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所幸,你醒悟得早——既你已后悔,本王可以写下和离书,与你和离,还你自由!”
   一句‘和离’彻底震惊了叶玉箐,她不敢相信的呆呆看着面容平静下来的魏千珩,不敢相信这样绝情的话,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口。
   长歌也呆住了,大魏开国以来,从未听过皇子和离,那怕在民间,也鲜少听闻夫妻和离之事。
   且皇子和离,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拿魏千珩与叶玉箐来说,他们背后是整个皇家与权势庞大的叶家之间的牵扯,还牵连到后宫的叶贵妃,甚至影响到大魏立储一事,牵扯到国本。
   但魏千珩神情严肃坚定,并不像是吓唬叶玉箐的话。
   叶玉箐完全震懵住,面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春枝春卉也吓得脸色惨白,异口同声的磕头乞求道:“请殿下收回成命,三思啊……”
   白夜也不敢相信自家主子会突然说出和离的话,不由抬头看向一脸决然的他,正要开口劝他,叶玉箐突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从地上站起身,眸光狠狠的盯着魏千珩,突然指着他桀桀大笑起来。
   “我明白了,你巴不得要与我和离好让那个贱人进门来……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那怕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燕王府,也绝不会让那个贱人再有机会踏进这个门来……”
   “魏千珩,我不和离,死也不和离,我一日是燕王妃,那个贱人就休想再进燕王府的门,那怕拖,我也要拖死你们,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如意……”
   被‘和离’二字刺激到崩溃掉的叶玉箐,彻底失去了理智,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魏千珩与长歌,狠戾的样子让人胆寒。
   魏千珩眸光冰寒的看着她,不带一丝的温度,一字一句冷冷道:“若是你不愿意和离,本王直接下休书——单凭你今晚所为,早已犯了七出之条,休你出门,足足有余!”
   闻言,叶玉箐刚刚站起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下一刻却是直直的往地下栽去。
   “啊……”
   春枝与春卉连接扶住跌倒的叶玉箐,只见她却是牙关咬紧的闭气晕厥了过去,顿时惊慌起来。
   就在屋在乱成一团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粟姑姑的声音焦急传来:“殿下息怒,今晚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老奴愿意被殿下千刀万剐,只求殿下不要迁怒王妃。”
   粟姑姑满头大汗的进到卧房内,看到地上晕厥过去的叶玉箐,苍白着脸对魏千珩惶然求道:“今日这一切的主意,都是老奴做下的……老奴罪该万死,求殿下责罚,也求殿下看在贵妃娘娘的情面上,饶了王妃这一次。”
   说罢,不等魏千珩开口,连连对春枝春卉两个丫鬟斥道:“还愣着做什么,王妃都晕倒了,还不赶紧将她扶回紫榆院去……”
   两个吓得失了主意的丫鬟得了粟姑姑的令,连忙唤过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将晕厥过去的叶玉箐抬回紫榆院去了。
   粟姑姑跟出去,站在廊下对院子里的下人们厉声道:“今晚之事,若是有人胆敢传出去半个字,就拔了舌头,将滚烫的热油从他多嘴的口里灌下去,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粟姑姑是叶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协理叶贵妃管理着后宫,虽然是一个婢子,可这么多年统管后宫几千号的宫人,早已练就一身威慑之气,说出的话,半点也不比叶贵妃分量差。
   而她也知道,今晚之事,于叶玉箐,甚至整个叶家都是奇耻大辱,万万不能传出去半个字。
   大家听了粟姑姑的话,都吓得一哆嗦,连连应下。
   送走了叶玉箐,粟姑姑折身又回到了屋里,‘扑嗵’一声跪在了魏千珩的面前,一脸绝然道:“老奴擅做主张,殿下要杀要剐,老奴绝无半句怨言,只求殿下看到五年的夫妻情份上,饶了王妃这一次。也请殿下看在了贵妃娘娘这些年对殿下的辛苦付出上,宽宥叶家,收回方才之言。”
   魏千珩眸光冰冷的看着粟姑姑,勾唇嘲讽笑道:“叶娘娘确实对本王良苦用心,想方设法将你留下,原来就是为了今晚这一出——你们将本王当成了什么,当成你们叶家攀附皇权的工具吗?竟敢连本王的闺房之事也敢插手,简直可恶!”
