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京城里关于长歌的流言满天飞,甚至传进后宫,进了太后的耳朵里。
   又连下了两天大雪,转眼到了腊月初八的腊八节,家家户户围炉喝粥过节,好不热闹。
   魏帝下了早朝也赶到慈宁宫陪太后过节。
   他去时,进宫请安的命妇们刚刚告退出去,太后冷着脸坐在暖榻上,面前的福禄寿白玉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却一动未动。
   魏帝进去请安,见此情形,面上一惊,诧异道:“母后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说罢,就让磊公公去唤太医,却被太后拦下了。
   太后重重叹息一声,蹙眉道:“哀家身子没事,可心里有事。方才命妇们进宫拜节请安,与我说起京城里的轶事,才得知太子最近在家里竟是闹着遣散后宅。皇上,这事你听说了吗?”
   魏帝微愕,他哪里会知道?
   太后连连摆手,气愤道:“罢了罢了,这样的事他又岂会同你说,瞒你都瞒不过的。他可真的像外面所说那样,是被那长氏下降头;已是做太子的人了,以后三宫六院哪样能少?他竟然在这个时刻遣散后宅,哪里还有半点做太子的责任与担当?!”
   魏帝也觉得此事不妥,不由冷着脸道:“母后莫急,儿臣不会让他胡来的,现在就让人去王府告诉他,让他不得胡闹,好好安定后宅。”
   魏帝正要让磊公公去燕王府走一趟,却再次被太后拦下了。
   太后看着动怒的魏帝,心里满意的笑了,面上叹息道:“这个是其次,如今最主要的给他寻一个正经得体的太子妃,好好替他管着偌大的一个燕王府,也让他收收心,切莫让那些个奸佞无德之人趁虚而入,坏了我们皇家的名声。”
   闻言,魏帝却是为难起来。
   他深知儿子与长歌的感情,而在几次事情中,他也不觉得长歌是不明事理的娇纵之人。且魏千珩已不止一次同他提过,要立长歌为太子妃。
   若是不能如他所愿,另立她人,不知道又要闹出怎样的风波出来。
   思及此,魏帝不由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推脱道:“选太子妃是大事,如今面临年关,朝廷诸事繁忙,一时间只怕寻不到合适的人选……”
   太后就等他这句话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递到魏帝面前,郑重道:“这是近日哀家闲着无事时为太子挑选的几家姑娘,你看看罢。”
   魏帝接过名单,太后盯着他道:“这当中当属青阳公主家的若昕郡主最为合适,那孩子你先前也是见过的,最是乖巧伶俐,刚好到了适婚的年龄,身份也尊贵,配给太子最合适不过。”
   魏帝将五个名字一路看过,最后落在杨书珂名字上时,微微顿住。
   太后一直盯着他,见他的眸光定在了自已娘家姑娘的名字上,心口骤然一紧,面上佯装随意道:“后面那几个都是凑数的,免得太子以为咱们专横独断,没得惹他反感厌斥了若昕这孩子。”
   太后说得诚恳,皇上也笑得恭敬,指着杨书珂的名字道:“太后过谦了。书珂也很是不错的,年节进宫请安时,朕见她落落大方,知书达理,仍是京城贵女圈里的翘楚,太子若能娶了她,也是良配。”
   得了皇上这句话,太后终是舒心的笑了,对侍立一旁边的良嬷嬷道:“还忤着做甚,将这凉了的粥撤下去,另换新的上来,让皇上尝尝咱们慈宁宫亲熬的八宝粥。”
   良嬷嬷连忙下去了,太后笑道:“离过年还有些时日,哀家已让人去江洵接若昕郡主进京来,到时再将其他四位一起唤来,办场小宴,让太子亲自相看。”
   太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魏帝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迸点头应下,心里却默默叹息,只怕太后张罗一场,自己那个儿子半分都不会领情的,更不要说挑选什么太子妃了……
   定好了选太子妃的事,太后接下来就是要处置长歌了。
   良嬷嬷又奉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新粥,太后与皇上浅尝了两口,太后搁下勺子又道:“既然要立新的太子妃,那么长氏的名分也要给她定了,毕竟为太子生了两个孩子,不能一直这么没名没份的呆着,皇上觉得给她什么名份好?”
