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要问我是谁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明明自己正在见证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但身在局中的当事人往往不自知，多年以后才会常挂在嘴边，自己当初经历了一件多么多么牛逼的事情，当做自己的资本。
   比如现在，高宇洋出场的这个瞬间，被这中间一部分记者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很多人的脸上露出的是迷茫和不解之色：这么重要的场面，怎么来了个无名小卒？
   不少记者扭头看向自己旁边的同行，能对高宇洋这张脸有印象的那是极少数，很多人都是一脸懵逼的。
   “这是谁？从来没见过啊，你认识吗？”
   “见鬼！我完全没有印象，谁能告诉我他是谁？？”
   “嗯？他似乎是今年才刚刚进入一线队的那个钢巴天才……就是拒绝过日本国青队征召的那个。”
   当然更有记者觉得这简直荒唐，因为按照足坛惯例，凡是参加新闻发布会的球员，一般都会在比赛中首发，所以连宫本恒靖也跟着被株连了。
   “难道这个人今天要首发？他代表钢巴一线队出场过吗？”
   有一位留着山羊胡的日本记者下意识搜索记忆里和这张脸有关系的所有资料，然后看向左右的同行。
   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没有，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这个记者随后笑着缓缓摇头：“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宫本这个新主教练……还真是年轻啊！”
   心里暗暗自语，他甚至已经想好，如果这场比赛高宇洋表现不佳，或者是钢巴输了球，赛后标题应该怎么写——新主教练肆意培养嫡系，钢巴真的需要年轻菜鸟？
   其实不只是一个人，很多记者都下意识把高宇洋打上了宫本恒靖的“嫡系”标签，而且是很不看好的那种。
   其中有一部分记者已经准备离场，他们从中国赶过来，对于钢巴，唯一值得他们关注的就是远藤保仁，他们可不是来看菜鸟的。
   然而他们刚刚准备转身离开，现场新闻官就开始了程序式的播报：“欢迎参加今天新闻发布会的大阪钢巴主教练宫本恒靖先生和球员高宇洋先生，请各位记者朋友遵守秩序，有序提问。”
   准备离开的几位中国记者被一个名字吸引了，同时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高宇洋，同时露出惊讶。
   “那个球员叫什么？你们有没有听到？好像不是个日本名字！”
   “嗯？高宇洋？我是不是听错了？小李，刚刚是不是说那个球员叫高宇洋？”
   “嗯嗯，确实叫高宇洋，我也听到了。”
   “没错，是这个名字。Gao-Yu-yang，是这个音，但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不管了，不管了，我们不走了，嘿，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呢！他会不会是中国人？”
   现场的几个留下来的中国记者显然都是这样的想法，这个名字他们来了兴趣，不过看着几个一起来的同行，他们又同时感觉到了危险。几乎同时招呼自己身边随行的人。
   “调焦，调焦！把镜头给我推到面部，给特写，找出他和日本人不一样的地方！”
   “等会儿举手都给我积极点，必须要问到他到底是谁！”
   几乎同时吩咐自己这边的摄影大哥和记者，几位记者看着自己旁边的同行，这会儿要抢的可是潜在的独家新闻啊！一个在J1联赛卫冕冠军球队效力的中国球员……唔，当然更可能是华裔，但也是大新闻啊！
   这会儿互相之间看着就很不爽了。
   “喂，年轻人，哪家的？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所以你们还是往后稍稍吧，我们比你们先到！”
   “我说你们都扯犊子呢，我们可是有亚冠联赛独家转播权的！小李，快，快，别跟他们废话，调焦！”
   ……
   下面一帮人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了，而高宇洋坐在台上，手轻轻捏着矿泉水瓶，第一次面对镜头，谁能不紧张？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老爸说的话有道理，这种场合大概只有吹，吹牛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巧了！第一个向高宇洋提问的就是那位留着山羊胡的日本记者，他站起来，露出一丝狡黠地笑，冲高宇洋提问。
   “这位球员你好，我注意到上个赛季你似乎并没有在球队的名单中，换句话说你是个新人？”
   高宇洋深呼一口气，目光尽量直视对方，这就开始了吗？
   开场第一波应该怎么吹？
   高宇洋想了片刻，直接反问回去：“对，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一出，下面记者们的脸色反应不一。日本记者们都是微微皱眉。
   这球员，这么狂吗？
   日本足坛的传统让他们不太喜欢狂妄的球员，但几位中国记者却眼镜微亮。
   有个性！有个性啊！确实不太像日本人。
   小山羊胡记者也愣了一下，剧本拿错了吧？又踢回给自己了？
   但他反应很快，顺水推舟接着问道：“当然不，只是我刚刚似乎听到你的名字很特别，可以做个自我介绍吗？让我们认识一下你，我相信钢巴的年轻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出色。”
   这个问题很巧妙，不着痕迹地点中了要害，这位记者甚至还瞟了一眼旁边的宫本恒靖，看到后者脸上隐隐浮现出的骄傲神色，他也笑了，心里更有底了——绝对是凭借主教练的原因才这么快上位的。
   自以为给年轻人挖了个坑，但他没想到高宇洋也不是好欺负的，把老爸交给他的“吹”字真言用到了极致。语气平缓地说道：“不用问我是谁，因为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下场比赛之后，你一定会记得我的名字，从现在开始，记住我这张脸。”
   记者们一片哗然，这次就连宫本恒靖都有些诧异：这还是高桑吗？
   小山羊胡记者咬了咬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对付的年轻人，自己抛出去的问题一点用都没有，反而给自己踢了回来，杀伤力不减。
   他盯着高宇洋，心里暗道：记住你这张脸很容易，小伙子，但愿在场上你还能有现在踢皮球的本事！
   看着慢慢拧开矿泉水瓶盖的高宇洋，他更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回位子上。
   而此时高宇洋真实的心理活动是——压压惊压压惊，MMP，装逼一时爽，还能收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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