   滔天怒火之下,魏千珩扫落了手边的茶盏,‘砰’的一声巨响,瓷片碎了一地。
   粟姑姑面如死灰,这是叶贵妃交与她的差事,她却办砸了,如今闹到燕王要休妻,叶贵妃又岂会放过她,只怕她也是活罪难逃。
   这般想着,粟姑姑不顾地上碎了满地的瓷片,膝行来到了魏千珩面前,任由锋利的瓷片刺进双腿里,将双腿刺得鲜血淋漓,朝着魏千珩砰砰砰的重重磕着头。
   “殿下剐了老奴吧!老奴一时间鬼迷心窍,听到了陛下有意立殿下为太子,却又因着子嗣一事搁下,于是怂恿王妃借此法为殿下生下嫡子,如此殿下就能稳坐东宫,也能替敏贵妃娘娘报了深仇大恨……老奴原是一片好心,却一时愚钝冲动,才会想出此法,却牵连了王妃惹怒了殿下,求殿下重罚老奴以息心中怒火!”
   随着砰砰的磕头声,粟姑姑的额头也开始流血,她却执意的一下都不停,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魏千珩丧母之后,多得叶贵妃的照拂,自然的,粟姑姑与他之间的交集也就多了,再加上粟姑姑惯会做人,魏千珩与她的关系,其实比叶贵妃还亲厚。
   所以那日叶贵妃将她留下,魏千珩并不反感,还将她安置在自己卧房旁边的偏房,并不将她当下人看待。
   如今看到她这般形容的跪在自己面前,额头磕破,流了满面的血,双腿也泡在了血污里,魏千珩于心何忍?
   那怕心里再气,他终是不忍心的让白夜去扶粟姑姑起身,冷冷道:“姑姑不过是一个奴才,岂有这么大的主意?本王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已,今日就看在你的情面上,本王暂时不提休妻一事,你也回去转告叶娘娘,休要再插手本王之事,否则,别管本王翻脸不留情!”
   闻言,粟姑姑如蒙大赦,挣脱白夜的手再次跪下给魏千珩磕头,感激落泪:“谢谢殿下体谅老奴,也谢谢殿下的饶命之恩,老奴谨记殿下的恩情,下辈子给殿下当牛做马偿还殿下的恩情……”
   魏千珩摆手让她退下,白夜搀扶她到了门口,长歌迎上前去,对白夜道:“我送姑姑回去,你去照看殿下吧。”
   白夜正求之不得,于是将粟姑姑交到了长歌手里,返回屋去了。
   粟姑姑双腿被瓷片扎得像马蜂窝一样,可她却吭都没吭一声,那怕身子因为疼痛靠在长歌身上,面上也不露出半分狼狈之色,对长歌吩咐道:“帮我拿烧酒和绷带来。”
   长歌将她送回旁边的偏房,依言给她拿来了包扎的绷布和烧酒。
   她并没有留下来帮忙,因为她知道粟姑姑不喜欢她。
   果然,她离开房间前,粟姑姑并不感念她方才的帮忙之情,冷冷睇着她道:“劝你一句,离殿下远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一些越俎代庖之事,以免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长歌默默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出去后,她没有急着回魏千珩的卧房里去,而是去了主院后门那里,问那里的守门婆子,方才粟姑姑打哪里回来?
   那婆子闻言一怔,惊愕问道:“小黑兄弟怎么知道粟姑姑方才出去了?她可不许咱们说的啊……”
   长歌淡然一笑,凉凉道:“方才前边发生的事,你们想必也听说了……这事与粟姑姑有关,殿下让我暗下查一查,你们若不说,我就让殿下亲自来问你们。”
   那婆子一听,那里还敢再瞒,连忙道:“姑姑出门前,问了姜夫人木棉院的路,说是夫人先前在宫里呆过,想过去同她叙叙旧!”
   长歌心里一片冰凉,以前在宫里,粟姑姑因看不惯魏千珩宠信她,连着与她走近的元儿灵儿也是视为眼中钉,何时竟会好到要与姜元儿叙旧了?!