   姜还是老的辣,皇上虽然对太后所提建议一迸答应,但他敷衍般的形容都被太后看在眼里。
   太后知道他偏袒太子与长歌,干脆提前将长歌的名分定了,这样一样,太子妃就彻底与她无缘了。
   果然,听到要给长歌定名分,魏帝神情凝重起来,不好再打哈哈,迟疑道:“此事是太子后宅私事,一切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太后神情冷下来,不悦道:“太子是储君,君王之事何来公私一说?何况如今太子后宅不稳,就是他处置不当的原因,若我们再不出手帮他管束,将来会成何样子?难道皇上真愿意看到他立那长氏为太子妃,日后后宫空虚,太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那大魏将来的子嗣香火怎么办?”
   魏帝不反对魏千珩立长歌为太子妃,但魏帝却极其看重子嗣,太后这话却是说中了他心中的担忧。
   若是太子真的只专宠长歌一人,于大魏的江山社稷是极其不利的。
   见魏帝面露犹豫之色,太后再接再励道:“皇上可能还不知道吧,这长氏并非孤女,听闻她还有娘家的姨母在,而那个姨母却是流放的罪奴出身,去年冬月被长氏花些手段接回京城来了,如今仗着长氏的势,在京城挂匾立府,到处宣扬她家女儿成凤出凰,是太子专宠之人——长氏有这样的娘家人,还是这般不堪的出身,她怎配得上太子妃一位?!”
   魏帝越听眉头越皱,想到他之前耳闻的端王帕子传言一事,心里戚戚,终是下定决心道:“母后所言极是,如此,就给她一个侧妃之位罢。”
   太后点头,“趁着今日过节,皇上就可以将旨意下了,免得夜长梦多。”
   相比魏千珩后宅里的这些事,魏帝更挂念着太子的册封大典,他也希望早日将这些琐小之事定下,以免耽搁了大事,所以当即下旨,册封长歌为太子侧妃……
   册封圣旨随着宫里赏赐的八宝粥一并送进到了燕王府。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魏千珩怒火三丈,当即要进宫去找魏帝问个清楚,却被长歌拼命拦下了。
   长歌拉着他恳求道:“殿下,今日是腊八节,到处一团和气,你千万不要在此时去冲撞皇上。”
   魏千珩万万没想到父皇会突然一声不响的定下长歌的名分,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父皇先前已答应我立你为太子妃,为何突然转口?他这是言而无信!”
   长歌想着这两日外出听到的风言风语,心里却是明白过来,惶然道:“皇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再者,我何德何能,皇上能赐我一个侧妃之位,已是隆恩,我感激尚且来不及的……殿下千万不要因为我再去与皇上争执,一切以大局为重。”
   可魏千珩如何肯委屈长歌,他气得胸口气血翻涌,脸上覆满冰霜,一副吓人的可怕样子。
   长歌拉着他到桌前坐下,倒了茶水递给他喝下,连劝了好久才让他激动的心绪平息半分。
   冷静下来的魏千珩,恍悟此事太过突然可疑,他昨日进宫父皇尚且没有同他提起此事,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下旨将长歌册封为侧妃了?
   下一刻,他蓦然想到三日前的遣散后宅的决定,顿时了悟过来了。
   定是父皇知道了此事,以为是长歌怂恿的他,所以气愤之下给了长歌一个侧妃之位!
   除此之外,他却想不到其他的缘由了。
   思及此,魏千珩却是懊悔不已,对长歌道:“都是我害了你。我原想着在你册封太子妃之前,处置好后宅,免得你被人诟病,说你不能容人。可不诚想,父皇会突然改变主意……”
   魏千珩原是一片苦心,他在多次同魏帝表明心迹后,也得到了魏帝对长歌的认可,才想着先处置了后宅的侍妾,免得太歌当上太子妃再动手,给她招来骂名。
   却万万没想到,魏帝突然转口封了长歌为侧妃,却是将一切的计划都打乱了……
   长歌却不以为然的笑了,定定看着魏千珩,清柔笑道:“殿下愿意为我筹划这一切,我已是知足了。殿下对我的真心比什么名分都珍贵。而皇上愿意放下我的过去,重新接纳我进燕王府,也是对我的包容,我自是感激的。”
   这却是长歌的真心话,当初她是弃妃的身份休出王府,如今能重新回来,已是魏帝对她的宽容。
   如此,她生怕因自己的事惹得魏千珩父子之间不快,又道:“皇上对乐儿疼爱有加,为彤儿亲赐名字,这于我而言,已是无上的荣耀,名份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从这一刻起,我能以堂堂正正的身份留在殿下身边,岂不很好吗?”
