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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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虽未言语，但眼神表达的也是此意。
    路河阮看了一眼路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三姨娘话刚刚出口，她就已经猜到三姨娘的结局了。
    她说什么都不该在路汐面前提已故的云阡。
    路汐轻笑一声，随即脸色一变，呵斥道：“跪下！”
    三姨娘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在看到路汐目光的那一刻，像被人禁了言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双眼睛，同云阡一模一样，那是怎样一种高傲的眼神，好似漫不经心，又好似能够瞬间穿透人心。
    三姨娘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种眼神，多年来她只在云阡身上看到过，宽大的衣袖之下，三姨娘的双拳逐渐紧握。
    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平民之女！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如今！连带着你的女儿，都和你一模一样！
    大姨娘看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期，还把三姨娘扯了进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样子是想要置身事外了。
    路汐不顾其他，缓缓开口：“三姨娘不分尊卑，顶撞嫡女，此其罪一；专欲擅权，越俎代庖，此其罪二；不敬逝人，乱嚼舌根，此其罪三；身为将军府的姨娘，言行有失，置将军府主子颜面于不顾，此其罪四。”
    路汐站起身，走到三姨娘面前，问道：“三姨娘可知错？”
    路汐这一连串的帽子扣下来，一个比一个大，三姨娘大叫：“你不过是府中一个无人问津的大小姐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判我的错？”
    路河阮也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小步，很多时候她虽然行事张扬，不计后果，但也知道如今府中当家主母是晋宁长公主，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上前。
    路汐不怒反笑：“是什么让三姨娘觉得，堂堂将军府的嫡长女，比不上你一个忘恩负义，爬自己救命恩人丈夫的床的人的？嗯？”
    三姨娘瞪大了双眼，这下真是无言以对了。
    三姨娘忘恩负义，爬主子床这件事，凡是在将军府有些资历的下人们都知道。
    其实照理说，就算三姨娘怀了身子，云阡若想要整治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云阡不仅让她生下了路河久，还让她做了将军府的三姨娘。
    不过下人们也都没有想到，大小姐堂堂大家闺秀，也会将这种事情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路河阮就站在一旁，听的是清清楚楚，她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到这种事情，脸色也稍微有些不自然。
    厅中众人都噤了声，大小姐向来很少与外界来往，看着也是个温和的人。
    只是没想到再温和的人也有不可触碰的逆鳞，看来已故的云夫人，就是大小姐心中的逆鳞，一时间下人们神色各异。
    路汐看着三姨娘有些狰狞的面孔，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委屈：“罢了，既然三姨娘觉得我有失公允，那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以后传出去，让人笑话我将军府的女儿，只会拿名头来压人。”
    三姨娘刚刚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驳，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三姨娘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恍若敲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路汐垂首行礼，嘴角微动，她刚刚就发现老夫人来了，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三姨娘曾经做过什么，她不清楚，但也敢肯定，绝对不会是对云阡有益的事情，如今若是能借着老夫人的手整治三姨娘，至少对路汐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众人再朝厅口望去，只见老夫人正在孙嬷嬷的陪伴下，朝厅内走来，众人纷纷行礼：“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不怒自威：“都起来吧。”
    将军府中最不能得罪的女人，不是晋宁长公主，而是老夫人，老夫人年轻时也是披甲上阵，名震紫燕的巾帼英雄，就算是先皇在世，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而且不同于其他高门贵妇身上的婉约气质，上过战场的老夫人身上不自然的就会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路汐直起身子，发现老夫人正盯着她看，当即又行了一礼：“祖母。”
    半晌，老夫人神色微松，道：“你的性子，看起来与你的母亲半分不差。”
    路汐不知此话何意，只能低着头道：“孙女不孝，教祖母费心了。”
    老夫人又拿拐杖敲了敲地板，佯怒道：“既知教我这老婆子费心，以后便多来我院中走动。我如今上了年纪，倒喜欢你们这些孩子成日围着我转了。”
    路汐一怔，心中一股暖流滑过，老夫人与前生外婆性格相似，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让路汐有些不知所措。
    “是，祖母。”
    半晌，路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简单问了些别的，只字不提她这些年来的避而不出。
    多年不见，不显丝毫生疏，倒真像是普通的祖孙叙话，无比自然，路汐心下松了口气。
    老夫人走到厅中坐下，又看向路河阮：“阮丫头，你怎么也在？”
    路河阮走到老夫人身边，娴熟地为她捏着肩膀，俏皮地回道：“回祖母的话，清河今日途经云汐阁，碰巧撞见大姨娘和三姨娘都在大姐姐这里，清河便自作主张进来瞧一瞧。”
    老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路汐，说道：“汐丫头，愣着做什么，你也过来。”
    路汐一愣，随即走上前为老夫人捏着另一边的肩膀，碰巧路河阮看过去，两人相视一笑。
    落苑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下微酸。
    自夫人去世后，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路漠是独子，将军府向来是一片和平和，只是后来夫人去世，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也变得微妙起来，渐渐的，小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一切，落苑一直都看在眼中，虽然小姐从未言说，但是远离自己的家人，想必没有人会对此感到快乐。
    若是云夫人在天有灵，看到小姐与二小姐还有老夫人如此和谐的这一幕，想必也会很欣慰吧，落苑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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