一张椅子上的她手中捏着一个头戴花环的女孩木偶，本该小心呵护，但此刻双手却不自觉将之捏紧。
   表情神色中充满了震撼，仿佛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不，不太可能，创造世界那是传说中的真神才具备的威能，主人虽说……但也……”
   呆呆片刻，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循着之前那种感觉心思一动，一处灰蒙蒙的世界随之浮现而出！
   这世界天空晦暗，脚下大地干枯，放眼看去，无边无际，像是一片毫无生机的荒原。
   这次情绪稳定，凯瑟琳并没有再被这抛来的“世界”砸蒙，而是开始仔细感受了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周围的环境虽说栩栩如生，但那并不是真实，而是……而是基于自身认知所浮现的精神世界！？
   这个猜测不仅没有让她心情平静，反而更加茫然了。
   纵然她与她主人之间有着一定的精神联系，但这种联系按传统来说是使徒与主子之间的契约关系。
   是一种能够互相沟通的灵性通道，固然其中有种种掣肘与规则存在，但也并不超出她的知识范围。
   然而眼前这一切却完全冲击到了她的世界观。
   就仿佛一个野人平时生活在一处粗糙的茅草屋中，结果某天突然被人拽进了一处漂浮于云端的城堡内！
   她能发现在这座“城堡”中存在着一些可以被她使用的奇特物品，但她却完全弄不清这些物品存在的原因以及本质，更是无法理解这座城堡到底是如何建造起来的！
   缓缓走在这处奇特的世界，凯瑟琳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以防那位可能在暗处“偷窥”的主人见到她的丑态。
   但走了几步后，她就没心思再考虑这些了。
   因为在她眼前，不断有朦胧的景象闪烁而出，那其中蕴含着的原理与规律简直令她着迷。
   可惜她对此完全看不透，于是最终只能不甘愿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景象本身——
   随行走而浮现出的诸多景象中，有的是两位贵妇之间低声交流，有的则是她身处于王宫内与人闲聊，或是在郊外骑马时遇见一些新鲜事。
   那是她脑海中一道道记忆，起初凯瑟琳不清楚这代表着的是什么含义。
   但观察了一会后，她发现，这些景象所显现出的，竟然是她记忆中对于自己所认识的那些相熟之人最深刻的画面！
   诸多画面中最清晰的是一处精致的房间内。
   一个头戴花环，身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正与一面落地镜中恐怖的“自己”分享甜点。
   女孩满脸单纯与好奇，镜子中的她则似乎有些错愕。
   那深刻的一幕让凯瑟琳心情不自觉一个恍惚，随后她探手触碰了一下这朦胧景象中的那面镜子，却什么都没发生。
   指尖只是如同探入水中一样出现阵阵涟漪。
   但期间却有自身灵性力量被抽离，凯瑟琳因此有了一些领悟。
   她随之脚步停顿，然后尝用思维沟通周遭这处荒凉的世界。
   于是周围原本空旷的一切倏然朦胧了几下，继而演变成了一片幽暗的地下厅堂。
   厅堂最深处是一座高耸的无脸巨人雕像，身披斗篷，周身隐隐有星光浮现。
   而在巨人俯瞰下的银色金属地表，则矗立着同样一座座正常人大小的无脸雕像，它们造型有男有女，却没有更具体的细节。
   不过凯瑟琳清楚知道这里面每一座雕像所代表的都是什么——
   那其实是之前荒原中浮现的一道道记忆，只是此刻被更具体地化作了“实物”。
   她探手触碰其中之一，自身灵性被抽取了一抹，化作周围空间运转的神秘力量传递到了未知所在。
   于是没多久，凯瑟琳身前那原本凝固不动的雕像就倏然活了过来，苍白的石头色褪去，皮肤衣袖如同常人，五官却被一层朦胧的黑雾所遮挡。
   “首领，您呼唤——”
   活过来的雕像第一眼就看到了凯瑟琳的存在，紧接着却突然发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因此瞬间呆住。
   “刚才你感受到了什么？”凯瑟琳询问。
   与和伯尼交流时不同，她现在的声音充满威严。
   “我只是聆听到了首领您的呼唤，并做出了回应。”
   活过来的这位忙回答，“然后我就，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显然原本只是以为用契约通话，结果连人都出现在首领面前这点让她深感无措，对周围一切更是非常茫然。
   凯瑟琳对此也不太懂，因此无法解释，但这不妨碍她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
   “我在尝试一种新的集会方式。”
   活过来的这位闻言张了张嘴，感觉很夸张，但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忙问道：“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你可以下去了。”
   “是。”
   活过来的雕像老实行了个礼，然后也不知道她触动了什么，堪堪直起身，原本活生生的模样就重新凝固发白，最终变回了雕塑样子。
   凯瑟琳于原地沉吟了片刻，然后走到新的雕像面前触碰。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不断实验下，她渐渐摸透了这地方的具体运作规则。
   她可以“邀请”所有她认识的人来到这里，前提是对方并不抗拒。
   同时这种邀请分两种，一种是一次性的，对方离开后想要再次来到这里，需要凯瑟琳重复邀请。
   另一种是固定的，邀请一次过后，对方就可以不经凯瑟琳同意出现在此地。
   但凯瑟琳可以随意让这类固定者无法“活过来”，只能当一个凝固不动的雕像，不能说话，更不能活动。
   除此之外，这种固定受到邀请者似乎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形象，而不只限于无脸穿斗篷的模样……
   一切看起来都很神奇，神奇到让她这位自诩还算有些能力的资深超凡者都看不透丁点原理。
   凯瑟琳因此心情很是恍惚，仿佛回到了最初与主人相识时那样，看什么都茫然无措。
   但她并没有长久留在这处空间中钻研，她仍旧牢记着与主人之前交谈的那些正事。
   于是大致了解到了这里的用处后，凯瑟琳心思一动，退出了这个奇妙的地方。
