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小说:深暗之末 作者:添羿


    2230年,华龙国,东部海岸。
   滨海城。
   这一天早上,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一个男人站在窗台前,手里拎着绿色洒水壶,悠闲地浇着花。客厅内,一个约一岁大的小男孩,在印着可爱卡通画的软垫上爬来爬去,跟一只皮球较着劲。不远处的卧室内,还隐隐传来唏哩哗啦的水流声,听似有人在洗澡。
   一切安好。
   这时,一个电子合成女声在城市上空响起。
   “预计于十秒钟后投放恐惧。”
   “本轮禁用词条为:飞行、热武器、核能。”
   “本轮关键词条为:水。”
   “3……”
   “2……”
   “1……”
   “开始投放。”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防空演习?台词怎么变了,怪事……”
   他嘀咕了一句,正准备继续浇花,突然,大地开始颤抖。
   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城市的边缘处,一根巨大的铜柱撑破水泥路面,从地下缓缓升了起来。
   余光范围内,这根铜柱的左右两侧,又同时升起了另两根铜柱。
   这种震动还在继续。接下来的半分钟里,男人凭借他勉强还能运转的大脑判断出,差不多有十根类似于视野中的那种铜柱,在城市四周升起,将这座人口不到百万的小城市围了起来。
   一分钟后,震动停止了。
   十根高约百米、直径约十米的暗黄色铜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滨海城市民眼中,然后便安静地矗立在那。
   它们,跨越地表到此,似乎只是为了来炫耀自己的粗大,顺便带来令人压抑的沉默。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有一根铜柱下方似乎发生了什么,然后一只只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由于太远,看不清它们长什么样,但有理智的人都能想到,那些生物有问题,有大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男人的脸上此时已经不复轻松,取而代之的是莫明的烦燥和强烈的不安。
   他仔细回想着刚刚的那个电子合成女声。
   “禁用词条:飞行、热武器、核能……关键词条:水……”
   “水?水!该死的!”
   男人一把扔下手中的洒水壶,跑到客厅将一岁大的儿子抱起,放入摇篮后轻轻吻了他的额头,顺便将一只拨浪鼓塞入他软乎乎的小手中。
   然后侧过头对着卧室喊道:“老婆,出事了,快点出来!”
   喊话的同时,他打开房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在走廊对面,有一个公用卫生间,里面放着拖把和水桶。
   由于水桶里有水,拖把也是湿的,男人又花了一点时间将它们弄干,然后才一手一个提着它们跑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他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居然还在响着!
   男人跑了过去,转了一下门把,发现里面反锁了。
   呯呯呯!
   “老婆,别洗了,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隐约传出一个混杂着水流的女声。
   “什么事这么急啊?人家还要一会儿才洗好啦!”
   “洗洗洗,一大早就知道洗!快出来,你儿子不见了!!”
   “什么?!”
   在听到喷淋终于停止喷水后,男人冲出卧室,跑到窗台前,放眼望去。
   从他跑出去拿拖把水桶,到现在也只是过去两分钟,但就在这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内,滨海城发生了剧变。
   一只只恐怖的怪物从铜柱里钻出来,它们最小的也有成人那么大,最大的甚至堪比一幢大楼。
   这些怪物冲进城市,跑上街道。它们在摧毁各种建筑、屠杀市民的同时,也撕碎了城市引以为傲的秩序和人们心中的幻想。
   它们,是魔鬼!
   男人脸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有一只怪物朝这边跑过来时,恐惧达到了极致。
   那只怪物,长得像一条巨大的鱼,通体深蓝,有双手双脚,虽然是在陆地上,但它的奔跑速度丝毫不亚于鱼入大海。更可怕的是,它手中还拿着一柄三叉戟,上面血迹斑斑,显然是从人群中一路杀过来的。
   在它面前有一队警察,但这些警察此时就像傻了一般,连枪都不用,而是手持警棍警盾,想要拦下这只鱼人怪。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鱼人怪凭借其强大的体魄和锋利的武器,轻易就收割掉了这队警察。
   “原来如此……‘禁用词条:热武器’,就是让热武器失效的意思。这么说来,‘禁用词条:飞行、核能’,则意味着我们无法获得空中救援,甚至无法动用核弹来摧毁这些怪物!”
   这一刻,男人恍然大悟,但这种明悟对他的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反而在此时,他看见了楼下的那只鱼人怪,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令他如坠冰窟。
   然后那鱼人怪将身前的一个阴水井盖挑飞,往里一钻。
   男人疯了似地往卧室跑,但是,才刚刚跑到一半时,就听见房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猛地一个急刹车,男人下意识地想跑进厨房拿菜刀,但又看到了客厅里距离大门较近的摇篮。
   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将儿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然后,背靠着墙站着。
   门,就在他身边。
   小男孩被紧紧搂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开口“哇”地哭了起来。
   男人一惊,赶紧轻轻捂住儿子的小嘴,轻声哄道:“乖,不哭,爸爸给你找糖糖吃,好不好?”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糖糖”,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呜哇,哇啦,哇啦啦……”
   然后,声音没了。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动静。
   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男人呼吸急促,他小心地将身体挪动到门边,然后探出头,往猫眼里看了一眼。
   一只被放大的鱼眼,正隔着猫眼,跟他对视!
   唰!
   男人感到腹部一凉,低下头一看。
   一根血迹斑斑的铁棍插在自己腹部,背后还并排传来三阵剧痛。
   过了一秒,男人才反应过来,这根透墙而过,插入自己身体的,正是鱼人怪手中的三叉戟!
   “哇!!!”
   小男孩受到惊吓,大声哭了起来。
   男人用手死死捂住儿子的嘴巴,另一只手在自己腹部胡乱摸了几下,将一把把鲜血抹在儿子的脸上、身上、腿上和手上。
   在经过儿子的左手臂时,他摸到一个明显的伤口,似乎是在刚才被三叉戟划出来的。
   但他此时的意识已经渐入昏沉。
   男人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倒了下去。
   闭眼前,他很小心地将儿子藏在了身下,用力弓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压到他。
   做完这一切,男人绝望地听到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声音。
   “老公!均儿在哪?!”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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