   听了她的话,魏千珩对她越的愧疚不舍,不由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疚然道:“我身份所锢,那怕是一国太子,也是身不由已。但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惟一的正妻。”
   眼泪打湿眼眶,长歌欣慰的笑了,嗔道:“我今日得封,想向殿下讨一份大礼,还望殿下首肯。”
   魏千珩低头看着她,想也没想就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给你。”
   长歌笑道:“我如今也算是殿下后宅正经的女眷了,还请殿下赐我一座院子,让我们母子安住。”
   闻言,魏千珩一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出声否决:“你住在主院即可,不需要再另外搬出院子。”
   长歌知道他舍不得她们母子,可是,皇上既然立她为侧妃,那么,新的太子妃想必很快就要进府了。
   太子妃才是正妻主位,她没有道理再住在魏千珩的主院。
   见他不答应,长歌劝道:“之前我无名无份,所以才不得跟着殿下混住。可如今皇上给了我们母子名分,一切就得按着规矩来,才不会落人口舌。如此,我们也才能安稳的在王府呆下去!”
   长歌最后一句话让魏千珩眸光一震,终是明白过来父皇的真正打算。
   他冷冷一笑:“刚刚走了一个叶玉箐,他们又想再塞一个人进来,所以才会急哄哄的给你定了位分,好让你我死心,从而就可以接纳新人进门,他们真是想得太天真了——就算你是侧妃又如何,总之此生我都不会再娶她人,就让太子妃一位永远空着!”
   长歌心里苦涩难言,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解他,最后只得轻声道:“殿下,你以后事务繁忙,每日主院里难免要接待朝廷官员,我们母子住在这里,只怕也不便,还是请求殿下另赏院子。”
   魏千珩蹙眉深思,他已从上回遣散后宅一事上吃到了教训,也知道他背负着太子身份,更应该遵守礼法规矩,若是他一味的不舍,只会害了长歌。
   想到这里,他按下心里的不舍,闷声道:“马上新年了,此时不宜搬弄新院,一切等年后再说。”
   长歌却道:“殿下,府里的院子都是新的,将东西搬过去就好——我还想着搬了新院子后,请了相识的朋友来院里办场小宴,庆贺得封之喜,所以还请殿下成全。”
   长歌直觉,魏帝突然降旨,不仅与先前的遣散后宅有关,更是与她卷入端王与杨家女之间有关,只怕是魏帝与太后对她的一种警示。
   如此,若是她再不知分寸的霸着主院与魏千珩,就是自取灭亡了。
   魏千珩冷静下来,也渐渐理会出此事当中的深意,也明白自己越是护着长歌,越是会给她招来祸患,不由咬牙按下心中的愤慨,闷声道:“好,就将隔壁的林夕院拔给你。当初,这个院子本也是为你准备的。”
   林夕院与主院仍一墙之隔,是当年魏千珩娶长歌进府时特意为她建的院子,两个院子紧紧相邻。
   叶玉箐嫁进王府时,原想入住林夕院,魏千珩却不同意,所以院子一直空着。
   如今再将它给了长歌,也算是物归原主。
   可长歌却蹙起了眉头,迟疑道:“殿下,林夕院仍王府主院之一,我如今只怕……”
   魏千珩冷冷道:“若你不同意,就继续住主院。”
   吓得长歌连忙答应:“我同意的,谢殿下恩赏。”
   想到长歌要搬离主院,那怕只是住到隔壁,魏千珩心里都万分的不舍,内心像丢了东西般,失落难安得很,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长歌,她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二日,长歌进宫谢赏,魏帝恰好在慈宁宫陪太后,她也就被召进慈宁宫谢恩。
   再次来到慈宁宫,长歌比上次心情更加紧张,太后是一个极爱脸面的人,又最疼杨书瑶,外面传端王帕子一事的谣言,不仅损了杨书瑶的名声,更是折损了杨家与太后的脸面。
   太后必定认定此事是她传扬出去的,这口气也自是会洒在她身上。
   果然,当着皇上的面,太后什么也没说,只独独问了长歌院子的事。
   长歌如实禀告,说已经在搬离主院了。
   进宫前,她已差遣心月带着奶娘们开始收拾包裹,搬到林夕院去。
   听到这里,魏帝脸色稍霁,今日他一大早就被魏千珩骚扰,他为了脱身不得已避到了太后这里。
   儿子一副与他苦大仇深的样子,长氏倒是诚恳十足的向他谢恩,还主动搬离主院,倒是让人省心不少。
   魏帝不由暗暗点头,觉得长歌是一个明事理识大体之人。
   太后不以为然的瞄了长歌一眼,却迟迟没有开口让长歌谢完恩退下。
   不一会儿魏帝告辞离开了慈宁宫,太后眸光冷下来,凉凉的看着长歌,终是开口道:“上次手帕一事,弄得满城风雨,端王对此很是不满,本来议好的亲事只怕也要搁置,你怎么想的?”