   于密室内睁开双眼，她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女孩木偶，随后将之放在坐着的椅子上。
   然后凯瑟琳站起身走向密室大门，边走边触碰了一下胸口佩戴着的一副银星项链。
   某种隐蔽的力量波动随之从项链内浮现，并扩散到了她的全身上下。
   凯瑟琳因此无视了密室厚重的墙壁与大门，倏然穿墙来到了外面的长廊中。
   洁白明亮的长廊内有着诸多女仆身影端着餐盘忙碌地走来走去，同样也有管家和护卫在一旁盯紧催促。
   但他们却完全无视了凯瑟琳的存在，或者说根本见不到她。
   于是凯瑟琳自顾自地顺着明亮长廊缓缓前行，最终通过一扇大门，来到了一处宴会大厅中。
   大厅非常广阔，穹顶同样高耸。
   一座座华丽镶嵌有发光水晶的吊灯整齐点缀，让这里亮如白昼。
   两侧二楼大理石栏杆后，还有着一位位吟游诗人弹唱舒缓乐曲，将此地氛围笼罩的非常浪漫。
   于是就在这种光照与背景音乐的陪衬下，大厅当中许多身着华丽礼服的贵族男女正翩翩起舞，外围还有很多悠闲旁观者，或者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这里的人非常多，放眼望去，人头涌动，但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凯瑟琳悄然而至。
   踏步走入大厅，她可以清楚听到此地人们正谈论着种种要事，有的隐秘见不得光，有的正经涉及到王国法令的出台与筹备。
   谈论最多的，还是这两天因为王后生日庆典而展开的一场骑士比武，以及在这场生日宴会过后，国王带头组织的狩猎活动。
   这些话题中自然少不了王后本人的存在，于是很多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舞池中央处，正与一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翩翩起舞的美丽王后。
   王后一袭金发及腰，身着精纺象牙白绸缎礼服，脚步优美挪动间，如同其头发上披着的钻石发网那般，充满了夺目光彩。
   因此隐藏在周围人群中的那些目光情绪各异，羡慕、嫉妒、觊觎、痴迷、阴沉、高兴……
   他们自认为隐蔽，却根本想象不到，一位和他们打量对象长相穿着一模一样之人，正在更暗处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的一切。
   “谁又能保证亲眼所见的，就一定是真实呢。”
   嘴角忍不住上翘，凯瑟琳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这些蠢人身上逗留多久。
   脚步悄然穿梭在宴会的人流当中，她最终来到了大厅一处角落。
   这处角落此时正有两个人坐在那里交谈，声音没有掩饰什么。
   但周围的人们却似乎没听见任何响动一般，根本没往他们这里看哪怕一眼，尽管他们的交谈内容很不正常——
   “负责将神眷者从黑岛引来的护卫已经彻底清理掉了，属下敢保证，这方面根本不会有丝毫暴露的可能。”
   说话之人是一个脑门光秃秃，两边耳朵周围却有些许头发的中年贵族，此刻他表情颇为恐慌。
   对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少年”就显得淡定很多了。
   “那么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那些突然出现的暗影乌鸦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属下无法解释，属下……”
   “留着心思去想该怎么补救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暴露的，对吧？”
   “当然，属下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
   他们若无旁人地交谈着，根本没发现凯瑟琳正在一旁静静倾听。
   于是当话题处于一个适当的时机时，凯瑟琳脚步靠近那位发号施令的“少年”，并弯腰于对方白嫩晶莹的耳垂旁低声呢喃了起来。
   “让维布伦和他的生意尽快进入法洛斯，我们需要他。”
   这话旁人听不见，“少年”神色却因此恍惚了一下，然后口中自然而然的就将整句话复述了一遍。
   “让维布伦和他的生意尽快进入法洛斯，我们需要他。”
   “维布伦？”
   对面秃头中年贵族闻言一愣，“可是教会已经明确拒绝了他……”
   “可以看向那位大主教。”凯瑟琳在旁边又低声呢喃了一句。
   “可以看向那位大主教。”
   发号施令的“少年”如此回答，随后轻笑了一声。
   “我亲爱的罗兹舅舅最近可是立了不少功劳，尤其是他还发现了一位神眷者。而我们尊敬的埃尔维斯大主教最近又遇到了什么呢？想想看。”
   “这……属下明白了，属下接下来就去做这件事。”
   秃顶中年贵族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迟疑，“只是属下不太明白的是，让维布伦来到法洛斯，这点……”
   “这点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
   “属下的确想不通……”
   “你认为教会能够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掌控着大量超凡者？”
   “愚蠢。”
   “有神灵在天国支持？”
   “呵呵。”
   “那……”
   ……
   凯瑟琳并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她已经完成了预计目标。
   于是她转身离开了这处角落，朝着宴会大厅之外走去。
   路过舞池边缘，视线中那位金发王后巧笑嫣然时依旧美的夺目，就连与她起舞的中年国王都因此一不小心歪了个脚，周围那些贵族们更是有许多面容呆滞，呼吸急促，仿佛被迷出了魂。
   继而不自觉在身旁各自的女伴面前显露出各种丑陋姿态。
   真正的王后则于阴影处悄然走过，看向这骄奢淫逸的一幕，眼中露出一抹嘲讽。
   尽情放纵吧，然后在主人正在展开的计划之下，看看他们能有几人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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