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位是个惹不起的活祖宗

    休息室。
   乔海川四十多岁，却保养得极好，看着就跟三十多岁一样。
   穿着一身常服，端正身子坐在椅子上，扣子一丝不苟的扣着。
   没什么架子，看起来很好相处，可眉宇间身居高位的凌厉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旁边椅子上的男人和他比起来，要显得狼狈两分。
   一身家居服，像是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换，甚至衣角都有些皱褶。
   这人正是谭泓的顶头上司，市总局的局长，沈兆霖。
   沈兆霖抬手倒了杯茶，略有些诚惶诚恐的递到乔海川面前，陪着笑，“乔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这么着急的赶过来？”
   接到电话时，他刚好到家。
   连着几天没休息好，就想着趁今天下个早班，好好回去休息休息。
   可却没想到他回到家，刚换好衣服，就被一个电话给叫了回来。
   警务员在电话里语气焦急，吓得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衣服都没换，直接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
   在门口恰好遇到刚到的乔海川，这才知道，是乔海川把他给叫回来的。
   乔海川，两年前刚从京城调到宁城。
   在宁城，除了谢市长，乔海川的权利最大。
   看着像是升职，但毕竟是从京城被‘流放’出来的，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明升暗降嘛。
   照理说沈兆霖作为总局局长，在初来乍到的乔海川面前不该如此低伏做小。
   但，架不住乔海川会投胎，投在了乔家，名字前顶了个乔字。
   京城乔家，背靠的是京城的徐家，而徐家，又是华国三大势力之一。
   因着这个关系，乔家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乔海川虽然是被流放到宁城，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乔家，他也能在宁城横着走。
   再加上他到宁城这两年，向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倒是赢得不少尊敬。
   乔海川慢吞吞的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才看向一旁心惊胆战的沈兆霖，沉着脸，“老沈，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手下的人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查都不查直接就把人给抓进警察局了。
   要是被京城那边知道，他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别说回不去，可能明天就重新被下调到哪个不知名的穷嘎啦里去了。
   虽然说纸包不住火，这事他们早晚会知道，但赶在他们问责之前先把事情处理好，怎么着也能少挨些骂。
   沈兆霖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两年最开始大家明里暗里没少给乔海川下绊子，但每次都被他轻飘飘化解。
   他从来不跟他们计较，像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看不上他们玩的这些小把戏。
   这两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乔海川发火生气。
   沈兆霖抿着唇，下颌线紧绷着，额头隐隐冒着细汗。
   面前的这位乔厅，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却是一个狠角色。
   “乔厅，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太明白。”沈兆霖小心翼翼的询问。
   宁城是华国第二大城市，总局以下的分局不少。
   他作为总局局长，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
   而乔海川刚刚这话的潜意思，是在说他手底下有人触了他的霉头？
   沈兆霖一阵头皮发麻，完全两眼一抹黑。
   还想再问问，抬眸之间却看到原本还端端正正坐在主座上的乔海川猛地一下站起了身，神情很是激动。
   沈兆霖怔了一下，眯了眯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窗外依稀能看到两道人影过来。
   一个身穿制服的民警，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正慢吞吞的朝着休息室走过来。
   那个民警，沈兆霖有那么一点印象，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姑娘？
   他倒是没见过。
   这是什么情况？
   沈兆霖蹙了蹙眉，对于乔海川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不安。
   正想着开口再问问，好歹也得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也得死得明白不是？
   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沈兆霖却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
   在门刚从外面被推开时，他看见乔海川冲着那个小姑娘抬脚迎了上去，语气甚是小心翼翼，“陆小姐，您没事吧？他们没欺负您吧？”
   听着乔海川的称呼，沈兆霖瞪大了眼珠子，就跟被雷劈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您？
   乔海川是什么样的人，沈兆霖这两年不说摸清十分，却也了解了个七八分。
   脾气倔，性子傲，想让他低头，完全不可能。
   哪怕面对谢市长，他通常也只是语气平平淡淡的称句你。
   不失礼貌也不失身份。
   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可现在……他却对个小姑娘卑躬屈膝的，称您？
   对，没错，就是个小姑娘。
   看着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的样子。
   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其他的，他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不仅沈兆霖惊讶，身后的乔屿也被他二叔的态度吓了一跳。
   接到乔海川的电话，让他在他来之前护着陆晗，别让人欺负了她时，他心里就很惊讶。
   甚至于刚刚都在隐隐有所猜测，陆晗会不会是他二叔流落在外的女儿。
   不然的话，听到陆晗进警局的时候，他二叔怎么可能会如此激动。
   可现在……
   很显然是他想错了。
   他二叔对陆晗的态度，看着很是敬畏。
   不像是父亲对女儿，倒有些像，下属对上司。
   可，能称为乔海川上司的，且被他这般对待的，便是谢市长都不够格。
   乔屿不动声色的敛了敛眸，掩去心里的惊愕，偏头看向陆晗。
   整个休息室，目前四个人，最为淡定的当属她这个当事人。
   面对乔海川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陆晗从始至终脸色都没变一下，眉间敛着几分寒意。
   这是自他刚刚将她从审讯室叫出来时便有的。
   从她踏出审讯室的那刻，身上就隐隐约约萦绕着一层低气压。
   陆晗沉着脸，定定地看了一眼乔海川一眼，表情挺冷漠的，“乔厅长，找我有事？”
   听着陆晗不算好的语气，乔海川心里‘咯噔’一声，暗叹一声，坏了。
   小祖宗好像生气了。
   不是气他来晚了，而是气他怎么来了。
   他神情顿了一秒，陪着笑，将人往里带，“陆小姐，您先坐。”
   陆晗看着空出来的主位，眉梢微挑，敛着几分意味深长。
   没往乔海川带的位置走，反而一言不发的转了个身，坐在了角落里的椅子上。