   长歌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就知道太后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她恭敬道:“太后英明,端王与杨姑娘仍天作之合,再加之这门亲事是皇上与太后亲定,何等荣耀,万不能因为几句流言坏了这一门好姻缘……”
   太后凉凉一笑:“你以为这样说,哀家就会相信不是你嘴里传出去的么?当日这屋子里可没几个人,书瑶不可能自己傻到将事情说出去的。”
   长歌心弦绷紧,小心翼翼道:“太后容禀,此事暴出去对杨姑娘无益,对妾身同样百害而无一利。妾身已是太子后宅之人了,只想忘记前尘旧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衷心企盼端王殿下早日娶妻生子,共享天伦!”
   太后眯起眸子想了想,觉得长歌说得不错,此事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勾起当年那桩丑事来,对她的影响只怕更大更坏。
   如此,太后心里不由相信了长歌的话,也察觉到此事不同寻常,冷冷道:“照你所说,若不是你,又是谁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长歌一直将此事在心里反复思量,看似一个对杨家姑娘不利的谣言,实则对她的危机更大,稍有不慎就会将她致于死地。
   因为撒播谣言之人,是有意引起她与太后一族之间的仇怨,说到底,就是要将此事闹大,坏了端王与杨家的婚事,让太后恨她,容不下她!
   所以,这人必定是她的仇人。
   确实了这个,长歌的目标就很明确,瞬间想到了永春宫的叶贵妃。
   也只有她有这样的手段和这么深的恨意,要将她置之死地了。
   长歌心知肚明,但她没有证据证明是叶贵妃在背后搞鬼,只得斟酌着对太后道:“那日之事虽然隐蔽,但也不是全然不被人知道,定会有其他私下打听到消息的有心人。”
   “若是有心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大家必定以为事情是妾身传扬出去的。如此,若是因此事搅了两家的亲事,妾身就是罪魁祸首,也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这才是此人的真正目的,她要害死的人是我。杨姑娘与端王,还有太后与杨家却是被妾身无辜牵连了……”
   闻言,太后神情一震,心里隐隐明白过来,不由看向永春宫方向。
   长歌所料不假,将此事传扬出去的,正是叶贵妃。
   叶玉箐出事,连带着整个叶家倾灭,叶贵妃丢了掌宫之权不说,还禁足永春宫,叶氏一门一夕间遭遇重创,再难翻身。
   这笔深仇大恨,叶贵妃岂会放下,不光会恨魏千珩,更是会恨上长歌——因为叶贵妃一直认定是因为她的出现,才破坏了她与魏千珩之间的‘母子情分,也是她的出现逼着叶玉箐铤而走险做出自灭之事……
   她如今困顿永春宫腾不出手来对付长歌,却能借刀杀人,借太后之手来对付长歌……
   她想,若是杨书瑶与端王的婚事黄了,太后一个不会放过的自是长歌姐妹。她不会再同意立长歌为太子妃,甚至会处处捉难长歌,让她的日子不好过。
   而一心想立长歌为太子妃的魏千珩,见心愿落空,依着他的脾气也自会去寻皇上吵闹,魏帝夹在母后与儿子中间难做人,只怕与这个儿子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僵,那么魏千珩的太子一位自会摇摇欲坠……
   这却是叶贵妃最想看到的。
   再者,如今叶家没落,骊家却与太后一族结上亲,这却是叶贵妃最不想看到的,她与骊家的仇还没结呢……
   如此,将那日手帕一事传扬出去,一来让太后恨上长歌姐妹,另一来让端王厌恶上杨家女,结不成这门亲,还可以让长歌当不成太子妃,引得魏帝父子反目,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经过长歌的点醒,太后恍悟过来,顿时脸寒如霜,蓦然想到上回杨书瑶来宫里,原本好好的陪着她与端王用膳,后面突然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端王与长氏的旧事,还冲动之下做出了设陷阱害长氏一事,这才闹得如今满城谣言风雨一事来,心里顿时明镜般透亮过来。
   她咬牙恨声一笑:“叶家女做出那样的丑事,皇上与哀家轻她们,看来,叶贵妃竟还不知道悔改,关在永春宫还要做恶!”