   原来,方才魏千珩的卧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住在后面的她都被惊醒,而就住隔壁不远偏房里的粟姑姑却那么晚出现,引起了长歌的怀疑。
   后来,粟姑姑匆忙从后面赶过来,满头大汗,明显是一副赶了急路的样子。
   可从偏房到魏千珩的卧房统共不过几十步路,岂会满头大汗?
   而她的鞋底沾了一层湿泥,前半夜下过雨,可从她所居的偏房到魏千珩卧房,一路都是淋不到雨的遮雨石廊,根本沾不到这么多的湿泥。
   而方才送她回屋子,她床上的被褥整齐的叠好着,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所以,种种迹像表明,粟姑姑方才不在屋内,而是离开主院去了别的地方。
   如今听婆子说她是去木棉院找姜元儿去了,长歌心里堆起了疑云。
   这么晚了,这个时辰大家都在睡觉,她却鬼鬼祟祟的去找姜元儿叙旧,
   直觉,长歌感觉这当中肯定有不可见人的秘密。
   而更让她狐疑的却是,姜元儿何时与叶贵妃之间有了牵扯勾搭?
   心里有光亮一闪而过,却快到让她捕捉不到。
   长歌吩咐婆子不要将自己查问的事说出去,转身回到卧房去了。
   卧房里,满地的碎瓷片已被收拾干净,魏千珩与白夜不在卧房里,长歌听到耳房里传来响动,转过去一看,却是魏千珩在泡冷水澡。
   也是,方才屋内那么重的合欢香,那怕是后进屋的白夜,都受了影响,脸色出现异常,何况是一直守在屋子里的魏千珩。
   迟疑片刻,长歌走进去,对脸色难看的白夜道:“你也下去泡个凉水澡吧。”
   白夜正求之不得,连忙将这里的事交给了她。
   长歌轻轻走近魏千珩的浴桶,只见他全身浸在冰凉的浴桶里,脸色潮红异常,额头上冷汗潸潸而下,下颔更是死死咬紧,样子十分难受。
   看到魏千珩难受的样子,长歌想到她进来时看到床边还放着茶碟,她想了想,猜到叶玉箐她们估计不止点了合香欢,那茶水里只怕也下了催情药,不然魏午珩也不会如此难受。
   眼下已是十月末,她都穿上了夹袄,大病刚好的魏千珩却泡在冰冷的水里,那怕最后他克制了体内的欲火,只怕又会染上风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拿过一边的浴巾去替他擦脸上的冷汗,隔着湿巾,都能感觉到他皮肤上的炙热,烫得她手抖了一下。
   “别碰我!”
   魏千珩嘶哑着嗓子低吼出声。
   哪怕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是小黑奴过来了。
   而奇怪的是,小黑奴过来后,哪怕站在他身边什么都没做,他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体内的欲火竟是更加的狂炙,折磨得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
   下一刻,魏千珩牙关一咬,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冰冷的水里面,没过头顶。
   “殿下……”
   见他这个样子,长歌实在于心不忍,也是心痛他,明明后院里有其他妾室女眷,他何需要如此逼自己?
   “殿下,要不……小的帮你去叫其他姨娘……”
   见他从水里出来,长歌忍不住建议道。
   “滚!”
   魏千珩连她的声音都不能听,直让他心里更加的难受,不由咬牙让她走。
   见他这样,长歌大抵猜到他心里的顾虑。
   以魏千珩的性子,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不会让后宅女眷侍寝,不想让其他人以后都一个个的学着样的对付他。
   长歌没有走,又道:“殿下……小的陪你去莳花馆……”
   “再不滚,本王杀了你!”
