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老妪

    苏茹神情微暗，话锋一转道“回想起来，当年我有这个意思，想撮合他们两个。可惜咱家的灵儿相中的是齐昊，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
   田不易看着苏茹，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那是那是，要不然当年那么多玉树临风的师兄弟你都没相中，天天看上了我这个蠢笨如牛的矮胖圆。”
   苏茹被田不易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逗笑，美眸横了他一眼，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垂首道“那还不是因为当时我眼瞎~”
   田不易看着相伴多年的发妻，眼中满是柔情。反握住她的柔荑，低声道“其实当年我…”话到此处便没了下文。
   苏茹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听到田不易接着说他当年如何。
   抬头望去，便见到田不易眉头紧锁，双眼眯起目中隐放毫光，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
   苏茹神情一肃，问道“不易，出了什么事？”
   田不易站起身形，挥手间一柄火红仙剑自袖口射出。
   “有外人窥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就回。”
   说罢，田不易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圣光冲天而起。
   苏茹看的清楚，田不易所去的方向正是小竹峰所在。
   她本就出身小竹峰一脉，此时怎能坐视不理。当即祭出仙剑，化作一道遁光直追田不易而去。
   通天峰上，祖师祠堂内。
   烛火摇曳，一盏盏油灯近乎熄灭，昏暗的灯光已无法照亮整座祠堂。
   在那陷入黑暗的角落之中，摆放着一张木桌。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佝偻老者坐在桌旁，手捧着一杯清茶，在这清冷的子夜仍未入眠。
   他满头银发有些缭乱，浑浊的眼眸黯淡无神，便似这祠堂内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任谁又知道，祠堂中这很是凄凉的落魄老者，就是当年威慑正魔两道，压的那一代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的青云天骄，万剑一！
   万剑一将茶杯送到嘴边，缓缓饮了一口。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十足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忽然，万剑一眼皮微动，将茶杯放在桌上。伸手理了理凌乱的白发，使它看起来工整一些。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又沉闷。
   “要进便进，不进便走。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可不像你…”
   稍停了片刻，祠堂的大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迈步踏入。
   来人身着玄袍玉带，朗目星眉，面容有七分威严三分霸道，气势极为迫人。
   此人正是青云门的当代掌教，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去看一眼万剑一，径直的走到祖师灵位前。
   供桌上摇曳的烛火，将诸多祖师灵位染的昏黄，也将道玄真人的面容映照的有些妖异。
   道玄真人立身不动，注视着供祭台上天成子的灵位，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是青云门的掌教，这青云山上的任何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不需任何人指摘。怎么，你有意见？”
   “青云门是你的，我一个死人能有什么意见。”
   万剑一望着道玄的背影，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不温不火道“倒是你，大半夜竟然跑来这祠堂。是睡不着还是不敢睡？害怕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吗…””
   道玄真人的视线从灵位上移开，落在万剑一身处的那处黑暗角落。眼眸之中，一缕淡淡的黑气翻腾涌动，冷声说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看到那一天。”
   “随便你，我无所谓。”
   万剑一望向道玄真人的目光如同一滩死水，但当他看清道玄真人的双眼之时，却是猛地愣住了。
   随即霍然起身，佝偻的身子绷得笔直。双目之中精光爆射，再没有一丝的浑浊。
   万剑一此时手中虽无斩龙剑，但他本身就是一柄绝世之剑，散发着无匹的锋芒！
   “道玄，你疯了！”
   万剑一沉喝一声，周遭空气瞬间为之凝结，更有无尽剑气风暴在其中酝酿。
   下一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万剑一挺直的脊背又弯了下去，面上露出悲痛之色，口中喃喃道“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又与我何干。”
   道玄真人眼神微闪，望向万剑一的目光闪过疑惑之色。随即他似想到了什么，竟低低的笑出声来。
   “我倒是忘了，在青云门上下也就只有我和你领教过玄阴鬼气的厉害。你能认得出，也不足为怪。”
   万剑一重新做回椅子上，捧起了那个茶杯，淡淡道“你只需杀了我，便不会有人知道。”
   道玄真人闻言面色阴晴不定，望着万剑一冷哼一声，旋即转身踏步走出祠堂。
   冷冷的声音自祠堂外传回“我救下你可不是为了杀你，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万剑一面上显出莫名的神情，起身缓缓来到大门前。
   就在他关闭祠堂的瞬间，忽然怔了怔，继而转头望向了小竹峰的方向。凝神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自语道“不管是谁，都与我无关。”
   祠堂外的道玄真人几乎在同时也有所感应，只是略一迟疑，便没有再继续返回通天主峰，而是调转身影直奔小竹峰。
   小竹峰上，一座青峰之畔有危崖高悬，此崖正是青云门三大奇景之一的望月亭。
   望月亭这处山崖极为奇特，夜晚可聚拢月华大放光明。绝非人力所为，实乃天地自成。
   今夜天空之上并无明月高悬，仅仅有些许朦胧的淡淡月色。
   点点月光透过浓厚的云层落下，却也使得望月亭映照的通亮。造物之奇鬼斧神工，着实玄妙非凡。
   此时在崖边上盘坐着一道身影，一身黑色的大氅遮蔽了身形，垂下的兜帽虽然遮住了大半面孔，仍可看到鸡皮鹤发，这是一位老妪。
   老妪久久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忽而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月是故乡明…”
   崖边一株野草轻轻晃动，如在被微风吹拂。但那风力太弱，小到只能动摇一株草。
   老妪若有所感，低下头去，视线落在那一株微微摆动的野草上。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声音跨过重重山水，在他心头响起。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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