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巨大的想念

    吉栩坐上了工作人员准备好的垫子，然后将身体后仰。在工作人员简单介绍怎样放松身体后，他被用力一堆，滑进了那个通道的入口。
   这里是一套全金属的滑梯系统，要转上几圈才能到达一楼。在滑的过程中，吉栩还有时间观察一下周围。
   这里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巨大的空间，顾客在其中盘旋着向下滑落。在滑梯轨道以外的地方，还通过光影设备模拟了星空的画面，然后配上悠扬的交响乐，应该是某部太空歌剧电影的经典音乐吧。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会是个有趣的体验。
   但是……吉栩没有。
   这里让他觉得很像某一个地方。对了，那是星岸之环的B区。中间的巨大空洞，螺旋形向下的走廊……但在这里是金属轨道。那如果，给金属轨道上方部署一些机器人，再在轨道内安排人造血液的流动……
   这个滑梯！吉栩在星岸之环叶嘉良的全息影像讲解中看见过这个滑梯！而且，这根本不是滑梯，也不是星岸之环的用来连接一百个大脑第二套漩涡系统的B区。这分明就是第一套漩涡系统，是螺旋塔，是曾经整整齐齐排列着星岸集团科研部第一任部长林宇以及他的一千五百个克隆体大脑的地方。
   这一家星岸购物中心里隐藏着的最大的星岸集团科研设备，居然是螺旋塔，自己正在滑过的地方原本都是人造血液，大脑，还有他们发出的恶臭的血腥味。
   吉栩开始晕眩了，他想找什么东西抓住或是扶住，两边却是高速略过的金属滑梯壁。仓皇之中，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双腿一缠，在阻力的影响上上半身在滑梯两壁之间剧烈地来回碰撞起来。
   左撞，右撞，再左撞，再右撞，至少撞了十几下后吉栩从一楼的出口处摔了出去。
   四周传来了一片哗然的声音。显然，他是仅有的一个，以这种狼狈姿态滑出的人。
   “吉栩，你没事吧？”向真真急忙过来将吉栩扶起，并搀着他离开滑梯出口的区域。也就在两人刚刚跨出两三步时，顾肖兴高采烈地滑出了出口，稳稳地停在吉栩刚刚摔落的地方。
   “好玩！真的好玩！”顾肖开心地叫着。
   强烈地对比，让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更大的笑声。顾肖莫名地看向那些在笑的人，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
   但是向真真知道。随着笑声的延续，她扶着吉栩的双手渐渐变成用力捏拳的动作。突然，她很大声地叫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她毕竟不是一个天生喜欢咆哮的人，一声大吼之后吉栩都能感觉向真真在颤抖，然后她又以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叫道：“不许笑！你们没有摔倒过吗？你们一辈子都不摔倒的吗？！”
   笑声一下子止住了，围观的人们像是生怕自己又惹到向真真似的赶紧散开。
   吉栩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同时也是让她从快哭的状态里平静下来。但在吉栩再看向顾肖的时候，却发现刚站起身的他已经将双眼睁得老大。
   他看上去完全被向真真的真性情迷住了：“真真……你刚才太厉害了！”
   向真真也马上给了他回应：“闭嘴，快送我们回去。”
   顾肖知道，向真真并不是在生他的气，所以他仍然很开心。他去车库将车开了出来，在商场门口带上向真真和吉栩，准备送他们回金山。
   吉栩告诉真真自己没事，可能是刚才吃多了有点犯晕，休息一下就好：“你坐前排副驾驶去吧，难得有高级轿车坐，体验一下副驾驶的感觉。”
   顾肖当然非常喜欢吉栩的建议，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笑着偷瞄一眼向真真。
   “好好开车！不然我又要骂人了。”
   “好的好的好的。”
   前排两人的斗嘴并不能把吉栩逗笑。他努力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给叶嘉良发了一条信息：“叶部长，你们怎么把第一套漩涡系统的螺旋塔装在星岸购物中心里。”
   过了一回，叶嘉良回复了：“你去过那个商业中心了？放那里算是物尽其用，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叶嘉良的不以为然让吉栩无法接受：“这个曾经装满人脑，流淌着血浆和脑液的东西，现在用来让人嬉笑着当作滑梯用？”
   叶嘉良又回复：“就像是很多人拿弹壳当玩具或是装饰品一样。”
   “这怎么一样！这是杀过人的子弹头！”
   这一次叶嘉良停的时间稍长，吉栩不知道他到底是笑了一阵，还是真的需要斟酌用什么样的文字来回答。
   等到手机的提示音再度响起，吉栩看到的是：“从我的角度看来，这是一颗被科学家用来自杀的子弹头，而且还是为了推动科学进步进行的自杀。它比起很多吸引无数游客的古战场旅游区都更有纪念价值。”
   在汽车内的音乐以及顾肖和向真真的聊天声中，后排的吉栩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
   自己终究还是过于年轻和幼稚了。
   叶嘉良，或是他所代表的成年科学研究者的视角，是不带感情的。甚至，和他们用带感情的角度去讨论涉及科学的问题都显得事件毫无意义的事。
   也许，叶嘉良身处的位置，就必须有这样的冷漠才行。也许，必须像他一样冷漠，才能在成人的商业与科研世界中生存。
   吉栩突然就陷入了对秦妍巨大的想念当中。他开始回想从第一次去星岸大学，到最近一次和秦妍在一起。那是他们一起去星岸之环查看B302那间房间。
   之后呢？秦妍怎么就没再自己面前出现了？
   在吉栩慢慢抬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向真真一直在通过前排的后视镜看着自己。她的眼里，装的是关心，或是担心。她并没有在听顾肖说的那些笑话，而是在和吉栩目光碰撞后说道：“我们拿到驾照了，她一定就来了，就要和我们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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