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们本来就是君臣

    没错！难道她就这样两眼一闭。任参与谋害爹爹的人逍遥自在，无论如何他们都该为自己当年所做的亏心事有所交代。武儿本就没有任何错，没有必要一生背负莫须有的罪孽，被世人唾弃。她这厢只顾着让自己赶紧了却荒谬一生，努力护着武儿周全。却没来考虑过身为长姐的职责，势必该还江家，还武儿一个公道才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无非是最后一次再做回一个恶人，她本不是驾轻就熟的吗？为何对方是他，心里似乎就没什么底气？
   那人不仅狂妄，我行我素。还特别腻歪人......她打不过又赶不走，又烦又拿他没辙。
   为了实施最终目的，她也要踩踏或将他一起拉下炼狱？
   无力双手拽紧，她最后深深吸一口气。回望镜中那张精致面容，厌恶地移开眼。对宁宗元道：“宁老，麻烦再为我调配一些汤药.......”
   “好的，小姐想要老夫准备何药？”
   同时，玉将军书房内。玉雁行将两条大长腿叠跨在躺椅上，昂首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一派神情自若地凝望正坐堂上，表情捉摸不透的夫妇俩。
   “雁行，你确定自己没喝多？”玉夫人瞥一眼身边的夫君，交流质疑眼神后保持怀疑的口吻对他询问。
   “我这个样子像是喝多了吗？”他放下手中空置的酒壶，随意抹了一把唇边的酒渍两手一摊。回应道：“义母忘记了？孩儿从小便随义父在军营酒缸里头泡大的。怎会轻易就醉！”
   “就是怕你喝酒喝傻了，脑子麻了胡言乱语......才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竟贸然下这种决定。”玉将军沉着脸接上话。
   “那二位的意思，是不同意孩儿成婚咯？”他不急不慌，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抱着酒壶怡然自得。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许你成亲的话？书懿一家子在被诬陷前，在京城总归是别人家都高攀不起的一个好姑娘。但凡你肯早些乖乖娶亲，收了放荡性子。别总在青楼里泡烂我们都谢天谢地了！但是......”玉皓然摸着下巴，拧眉道：“我们这边刚刚才得知书懿身份，你便张口闭口要娶她为妃。此事未免太仓促，有失斟酌？我们并想不插手你和书懿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使得你铁了心这般仓促与她成亲。但她还冠着叛臣的污名，在还没想到万全法子为他们江家洗脱冤情的时候。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娶她为王妃，怕是会遭到他人诟病。尤其是皇上那边......”恐怕皇上早就收到风声，又作何感想？唯一流落在外的皇子娶了自己亲手定罪的叛党臣女，听起来何其荒谬？
   “孩儿的为人行径，在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何时在乎过他人眼光？”他从躺椅上站起来，双手撑着书桌正视他们。眼神写着坚定：“她纵然犯下滔天罪行，我罩着她！不管她是青楼艺伎还是罪臣叛党，我都会娶她！”
   “你......”
   他的坚决态度倒是让玉将军夫妇为之一愣，不明就里。
   “你的决定我们从来就插不上手......”也没有资格插手。
   “义父放心，孩儿不会在玉府置办婚宴。给你们添乱子......皇上不是赏赐孩儿京郊一处府邸吗？孩儿便在那座新府中成亲，皇上当真要怪罪下来，要杀要剐也定不拖累玉府上下一起受难。”他眼中随即一闪而过的冷酷。
   两年前，他深夜进宫自荐。举兵讨伐邻国，才终能近距离看一眼传言中的父皇。本以为能够在对方眼中探出些许久违亲情，不至于死在战场还不明不白。然而......并没有。皇上待他君臣之礼，眼里只有对权利领土的觊觎与渴望。
   帝王的冷酷他真实的体会到了，也确定让自己死了心。
   他对这个世间来说，可有可无。
   “我玉家的人何尝是贪生怕死之辈！”玉将军欲言又止：“你娶书懿，究竟......是因为琉璃的事过不去。还是因为书懿是......”
   不过就是想亲眼证实一下。那座冷冰冰的皇宫里，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得知他娶了叛臣为王妃，脸上会有什么表情？是愤怒至极？还是视若无睹的一笑置之？
   果真皇室父子如君臣，形同陌路。看来，是他一味苛求亲情。才变得妇人之仁？
   他真想当面问父皇一句，母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甘愿为这种连亲生骨肉都能够舍弃与毒杀的男人生下自己，为何还偏偏独留他一人在世看尽父皇这般残杀骨血的作为？不如同几位皇兄那般，早早了结自己性命？
   满腹疑问，压迫难以摆脱的身世。在他肆意放纵自己多年玩世不恭的背后，是对父皇满心的失望。
   “孩儿是自愿娶那女人的，因为......她很美。配得上睿王妃的头衔！”
   “这......就是理由？未免儿戏了些！”
   “魏衡！别有恃无恐，仗着军功在身。一时冲动犯下无可挽回的错事来！”
   “义父义母......有些事情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结局。你们不如就当一个看客，静观其变就好......”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镇住，他阴沉的眼神让玉将军夫妇再也无话可说。
   他又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转移话题：“既然先前琉璃的婚宴，皇帝老儿足足给他们俩庆贺了三天三夜。那孩儿的婚事可不能将就为之啊！这婚宴三书六礼尚且不得够，红妆陪嫁得双份堆满库房。得办得全京城都热热闹闹的知道这门亲事！百里之内掌灯，挂满双喜灯笼。每人若来府中庆贺一句，定赏白银一百两，获准进府与我御林军一醉方休！”
   “衡儿啊......你这是何苦。”
   “义父义母养育之恩，孩儿铭记在心。”他对他们真切地笑了，清澈的眼眸一度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来，让二老为孩儿费心了。”
   随即看玉将军和夫人沉默半晌后，上前一步双双对他拱手躬身：“臣今后......听凭睿王差遣！”
   他默然看着眼前对自己恭敬拘礼的义父义母。第一次觉得他渐渐不再是他们的孩子。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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