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减元 争习禁术折寿救人

    琴师们撤了结界，纷纷奔去扶起倒地之人。秦雨霂亦跟随其中，可她才跑了几步也咳出血来瘫倒在地。
   修灵则刚刚搀起一个弟子，见她如此，赶紧回身过来将她抱住。见她额上的印记光芒越来越微弱，知道绝非吉兆，慌忙抬掌将自己体内所有的水灵元注入印中。
   水滴印记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灵力，它闪了一闪，稍稍明亮了一些，随即疯狂地吸食修灵则的灵力。
   秦雨霂虚弱道：“没用的，就你这些灵力，不够……而且，它是不会满足的。”
   “不，我是五行均质之体，只要我能控制体内的五行灵元让它们彼此相生……”修灵则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催动体内的灵元，将火生土，土生金，金再生水，注入秦雨霂的体内。
   “灵儿快住手，这样下去，你的灵根会受损……”秦雨霂竭力阻止，气息却渐渐微弱。
   “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就算是以命换命，我也要让你好起来！”
   “傻丫头……”秦雨霂望着她，脸庞滑落两行清泪，渐渐合上了双眼。
   “霂姐姐！霂姐姐！”修灵则大声喊道。
   一旁，正在救治神农弟子的风尽歌和公孙长琴听见，瞬间落在二人眼前。可是，却还有一个人比他们还要快。
   洛象琴尊甄易恰在此时赶到了秦雨霂的身边，在她的额间双指一按，水滴印记便连同外泄的灵气一起消失了。
   甄易对修灵则颔首：“灵姑娘果然独具慧根，情急之下竟能摸索到五行转换的法门，虽然尚不透彻，却也救了我徒儿一命。本尊在此谢过。”
   “惭愧，弟子学艺不精，也只能胡乱尝试。”
   “已经相当不错了，不信，你大可问问你的师尊。”甄易一边说着，一边扶起秦雨霂，关切地唤了几声“霂儿”。
   秦雨霂倒在他的怀中，睁开了微微闭合的双眸。她吞咽着泪，轻声问道：“师尊，真的是徒儿做错了吗？渭城的百姓是因为我而死的吗？洛河水也是因为我而干涸的吗？”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若不是你要救我……要究责，理该由我来担！”修灵则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甄易摇头，“你们都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天命。是天对你们二人的考验，也是天对皇帝、对百姓的考验。而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个开始。”
   秦雨霂支撑着身子问道：“师尊，这里撑不过几日，可还有解救他们的方法？”甄易闻言，却转头看向了风尽歌。
   风尽歌环顾四周，轻声叹息，“这里的疫情与以往各地都不相同，患者除了身体生疮流脓等恶疾之外，还会呼吸困难，视线模糊，甚至嗅觉异常。
   虽然北辞来时携带了许多珍稀药材与神农弟子协力配制药方，但最终研制的结果却不甚理想。解药需时良久，生效也很缓慢，因此才会耽误如此之久。其中有一两味本草生长需要数年，如今已用尽了。”
   “依本尊看，这浊息也很有些古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神农弟子的宝琴皆由良木斫成，全部焚尽却只能消去这么些许……”
   公孙长琴在空气里嗅着，补充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易尊还有救急妙方，切莫吝啬。”
   甄易环顾四周，病者伤者残者无数，房屋街道一片破败景象，到处都充满了皮肤溃烂发出的腐臭味道。漆黑的夜里没有一颗星辰，只有栖息在城头的乌鸦凭借着结界的光亮露出密密麻麻的轮廓。
   他皱着眉，沉默了很久，才深深地仰天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方法。洛象琴门有一门禁术，叫作减元，即用自己的寿元来医治身患重疾之人。
   只是医者所折去的寿数自己是无法知晓的，本尊也无法知晓，乃是天定之数，或可长，也或可短。”
   “师尊……徒儿愿意救他们。”秦雨霂挣扎着说。
   “我也愿意！”修灵则跟着道。
   “我也愿意！”宋清欢也挺身而出。
   与此同时，公孙长琴喝道：“胡闹！”风尽歌也即刻制止了修灵则，大声说：“不可以！”独幽虽然没有说话，却已经紧紧捉住了公主的手臂，又被她甩开。
   修灵则第一次看见公孙长琴如此严肃，也第一次看见风尽歌如此凶神恶煞，竟愣了一愣，喏喏问：“为什么？若是能一下就将他们全都医好，少活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公孙长琴和风尽歌对视，他们清楚地知道，少活几年，她真的不可以。若是让她折寿救人，那么极有可能的情况是最后所有人都活着，她却再也无法走出渭城的城门。
   “本尊命长，若要折寿，折本尊的便是。”公孙长琴道。
   风尽歌看了他半晌，沉声随他说出了一句：“我也是。”
   独幽抱剑于胸，鞠躬对宋清欢道：“属下愿代公主折寿救人！”
   此时，不少琴门弟子围聚而来，得知原委，也纷纷表示愿意一同学习洛象禁术。
   甄易看见众人倔强，不由又长叹一声。从风尽歌和公孙长琴的目光里，他看出了其中深意，对二人微微颔首，才说：“洛象禁术，也非人人可学。本尊要先为你们所有人推命一番，先选出合适的人选。”
   少顷，在易尊的一系列推演之后，他选中了风尊、霞尊、独幽三人，若干个琴门弟子和神农琴门里几个本就命不久矣却依然坚持着医治百姓之人，将他们围拢在一处传授减元之法。
   修灵则被剔除在外，但是并没有放弃。她御出一个小小风团，绕过风尽歌和公孙长琴的一侧，试图窃音而归，却被另一个风团瞬间覆盖。人群中，风尽歌远远朝她望来，对她摇了摇头。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索性偷偷摸向了人群。才到半途，就被公孙长琴拦截，再次盯着她，严厉地问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
   “公孙长琴……”修领着抬头望他，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你不是问过我，若是我的生命很短我会想做些什么吗？我现在告诉，我想以我自己的方式活着。人，不能选择如何生，但是却可以先选择如何死。”
   “你舍得离开我？”公孙长琴依旧十分严肃，眉目中却是藏不住的深情。
   “我舍不得。”
   修灵则回答得很干脆，甚至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我的祖父是种师道，在战场上，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会守护每一个士兵；我的师父是初离，他虽只是剑客，却用生命守护着每一个琴师。我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灵儿。”公孙长琴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发，“你若真想这么做，本尊陪着你一起。”
   “我也陪你一起。”身后，秦雨霂支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甄易见霞尊带着二人前来，自知也无法相劝，只能默默接受。而风尽歌始终不置一词，神色如往常一般，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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