   说罢,对身边的良嬷嬷道:“你亲自去永春宫一趟,替哀家给她毒妇掌嘴五十!”
   良嬷嬷领命下去了,长歌心里也一松,知道扣在头上的冤屈帽子被揭下了。
   她正要借机告退,太后却突然开口对她道:“你说得不错,越是谣言满天飞,越是要促成端王与瑶儿的婚事,才能平息谣言,保住双方颜面!”
   “但如今端王迟迟不肯点头同意婚事,只怕心里对此事心存芥蒂,哀家让瑶儿亲自登门谢罪,他却不肯见人——”
   说到这里,太后抬眸定定的看着长歌,缓缓道:“你既与他是旧识,了解他的脾性,人也有几分聪明伶俐,而此事也终是因你而起,所以不如由你替哀家解了这个难题。”
   长歌闻言一怔,只听见太后不容置疑道:“由你去劝服端王,让他定下婚事。”
   长歌离开慈宁宫时,太后差庆公公亲自送她出宫。
   路上,庆公公一边引路一边对长歌道:“侧妃娘娘可要谨记太后娘娘的话——娘娘喜欢喜庆,这马上要过年了,若是年前能将端王与杨家的婚事定下来,侧妃娘娘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长歌心里一片冰凉——
   这些日子,她一直避着魏镜渊,连那日他在宫里帮自己向魏帝求救一事,她都故意泯下恩情不去同他道谢,就是因为她知道,她与他之间太过敏感,无风都能起三尺浪,若是让人见到她主动去寻他,更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荒唐之言来。
   而且,对于太后此举,长歌心存疑惑,怕中了太后的局中局——自己去帮她杨家说项,最后若是被她倒打一耙,到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庆公公见她蹙眉不语,顿时不乐意了:“侧妃娘娘可不要将太后娘娘的话当耳旁风。今日贵妃娘娘那五十巴掌你是没瞧见,那可是一巴掌都没少用力,直打得她脸颊肿烂,血污一片,惨不忍睹——太后对贵妃娘娘尚且能下得了手,侧妃娘娘就好好估量估量自个吧!”
   长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才恍悟过来,太后今日处罚叶贵妃,不止是恨她传出消息,同时也要敲山震虎,做给她看的。
   她勉强笑道:“太后娘娘的话一字一句我都记下了,自是不敢忘记的,谢谢公公提点。”
   庆公公这才满意的回过头去,走到半路就折身回去了。
   长歌心情沉重,步子一步重于一步,拖着步子出宫上了马车,回府的一路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太后交给她的这个差事。
   越想她的头越痛。
   与魏镜渊见面是难事,劝服他接纳杨书瑶更是难上加难。
   她想到之前青鸾的话,知道魏镜渊对杨书瑶并无好感,别说他会听了自己的劝改变心意,自己这样强劝他娶不爱之人,已是不妥之极,让她要如何开口?
   无论如何,魏镜渊都是她与妹妹的恩人,哪怕如今她与他之间感情淡薄了,她也不希望将他往火坑里推,她的内心也是希望他能寻到他真正所爱之人,相偕白头!
   而那叶书瑶她亲自领教过,蛮横善妒,甚至心肠也不宽善,并不是匹配他的良人。
   可若是她违背太后的命令,这一关她又要怎么过?
   正在长歌头痛欲裂之时,马车骤然倾斜,车厢剧烈颤抖了几下,砰然一声撞到路边停下,小厮在外面慌乱禀道:“娘娘,下雪路滑,车辕又断了,撞到了桥石……还请娘娘恕罪。”
   随侍的丫鬟婆子也连忙打开车帘,查看长歌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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