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夜谈（二）

    公生尽全力护住自己手中的记事本不会被波及，承受着第二波小拳拳的轰炸。
   “什么叫狡辩啊，你是想说姐姐不漂亮吗？！”
   都快被这个傻瓜弟弟气死。
   心情原先阴沉压抑的像夏天的闷雷，听到一点点响动都会感到恐惧，多出一点点信息都会无法承受的窒息。
   此刻舒畅许多，小兰瞪着公生，对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故意玩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很糟糕吗？
   小兰最后推搡一下男孩，对方已经没有退的位置，却还向床沿边靠。
   只差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离开......
   伸出手，抓住公生的衣服袖子......
   蹲坐在床上，这番打闹之后小兰又重新恢复精神气，用力嘟起小嘴，撅着可爱的小形状，嫩红的色泽无比诱人。
   “明明我才是姐姐......可是每一次都感觉你才是哥哥，总是被你照顾......”
   他又在骗我。
   就像一剂良药，但是对方还多给了一块糖，所以吃着是甜的，压制住了药的苦涩，咽下去，心就会舒服。
   毛利兰明白，弟弟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他仅仅说了一半。
   心中不再烦闷，原先会有庞大的压抑感在对方的故意引导下，所谓的感动与被恶作剧后的失落互相抵消。
   “哈哈。”
   我们从小就是枕边人，睁开眼来看见的都是对方，相濡以沫。
   公生手放在怀中姐姐的后脑位置，用手指梳理她的秀发，黑长及腰，比小时候好看很多。
   就喜欢这样的长发......
   公生笑出的两声，语气中带着牵强，被命运裹挟后的无奈。
   将记事本重新打开，公生一只手放在毛利兰的脑后轻捋发丝，一只手操作着钢笔，完成今日的记录，还有明日的补充。
   其实这样的繁忙才让公生心安，外加上银行卡内持续增加的数字让公生不去慌张，至少在没有办法触及权利之前，这些是最好傍身之物。
   差不多是十分钟，也或者过去二十分钟，公生才看着写满的五页纸，吐出松懈的叹气，钢笔关上笔盖，记事本合上。
   “呐，公生，我还能问问题吗？”
   翻过身来，脑袋枕在公生的身上，露出一丝逐渐发育的，小兰询问道。
   “可以的。”
   感觉到手被抓住，两双有着老茧的手接触在自己的掌心，就像感觉树的年轮一样去感受手指上面留下的痕迹。
   切菜、烧锅、洗衣服、拖地、擦窗户、抹桌子......
   剩下的比较厚实老茧，空手道。
   那是一双会过日子的手，公生很喜欢这样的手。
   “公生的记事本上，写着空手道聚会，是指今天的聚会吗？”
   提前三个星期，那个时候公生还不是领队。
   毛利兰无法理解，为何弟弟会早早的写下这样的事情，并且这些事情都在发生着。
   “对，是今天的聚会，空手道社女生组的聚会，也是专门为姐姐你准备的聚会。”
   低头，嘴角露出月牙般笑容。
   公生感受着自己的左手被毛利兰揉捏，根本不会按摩的手法，有时候用力过猛还会撇到筋骨，但是很用心。
   “我的聚会？”
   这就是毛利兰疑惑的原因。
   如果说芙莎绘公司的模特是与自身息息相关，毛利兰就算不思考也知道弟弟与这件事存在一些关系。
   可是空手道社，与弟弟从未有过联系，甚至到今天，毛利兰才知道弟弟的格斗技巧有如此强悍，直接压制同年龄段的第一人，京极真。
   还有聚会，为何聚会也与自己有联系？
   “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明年高三的学姐退出，那么最有可能成为空手道社的社长与主将的人是谁？”
   写下空手道社聚餐的时候，是公生处理校园暴力案件的时候。
   “社长......主将......是我吗？”
   小兰思索片刻，才忽然明白过来，今年获得优胜之后，似乎下一步就是高三学姐们的离开，下半学期她们都会以学习为主，社团的事情也会逐渐放手给高二的学妹。
   就像是接棒一样。
   而这中间，作为主将的存在，外加上这两年女生组的提升，未来空手道社的社长倾向肯定是毛利兰。
   “没错，无论是社长，还是主将，都会是姐姐你的，而在之后的交接中，帝丹高中空手道社的所有资源也都会倾注在你一人身上，无论是获得金钱，拍照宣传，高校特招，这些都会是姐姐你的。”
   公生的左手被放开，右手又被毛利兰抓住，进行第二轮惨无人道的按摩。
   “可是，这些和聚会有什么关系？”
   无法理解，至少在小兰看来，现在一切照旧就可以。
   根本不需要特意准备聚会。
   “不会有人见得到别人好，也不会有人希望这么多的资源聚集在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孩身上，她们的内心都在害怕你，恐惧你，并且疏远你。”
   公生说过，立法者的心思是天下无贼。
   但是公生没有说过，法家所主张的思想就是人性本恶。
   “可我不去与她们接触，不理她们，就可以了，而且我对空手道社社长的位置根本不感兴趣。”
   修行空手道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以保护朋友。
   小兰的内心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所能看见的就是被生活遮住的区域，之前的生活除去柴米油盐，整理家务，其他的从未接触。
   无论是电脑，还是社交，都等于零。
   “她们不会管你的想法的，姐姐，你试图疏远她们，而她们则会让所有人疏远你，你开始厌恶她们，她们只会让所有人去厌恶你，当你试图讨好她们，她们则会把你踩在脚下，随意欺辱，即使你什么都不做，她们也会来找你的麻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正是了解所谓的人类恶，公生才能更加清楚这些人会怎样对毛利兰动手。
   这一次的聚会，是公生提前准备好的局。
   就是拉上所有的女生组成员，让她们好好在这里玩，一边忌惮毛利兰的弟弟，毛利公生所具备的手腕与能力，另一边则会努力呈毛利兰的人情，为毛利兰叫好。
   否则，公生一个人带着毛利兰去温泉馆，玩到毛利兰累的躺在床上连手指都动不了，岂不更好。
   “......”