   魏千珩睁开眼睛狠狠盯着长歌,将她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终是连忙退出耳房了……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天光露白,魏千珩终于从浴桶里出来,疲累至极往卧房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滞住,眸光落在靠在门口睡着的小黑奴身上。
   淡淡的晨曦里,小黑奴像只小猫一样蜷在门槛边,睡着特别安详,手里还捧着他的衣物。
   魏千珩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长歌一下了醒了过来,怔懵的睁开睡眼呆呆看着面前魏千珩,下一刻欢喜的跳起来,咧嘴笑道:“殿下,小的给你卧房里烧上炭火了,被窝里也捂了汤婆子,暖暖的,殿下快喝下姜汤去床上好好睡一觉。”
   长歌知道他身上的热情褪却后,剩下的就是冷了,所以早早就在卧房里备好一切,连姜汤都焐在了火炉上,就等他出来给他喝下驱除身上的寒意。
   魏千珩疲惫到什么都不想说,嗓子也嘶哑得难受,依言让她服侍自己穿好衣物,去到炭盆边坐下,长歌从火炉上端下姜汤,习惯性的拿了勺子要吹凉喂他,却蓦然想到之前他拒绝叶玉箐喂食的情形来,又不觉缩回了手,将碗递到他面前,迟疑道:“殿下……”
   可魏千珩紧了紧身上的绒毯,半点要伸手接碗的意思都没有。
   长歌会意一笑,像之前喂药一样,将姜汤喂他喝下。
   “欠你的那一个恩赐,还作数的……你还可以向本王讨要。”
   喝完姜汤后,魏千珩上床睡觉去了,长歌替他盖被子时,他突然出声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长歌怔了怔,好半天才恍悟过他话里的意思,嗫嚅道:“殿下言重了,那日在天牢殿下救下小的一命,为此还挨了陛下的怒火……这样的恩赐,却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殿下不再欠小的什么了……”
   魏千珩淡淡道:“那日就算你不开口相求,本王也打算那么做,所以那一次算不得。你好好想一想,想要什么,统统可以向本王要……”
   “另外告诉白夜,晚上去铭楼吃饭。”
   说罢,他就瞌上眸子睡了过去……
   长歌掩好房门出来,正要回房歇息一下,白夜赶过来了,看着她满面疲容,感激道:“昨晚辛苦你了,殿下一切可好?”
   长歌点点头,问他:“紫榆院那边如何了?”
   白夜冷下脸不悦道:“估计是贵妃娘娘得到了消息,一大早叶府就来人了,说是王妃母亲病了,让她回家探疾,天不亮就在粟姑姑的陪同下一起回叶府去了。”
   哪有病得这么巧的,不过是叶家知道了魏千珩动了怒,怕叶玉箐呆在王府里两人碰面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也是担心叶玉箐心里委屈想不开,找借口将她接回娘家去了。
   长歌叹息一声:“如此也好,让两人都冷静冷静,殿下大病刚好,也不宜再生气动怒。”
   说罢,将魏千珩交待去铭楼吃饭的事同白夜说了。
   白夜立马高兴起来,搓着手道:“我原以为殿下会有好几日的不愉,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事了……我今早还在想,要不要让姜夫人出来陪陪殿下呢。”
   以前,每次魏千珩心情烦闷,都是姜元儿同殿下聊以前的旧事,让魏千珩开怀。
   听他提起姜元儿,长歌却是想到了昨晚粟姑姑悄悄去见她的事,迟疑了一下,终是将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
   她问白夜:“昨晚听王妃提起孩子的事,我心里也好奇?”
   白夜:“什么?”
   长歌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殿下成亲这么多年,府里就没有一个女眷怀过孩子吗——那个……那个前王妃长歌也没有给殿下留下子嗣吗?”
   五年前,她在被休出王府后不久,发现自己怀了魏千珩的孩子。
   那时,她无处可处,一边是鹞女丹鹦的追杀,一边是公子的找寻,可不论如何,只要她回到鹞子楼,依着公子对魏千珩的仇恨,他必定不会放过她肚子的孩子。
   天下之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得重回燕王府,希望魏千珩能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让她能回到王府,那怕只是当一个下贱的下人,只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容身之地就好……
   可是,她带着灵儿悄悄回王府求见魏千珩,等来的却是一碗穿肠毒药。
   然而到了今日,她却怀疑,魏千珩或许从不知道当年她怀孕一事……
   长歌到魏千珩身边当差以来,从未问起过魏千珩的私隐,所以陡然听到她问起魏千珩子嗣一事,白夜不禁微微愣住,尔后才道:“你何时也这般爱胡乱打听了——好好当差才是正经,不要去瞎关心这些事,殿下不喜欢的。”
   但话既已问出口,长歌自是要问清楚,连忙道:“我并不是要打听殿下的私事,只是感觉殿下对那个前王妃很不一般……所以关于前王妃的事,就想问清楚一些,免得以后当差时不小心说错话,惹得殿下生气也不知道……”
   白夜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不免长长叹息一声道:“自是没有的——若是前王妃有了殿下的孩子,殿下不知道会如何高兴呢!”
