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姓陆，宁城陆家的陆

    SUV车上，陆晗早已换下了刚刚的黑色礼服，此时身穿一件普通黑色卫衣，头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头乌黑青丝自然的披散在身后，帽檐下的小脸清冷矜傲，整个人就跟洋娃娃一样精致。
   车的后坐上坐着一个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腹部微微凸起，哪怕衣着普通，脸色有些苍白无力，也能窥出她的容颜绝丽。
   她紧紧搂着身边的孩子，面色激动，似大仇得报般难掩喜色。
   半个小时后，SUV汇入车流之中，在夜色中，与旁人无异。
   “陆小姐，他真的死了吗？”后坐上的女人眼中含泪，像是憋不住了一样，迫不及待问道。
   “后悔吗？”陆晗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点了点，不答反问。
   声线冷峭，没有丝毫起伏。
   今晚她问过两次‘后悔吗？’
   一次问高郁后不后悔所做的事，一次便是问后座的女人，后不后悔所做的决定。
   女人恍若一怔，随后面部表情开始扭曲，“后悔，我后悔五年前弃了无数好男儿，被花言巧语迷了心窍，嫁了高郁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间接害死我父母，害的云家家业差点落于他手，更害的我们母子差点命丧黄泉。”
   “我后悔啊，后悔我怎么就被猪油蒙了眼，看不清他这幅温润如玉面孔下的歹毒心肠。”
   女人捂着脸，在安静狭窄的车厢中，开始痛哭起来。
   她就是之前陆晗口中的云霓，而她旁边的孩子，正是云霓的儿子，云霄。
   “陆小姐，我真的好恨啊。”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红绿灯路口，车子停了下来。
   陆晗缓缓抬眸，雨丝在路灯的照射下，密密斜斜地交织在一起轻轻飘落下来，更像是水雾，宛若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件好看的轻纱。
   她降下车窗，伸出手，雨丝从她纤细修长的指间滑走，带着丝丝凉意。
   陆晗偏头，从沾满雨雾的后视镜看向女人。
   两个月前，她在齐云山拍戏，偶然路过救下被绑匪绑架的云霓母子。
   从云霓口中知道了她这五年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爱上了一个黑心烂肺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上云霓家大业大，又是家中独女，变着法的哄她开心。
   云霓迷失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不听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嫁。
   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千好万好，对云霓父母恭敬有礼，令本来还反对的云霓父母渐渐放了心，让他进了公司企业学习。
   可是后来，他贪心不足，设计让云霓父母车祸去世，又在两个月前，想将云霓母子一并解决，将云氏彻底改姓。
   若不是陆晗经过，云霓母子估计也早死了。
   车缓缓停在一个路口，后座上的女人抽噎声渐渐小了。
   陆晗伸手从暗格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衣，正想咬进嘴里，视线却触及到后座的孩子。
   不再是两个月前的哭哭闹闹，此时他安静坐在云霓旁边，小手搭在云霓手臂上，似在安抚啜泣中的女人。
   陆晗眉梢轻挑，眉眼间的冷厉如遇暖阳般化开，回过头，将手中的糖递到男孩眼前，“吃吗？”
   云霄点了点头，丝毫不犹豫，就着陆晗的手将糖咬进嘴里，然后甜甜的说，“谢谢晗姐姐。”
   陆晗伸手，揉了揉云霄的头顶，眉眼少见的弯了弯。
   “会怪我吗？”
   云霄微微低了头，眼睛有些红。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雨滴落在车窗上滴答滴答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带着淡淡压抑。
   半响后他抬起头，小表情无比的严肃，“晗姐姐，我姓云，叫云霄。”
   陆晗清眸没有温度的看着云霄，而云霄哪怕身体有些颤抖，仍旧倔强的和她对视。
   陆晗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抬手将副驾驶的抽纸递到云霓眼前，云霓伸手接过，抽出几张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接话道，“陆小姐，霄儿虽小，但懂得是非，他会明白的。”
   云霄在旁边使劲的点头，附和着云霓的话。
   “我会好好教导霄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只是我的孩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陆小姐，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没有你，我和霄儿早死了。”
   陆晗缓缓抬起眼眸，一双清眸似看透万物般平静，“不用谢我，这世上，人心本就凉薄。”
   云霓有些微怔，抬眼朝陆晗看过去。
   这是自两个月前陆晗救下她们母子以来，她第二次见到她，也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
   从她的角度，隐隐只见陆晗鸭舌帽下的侧脸，皮肤瓷白，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般覆在上眼皮，一颤一颤的，小巧红润的嘴唇，鼻尖的弧度恰到好处的漂亮。
   仅仅一个侧脸，也让人着迷。
   云霓茫然的眯了眯眼睛，陆晗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
   感受到云霓的打量，陆晗侧着头，有些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
   随着她的动作，眼角边的长发散落下来，露出了眼角的那颗泪痣。
   眼角的泪痣？
   云霓倏然瞳孔一震，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云霄的手，指节凸起，隐隐泛白，看着有些激动。
   “妈妈？”云霄小脸皱成一团，被云霓抓住的手腕红了一圈，却一声不吭，只是很疑惑。
   云霓回过神来，安抚了一下云霄，不掩脸上的惊愕，“陆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陆晗隔着水茫茫的窗户，看向不远处的黑暗，缓缓开口，“大概吧。”
   “陆……”
   “云姐姐，我姓陆。”在云霓想说什么的时候，陆晗打断她。
   云霓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知道她姓陆啊。
   “宁城，陆氏的陆。”
   陆晗抬眸从后视镜和云霓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她能清晰看见她眼底的震惊。
   ……
   云霓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云霄站在路口。
   雨渐渐大了，宽大的伞面罩在头顶，雨滴拍打伞面的声音清脆又动听。
   雨水顺着伞骨落下，在地上凝结成花，飞溅而起的水滴打湿了裤脚，她却恍若不知，只怔怔的看着陆晗离开的方向。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陆晗眼熟了。
   十年前，她随云母去宁城吊唁，灵堂之上，一家三口的遗照之中，十来岁的女孩子看着明媚又靓丽，眉眼弯弯，眼角泪痣尤其明显。
   “云姐姐，我姓陆，宁城陆氏的陆。”
   脑子里回荡着陆晗的这句话，云霓轻轻低下头，有些红了眼眶，呢喃道，“大小姐。”
   衣角被轻轻扯动，云霓转过身，猛然觉着手心里不对，松开拉着云霄的手，才发现手中紧紧捏着的是陆晗走前递给她的东西。
   她说，如果要找她，纸上就是她的联系方式。
   云霓就着路边的昏黄路灯，打开了那张纸张，纸张右下角除了两个小字外再无其他。
   云霓脑袋轰一声响，满是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
   难怪。
   难怪她找了无数种方法想揭开狗男人的阴谋，却始终无疾而终。
   难怪她走投无路找上陆晗的时候，陆晗眼里没有一丝惧怕。
   难怪陆晗能轻而易举杀了他。
   原来如此。
   云霄扯着云霓的衣角，“妈妈，我们还能见到晗姐姐吗？”
   云霓蹲下身，将他搂进怀里，“会，我们很快会再见她的。”
   抬起头看向前方，想着陆晗的那句‘云姐姐’，云霓抿了抿唇，“霄儿，下次见到她，不能再叫晗姐姐了，要叫晗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雾中，模糊了云霓眼底的震惊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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