   看着陆晗的动作，乔海川僵了一下，随之很快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理了理衣裳，重新坐回了主位。
   面对一个厅长，一个局长，乔屿这个普通的队长显然没一点存在感，摸了摸鼻子，走到陆晗身后站着。
   反正是他二叔让他护着陆晗的。
   直到此时，三魂七魄不见一半的沈兆霖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向陆晗，“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陆晗缓缓掀了掀眼帘，眉间的不耐几乎压都压不住，嗓音有些嘶哑，“我姓陆。”
   沈兆霖：“……”
   他当然知道她姓陆，毕竟刚刚乔海川可是叫了句“陆小姐”的。
   他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乔海川在她面前如此这般。
   面对如此不给面子的陆晗，沈兆霖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陆晗可是连乔海川都没给什么好脸色的人。
   见乔海川对陆晗的态度，又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话，沈兆霖福至心灵，大概猜到了乔海川来这一趟的目的。
   他看了一眼乔海川，乔海川却恍若不知，倒了杯茶让乔屿给递到了陆晗手边。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态度却很明显，是要他自己处理。
   沈兆霖僵着身子，偏过头问乔屿，不怒自威，“这是怎么回事？”
   乔屿垂眸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陆晗，又暗暗扫了一眼坐在一旁不说话的自家二叔，瞬间明白了乔海川的意思。
   于是将手里一起从审讯室带出来，谭泓刚刚甩给陆晗的伤情报告以及律师函递到沈兆霖面前，又将了解到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亦没有故意在沈兆霖面前说谭泓的坏话。
   他虽然看不惯谭泓，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暗戳戳打小报告这种事，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休息室很安静，只有乔屿一个人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沈兆霖翻看纸张的沙沙声。
   沈兆霖一边翻看着手上的东西，一边听着乔屿的复述，眉峰紧紧皱着。
   乔海川亦是蹙着眉头，眸底光影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中的茶杯直接磕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偏过头，看向一旁随意坐着的女生，狭长眉眼微微眯了眯，“陆小姐，您真动手了？”
   他也是看到热搜才赶过来的，情况了解的不算多，但，他打心眼里不觉得陆晗会主动找事。
   退一万步讲，要是陆晗真把人给打伤了，他也有的是办法把人给捞出来。
   哪怕他不行，京城里那群老家伙也不会放任不管。
   只不过陆晗毕竟是个艺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对陆晗的影响。
   所以这事，要是真的，私了对她来说，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短短的两分钟，乔海川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好几种解决这事的方法。
   陆晗垂着眉眼，微眯着眼睛，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乔海川瞳孔微微缩了缩，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茶杯。
   这个时候，陆晗要是承认了，局面对她很不利。
   比之乔海川的紧张，沈兆霖悬着的一颗心反而倒是落了地。
   只要陆晗承认确实是她打了人，那么这事对于他而言倒没了那么多桎梏。
   他就不用太顾虑乔海川的身份而罔顾他的初衷。
   他最怕的就是陆晗不承认。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乔海川摆明了站在陆晗这边。
   他无论怎么做，都会有顾不到的一方。
   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虽然也曾奉承讨好，可昧良心的事，他却没做过。
   身处这个位置，不敢说毫无差错，但于工作上他也敢说一句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女生又开口了，神情寡淡，透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慢吞吞地从嘴里吐出五个字，语气又低又冷。
   “因为，他该打！”
   沈兆霖瞳孔骤然一缩，似是不敢相信这个时候陆晗还敢这么说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什么身份啊？
   这么嚣张的吗？
   乔海川偏头看向陆晗，触及女生黑沉的眸底时，亦不自觉的僵直了脊背。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内情啊？
   不过，小祖宗，有内情您倒是说出来啊。
   您这到底是想搞什么？
   看着陆晗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乔海川觉得胸口一阵疼。
   他看着都替她着急！
   就因为陆晗这一句话，休息室里又变回了寂静。
   连空气似乎都透着几分诡谲的气息。
   乔海川急得恨不得直接冲过去让陆晗把内情说出来，但是，他不敢。
   这位是个惹不起的活祖宗！
   乔海川蹙了蹙眉，视线焦急的向着乔屿扫过去，眼神问道，“怎么回事？”
   乔屿不动声色的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情况。
   一时之间，三双眼睛都若有所思的盯着角落里的女生。
   而陆晗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垂着眉眼自顾自的……在玩手机？！
   乔屿不经意间瞥到一眼，屏幕上好像是微信的聊天记录。
   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对陆晗这淡定从容的性子，他觉着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却还是保持非礼勿视的原则，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视野盲区。
   看着詹宁发过来的信息，陆晗不禁眉心微蹙。
   被人取走了？
   谁呢？
   居然比她动作还快。
   沈兆霖瞅见陆晗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心哇凉哇凉的。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既然陆晗都亲口承认确实是她打人了，沈兆霖也不得不按规矩办。
   狠了狠心，故意不去看乔海川有些不太好的脸色，商量道，“陆小姐，既然您都承认了是您打的人，那我看，要不这事，还是私了吧。”
   私了的话，无论是对陆晗还是对苦主都好。
   且苦主的律师函上也点明了接受私了。
   就是可能需要花点钱。
   乔海川也觉得这事既然陆晗已经承认了，那私了无疑是对陆晗最好的结果，罕见地没有反对沈兆霖。
   陆晗慢吞吞地掀起眼帘，微微侧了侧头，嘴角缓缓勾了起来，有些玩味的低喃，“私了？”
   “沈局觉得这事该私了吗？抱歉，我有不同看法，我觉得这事还是公了吧。”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从门口传进来，紧跟着，皮鞋磕碰地面的响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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