   心口一震,长歌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让她感觉全身发寒,骨头缝里都凉透了!
   果然,当年他是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的,不然,他不会那样对自己……
   咬牙抑住心头彻骨的寒意,她又问白夜:“当年前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之前听传闻,说是殿下一时气恨之下,给她赐了毒药……”
   若当年魏千珩并不知道她怀了孩子一事,那么,当年那碗毒药还会不会是他给的?
   白夜闻言一怔,下一刻却是生起了怒火,气愤道:“你从哪里听到的传闻,简直一派胡言。殿下怎么会给前王妃赐毒药?!殿下若是想要她的命,之前在喜堂就一剑杀了她了,何需还要为了保住前王妃的性命,被逼着去娶叶王妃……”
   说到这里,白夜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打住,板起面容对长歌叮嘱道:“你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前王妃当年是自己服毒自尽的,并不关殿下的事……”
   长歌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一片空白——
   这样的真相她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当年奉令给她端来毒药的嬷嬷明确的告诉她,因为魏千珩不相信她肚子的孩子是他的,怀疑孩子是她与前主苟合的野种,所以赐下毒药,让她自行了结。
   她自是不愿意的,为了肚子里孩子,她可以吃任何的苦头,惟独不能喝下毒药了结孩子的性命。
   那几个嬷嬷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她的手脚,将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那一刻的长歌,绝望又愤恨,恨魏千珩的无情,恨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五年的时光里,每每她旧疾发作,或是看到乐儿被病痛折磨,她都会忍不住怨恨魏千珩。
   而当年,她被休出王府后,不到五日就传来他另娶叶家嫡女叶玉箐为王妃的消息,那一刻的她,心如刀割,在他与叶玉箐成亲当日,差点死在了王府门口。
   可如今她却得知,当年他不但没有赐毒药给她,更是为了保她性命,才被迫娶的叶玉箐,如何不让她震惊激动?!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将长歌魔怔住,她心里翻起巨浪,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她有口难言,惟有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见她突然哭了,白夜不明所以,不解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长歌心里实在难受,心绪也一片凌乱,更不知道要同白夜说些什么好,只得哽咽说道:“听了殿下与前王妃的事,我实在感动……之前一直误会殿下与前王妃的关系,如今才知道,这世间阴差阳错造就的误会,让人多么可惜……”
   白夜听得云里雾里的,正要问明白,长歌借口太累,折身往自己的下人房去了。
   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长歌扑到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她与魏千珩之间,原来一直都是她亏欠着他,他却从未负过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长歌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终是擦干眼泪不再去伤心悲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疲惫的倒在床上,眼皮睁不开,可脑子里却一片清明——
   如今既然知道那碗毒药不是魏千珩下令给的,那当年又是谁假借他之名置自己于死地?!
   她想起来,当年她被拦在府外见不到魏千珩,无奈之下,她托守门的小厮去转告姜元儿,让她想办法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给魏千珩,希望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再见她一面,让她有一个容身之地。
   为何最后她没有等来魏千珩,却有其他人给她端来了毒药?
   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着怎么的阴谋?
   想到这里,长歌蓦然想到了粟姑姑悄悄去木棉院找姜元儿的事来。
   心中之前闪过的亮光,在一刻渐渐清晰的拼接起来,长歌的思路一下子明亮起来。
   是了,当年定是姜元儿将自己怀孕的事出卖了。
   而她所出卖之人,十之八九就是叶贵妃!
   所以那碗毒药,也极有可能是叶贵妃给她的……
   长歌理解叶贵妃恨自己,之前早在宫里时,叶贵妃就见不得魏千珩对自己好,一心要除去自己,所以得知自己怀孕,而那时她的侄女叶玉箐已入府,她自是不会让自己再出现破坏叶玉箐的地位,所以趁机悄悄借魏千珩之令,赐下毒药将自己和肚子的孩子一迸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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