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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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尘径直朝湖心凉亭走去，说道：“听闻你离谷时带走了师父他老人家不少好酒？”
    苏长逸摸了摸鼻子，道：“这件事情倒是传的挺快，不过师兄既然有此雅兴，长逸自当奉陪。”
    萧景尘道：“白辰上次从药谷回来时说，师父他老人家气的不轻。”
    “哈哈。”苏长逸大笑。
    三日之期还有两日半，案子已破，倒不着急复命，只要汐儿没有危险便好，偷得浮生半日闲，也还不错。
    凉亭之中，萧景尘执起酒杯，在手中摩挲着，问道：“你可还记得，幼时西凉边境一带人贩猖獗一事？”
    “自然记得。”苏长逸道。
    “当年他们活动于西凉边境一带，不仅贩卖孩童数量众多，且涉及各国，大琉位于紫燕正中，与西凉接壤，当年大琉也派出过一支军队协助西凉。只是此事已过去将近十年，师兄怎的忽然提起？”
    萧景尘道：“那时我身在药谷，听闻此事，朝臣束手无策，百姓人心不稳，便回皇城向父皇请旨，希望能亲自寻到破解之法。”
    苏长逸点着头，萧景尘在他之前入谷拜师，当年萧景尘出谷，他是有印象的。
    萧景尘虽贵为西凉太子，但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是人贩重点寻觅的对象，萧景尘利用这一点，以身犯险，成功混入了对方的阵营。
    因着模样生的好看，在一众孩童中极为惹眼，但那人贩也是胆大的，王孙贵族的子弟竟也照抓不误，萧景尘一路被送到西凉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那里都是各种被拐来的孩子，人数之多，令萧景尘心下震骇。
    那里的孩子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没有万全之策，萧景尘不敢妄动。
    但是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前一天夜里，竟发生了一场动乱。不知人贩从哪里带回一个高官大族家的孩子，竟鼓动很多人同他一起反抗，结果可想而知。
    萧景尘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好在外部接应及时，倒没有令很多孩子受伤。
    但是萧景尘为了救那个领头的孩子，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当时护卫还未赶来，他不得不躲在一堆草垛之下。
    夜间寒冷，萧景尘意识逐渐模糊，但他隐隐觉得，寒夜之中有一双星眸一直在陪着他。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大凉皇城，萧景尘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身边的那人呢？”
    当时伺候的人都是一愣，俱答道：“回太子殿下，属下等人寻到您时，您身边没有任何人。”
    萧景尘一愣，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
    他重伤归来，父皇母后满是心疼，母后更是不许他再劳累分毫。后来他伤势渐愈，以西凉太子的身份处理过很多事情，却一直没有忘记那双星眸。
    萧景尘总觉得会在大琉再次遇见那双眼睛的主人，而这种感觉，在他踏入大琉皇城时变得更加强烈。
    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路汐的眼睛，萧景尘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会是她。
    苏长逸听罢，皱了皱眉，说道：“当年各国接回的孩子，西凉应该都记有名册，师兄没有去找过？”
    萧景尘摇头：“未曾。”
    苏长逸哑然，的确，就算找了也不过是大海捞针，萧景尘连那天晚上身边到底有没有人都记不清，又如何找得到？
    “汐儿未曾出过大琉皇城，想来此事与她没有干系。”苏长逸道。
    萧景尘道：“不错。”
    随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罢了，你先且进宫复命吧，不必在此陪我了。”
    “那师兄？”
    萧景尘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先回遗仙居。”
    话落，萧景尘与苏长逸都站起身，萧景尘对着苏长逸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师兄。”苏长逸突然叫住他。
    萧景尘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风起，凉亭檐边的珠帘被吹的哗哗作响，湖水也被激起一丝丝涟漪，太阳被乌云遮住，天色顿时暗了下来。
    “正如今日汐儿的怀疑一样。”苏长逸缓缓开口：“我是大琉皇子，你是西凉太子。或许有一天大琉与西凉会相对而立，你我不得不兵戎相向，但是至少现在，至少在药谷之中。”
    萧景尘接道：“我们是师兄弟。”
    正巧乌云散尽，阳光再次洒落，萧景尘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开了，苏长逸的意思，他如何不懂？这世上只有药谷是一个真正自由的地方，出了药谷，他们都只剩身不由己。
    苏长逸一怔，药谷师徒中，萧景尘看起来最难相处，但只有萧景尘才是最心软的那一个。
    药谷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谷中弟子皆凭缘而入，不分尊卑，苏长逸少年入谷，不涉朝政，故而直到不久前才意识到紫燕如今的暗流涌动。
    “罢了。”
    苏长逸也露出一丝笑意，朝局如何，与他无关，他只要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就足够了。
    青纹走过来：“殿下，大小姐已安全送回，可还要进宫？”
    天色尚早，苏长逸点了点头：“进宫。”
    湖心亭的桌面上，酒坛半开，两只酒杯对放，而其中一只已经倒了。
    云汐阁中，路汐靠在软榻之上，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最近与苏长逸来往频繁，倒是唤醒了路汐一些久远的记忆。
    自云阡去世后，她的生活就变得极为简单。每年只在云阡祭日时出门一次，其余的时间会有人例行来给她上课，除琴棋书画外，还有礼仪、武艺等等，无一所缺。
    但真正让路汐有所学的，还是要数幼时云阡的启蒙，以及这十年里陪伴路汐度过的，云阡留下的书房。
    云阡在世时便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她经常会带着路汐出去游玩，路汐记得曾经有一次在西凉边境时她还被人贩抓走过。
    只是，被抓走后的记忆对路汐来说已经很模糊了，那段时间发生了何事，遇到了什么人，路汐隐约能想起一些，却总觉得少了很重要的一环。
    待她想要努力想起的时候，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刺痛，正如那日在桃花寺后山一样，路汐一凛，立刻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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