   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兰盯着男孩的侧脸，就是这令人犯罪的面孔，吸引一群女孩子，甚至今天还让自己那么担心会被人拐跑。
   但是说话的时候，他又充满成熟，与年纪不相仿的思维，考虑着其他人从未考虑到的事情，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赛前准备礼物的是他，相信自己胜利的是他。
   赛后准备聚会的也是他，害怕自己受伤的也是他。
   其实，毛利兰现在很像和对方争吵一下，用自己的道理去告诉对方，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所有的学姐学妹都很照顾她，关心她。
   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如果有，就用空手道打回去。
   一直以来的天真......
   换成过去的自己，还会指责弟弟，将人心算计的如此丑陋，不相信真善美，是不会有人去善意对待他的。
   “呐，弟弟，谢谢你。”
   毛利兰有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闺蜜在最近的时间里有发生变化，潜移默化的那种。
   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很清晰。
   可是此刻回想起来，似乎园子的成熟就是与公生接触开始。
   而现在，毛利兰也感觉到弟弟那种成熟的思维模式开始改变自己的世界观，原先对于公生的感动变为一种理解。
   或者说，毛利兰从只会单纯的去感动，变为此刻的理解与通透。
   “我就不知廉耻的接受了。”
   将手表摘掉，显示晚间十点的时刻，公生手撑住床，躺入温暖的被子之内，闻着浓郁的兰花香味。
   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
   忽然一双手臂从被子中穿梭过来，搭住公生的肩膀。
   再到一个翻身，一股重量忽然压在身上。
   面对面，看着姐姐的面容，对方散落的长刘海落在脸颊上，与脸所接触，闻到洗发水的香味。
   露出专属的甜甜笑容，而后俯下身......
   “不是说好，今天是最后一次吗？”
   微微抬起头，公生看着埋在自己胸膛位置，小脸趴在上面，只留下一个后脑的景色给视线范围，手臂也从肩膀滑落，从腰的中间位置紧紧抱住。
   似乎是为了测试柔软程度，毛利兰还专门用点力气，瞬间夹断腰的力量抱紧。
   “今天没过去。”
   嘴角露出笑容，同时贴着温暖并且安全的位置，仔细听着心跳。
   毛利兰单纯有些不爽。
   越是了解弟弟，也越是明白弟弟付出的多少，感动的情感本质上也属于私人情感的一种，同样会引导出另一个私人的情感。
   占有欲。
   凭什么对自己好的弟弟，要分给其他人。
   “其实弟弟也不想今天过去的，对吗？”
   听到姐姐的反问，公生选择闭上眼睛，抬起手摸索到床头灯的位置，关闭上。
   至于另一只手，则穿过黑色秀发，搭在小兰的后背上。
   “就今天晚上，最后一次，之后你不能把我当抱抱熊，我已经长大了！”
   这是弟弟最后的倔强！
   ......
   第二天早晨，生物钟到六点就自动清醒。
   公生看着还抱紧在怀中的小兰，额头的眉宇平缓，嘴角弯起月牙连带面部神经，露出可人的两枚小酒窝。
   放在后背的手轻轻推搡一下，试图告诉她已经过去一夜。
   “姐姐，说好最后一次的，松开吧。”
   抱得太紧了，昨晚还开着空调，导致身上有些汗湿，衣服贴着皮肤黏着，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而热量产生汗的发热点，则被仅仅的固定着。
   毛利兰睁开惺惺睡眼，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与自己容貌完全相似的男孩。
   又紧紧抱住......
   “还没起床，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我的弟弟是抱抱熊。
   小兰认清这个现实，而后用无意识的揉搓着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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